《新?封三娘》半句再见

4、结局

　　新封三娘（四）
　　孟安仁自从老妇人回来说范家不肯许婚，便气得要死。即使这样，他依然不死心，他还四处打听，希望能够挽回。
　　他听到范十一娘有了主了，他更是怒火中烧，所有的念头都灰飞烟灭了。
　　没有几天，他又听说范十一娘已经寻了短见，他便悲痛万分，恨不得跟着美人一同死去。
　　傍晚，他从家中走出来，想趁着黑夜到范十一娘坟墓前哭一场。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他上前一看，原来是封三娘。
　　封三娘淡淡地说道：“恭喜你，你的婚姻喜事可以办成了。”
　　孟安仁流着流说：“你不知道范十一娘已经死了吗？”
　　封三娘看不得男人痛哭流涕的模样，她侧过脸回答：“我所说的可以办成，正是因为她死了。你赶快叫家人掘坟开棺，我有奇药，能够使她苏醒过来。”
　　孟安仁依照她的意思开了坟墓，开了棺材，然后又把墓坑填好。
　　孟安仁背着范十一娘的尸体，和封三娘一起回到了家里。封三娘看着范十一娘苍白的脸，心里疼得发烫。
　　孟安仁把尸体放在床上，封三娘给她灌下了药物。
　　一个时辰之后范十一娘苏醒了过来，她忽地坐起来，眼里净是惊慌失措，但是一看到封三娘她便平静了下来。
　　“三娘，这是哪里？”
　　封三娘稳了稳心神，指着孟安仁说：“这就是孟安仁。”
　　接着她又把如何救活范十一娘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范十一娘这才如梦初醒。封三娘怕事情泄漏出去，便带着他们前往五十里外的一个山庄躲了起来。
　　封三娘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范十一娘宁愿死也不愿意呆在家中奉父母之命，她便还范十一娘自由。
　　封三娘把人送到了目的地，便不再想留下。可是范十一娘哭着求她留下来，让她住在另一个院子里。封三娘最看不得她流泪，心一软就留了下来。
　　他们卖掉了范十一娘的陪葬首饰作为日常开支，日子过得倒也还不错。可是，每次遇到孟安仁，封三娘总是要躲起来。范十一娘不愿意她这般委屈，便慢慢开导她说：“我们姐妹，亲密得跟骨肉没有什么两样，可我们终究不能长久地呆在一起。依我的意思，咱俩不如效法娥皇，女英，一同嫁给孟安仁。”
　　封三娘愣了愣，缓缓开口：“我从小就得到了一种养生的秘诀，这种叫做‘吐纳之术’的秘诀可以使我长生不老，所以我不愿意嫁给别人。“我只愿与你长厢厮守，一生一世。封三娘在心底叹了口气，这辈子大抵是没得缘分了。
　　范十一娘笑着说：”流传于世上的养生术可谓汗牛充栋，可是哪个有行之有效呢？“
　　封三娘只好继续顺着往下说：”我所得到的养生术并不是世人已经知道的那些，世上流传的大都不是真正的秘诀，只有华佗的‘五禽图’不是胡说八道。大凡修炼之人，无非讲究个气血流通，如果得了气逆打嗝的症状，只要做一下虎形站立的姿势，打嗝立即就好了，说明不是很灵验吗？“
　　范十一娘见说服不了她，便和孟安仁暗中商量好了一个计策，让他假装出远门去了。到了晚上，范十一娘便硬劝封三娘喝酒。封三娘自然是不会拒绝。等到封三娘醉了以后，孟安仁便偷偷溜了进来。看着孟安仁好色的眼神，范十一娘心里忽地疼了，为了封三娘。
　　封三娘酒醒了之后，看见身边赤身裸体的男子，怒火中烧。
　　她冲到范十一娘面前，神色悲戚，语气沉重。心里像是有许多个小人在纵火，那些人都长着范十一娘的脸。她哆嗦着唇瓣，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最终只是这么一句：
　　”你把我害得好惨啊！假如色戒不破，我修炼成功之后，就能升入第一天。如今你们的奸计，是命中注定罢了！“说完就打算拂袖而去。
　　”三娘不要走！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以为这样你就能心甘情愿地留下来。“范十一娘苦苦哀求着。
　　封三娘看着范十一娘泪眼朦胧的模样，终于说出了实情。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狐狸。因为你容貌过人，蕙质兰心，我对你产生了爱慕之情。但这感情如同作茧自缚，以至于有了今天。这是情魔的劫数，与人力无关。我继续留在这里，情魔只会继续滋生，就更没完没了了。你的福分还大着呢，你前途无量，请自珍自爱。“
　　说完，封三娘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孟安仁和范十一娘为此惊叹了好长时间。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过了一年，孟安仁参加了乡试，会试，果然连连报捷，中了举人，进士，任翰林之职。他投递名片，要见范公。范公又惭愧又后悔，不愿见他。
　　孟安仁一再请求，范公才答应见他。孟安仁进到屋子里，向范公行女婿礼仪，伏地叩拜，非常恭敬。范公恼羞成怒，怀疑孟安仁是在嘲弄羞辱自己。
　　孟安仁将范公请到另一个屋子里，原原本本地将一切告诉了他。范公不太相信，派人去他打听。这一打听，范公惊喜异常。他暗中叮嘱孟安仁不要张扬，害怕穿出去会招来灾祸。
　　又过了两年，那个官绅因为行贿说情被人告发，父子二人充军到辽海卫。范十一娘这才回家探亲。
　　孟生自邻媪反命，愤恨欲绝。然遥遥探访，妄冀复挽。察知佳人有主，忿火中烧，万虑俱断矣。未几，闻玉葬香埋，然悲丧，恨不从丽人俱死。向晚出门，意将乘昏夜一哭十一娘之墓。欻有一人来，近之，则封三娘。向生道喜曰：“喜姻好可就矣。”生泫然曰：“卿不知十一娘亡耶？”封曰：“我所谓就者，正以其亡。可急唤家人发冢，我有异药能令苏。”生从之，发墓破棺，复掩其穴。生自负尸，与三娘俱归，置榻上，投以药，逾时而苏。顾见三娘，问：“此何所？”封指生曰：“此孟安仁也。”因告以故，始知复生。封惧漏泄，相将去五十里，避匿山村。封欲辞去，十一娘乞留作伴，使别院居。因货殉葬之饰，用为资度，亦称小有。封每遇生来辄避去，十一娘从容曰：“吾姊妹骨肉不啻也，然终无百年聚。计不如效英、皇。”封曰：“妾少得异诀，吐纳可以长生，故不愿嫁耳。”十一娘笑曰：“世传养生术，汗牛充栋，行而效者谁也？”封曰：“妾所得非人世所知。世所传并非真诀，惟华陀五禽图差为不妄。凡修炼家，无非欲血气流通耳，若得厄逆症，作虎形立止，非其验耶？”十一娘阴与生谋，使伪为出者。入夜，强劝以酒，既醉，生潜入污之。三娘醒曰：“妹子害我矣！倘色戒不破，道成当升第一天。今堕奸谋，命耳！”乃起告辞。十一娘告以诚意而哀谢之。封曰：“实相告：我乃狐也。缘瞻丽容，忽生爱慕，如茧自缠，遂有今日。此乃情魔之劫，非关人力。再留则魔更生，无底止矣。娘子福泽正远，珍重自爱。”言已而逝。夫妻惊叹久之。逾年，生乡、会果捷，官翰林。投刺谒范公，公愧悔不见；固请之，乃见。生入，执子婿礼，伏拜甚恭。公大怒，疑生儇薄。生请间，具道情事。公不深信，使人探诸其家，方大惊喜。阴戒勿宣，惧有祸变。又二年，某绅以关节发觉，父子充辽海军。十一娘始归宁焉。

　　尾声：【封三娘的故事到这里就没有了，至少我们蒲松龄同志没再往下写了。肯定会有人不满意这个结局。但是呢，在那个时间段来说，两女子相恋已经是奇闻怪谈。礼教束缚根深蒂固，女子不依靠男子是没法活下去的思想普遍存在。所以大家也别迁怒范十一娘了。有缘的话，我再来续写他老人家的故事。我希望蒲松龄同志的棺材板能够紧闭一些，到时候别跳出来教训我文笔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