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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荣沛之的背影看着有些萧索。
      这场病来的匆忙,却去如抽丝,到底留下了一些痕迹。
      景棠跟在他身后,总有种下一刻这人就会晕倒的错觉。
      不料走到半道,荣沛之回过头来看他,探手递了一捧花生给他,“阿曦,吃花生。”
      景棠:所以你刚才一路低着头,是在剥花生?
      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荣沛之被人调戏了,他怎么会有这人肯定是在难过的错觉。
      他一度居然还很同情他。
      他真是想太多了。
      毕竟是盐炒的花生,吃多了会渴,荣沛之吃的喉咙发干,张望四周,遥遥望见茶水摊,立马表示要停下喝水。
      茶水摊周围都是空旷四野,这家大约也只做太和山弟子往返山路的生意。
      景棠双手环抱坐在他对面。
      托起青灰底茶碗的那只手,指节匀称,肤质白皙,比女孩子的手还要秀气一些。
      他有点促狭的小心思,觉得荣沛之这么一双雅致的手配上这么一张出挑的脸,如果搁在古代绝对是红颜祸水。
      荣沛之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看过来,只见贺景棠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手。
      于是他放下茶碗,端详起自己的手,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景棠只得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百无聊赖的望着高耸入云的太和山,心却无法安静。
      “我昨晚和溪词喝酒,一直喝到夜深。”荣沛之的语气淡淡的,眉眼微弯,“想来抱歉,我不是有意跟你耍酒疯。我若说过什么话,你忘了便是,不必记在心上。”
      景棠原本以为他不会提。
      自然,他如果不提的话,景棠是不会去问的。
      只是他昨天夜里看上去那么难过,此刻提出语气虽然是平淡的,景棠却觉出一丝悲凉来。
      他不想挑开荣沛之的伤疤,于是转移话题,语带好奇的问沛之:“兰溪词借酒浇愁,他愁什么?”
      “为情所困。”荣沛之托着茶碗,浅浅的笑出声:“半年前我也跟他这么喝过一场,那夜喝的是汾酒,他喝了整整一坛,喝完就趴在桌上撒酒疯,那天晚上和昨夜,他喊的是同一个名字。”
      “谁?”
      “沈白瑜。”
      荣沛之有条不紊的说起了别人家的情史:“兰溪词接手他爹的生意以来,从来没出过岔子,他的年岁又轻,所以兰微渐对他期望很大,望子成龙无可厚非,但是他知道溪词就一样毛病,溪词不好女色喜欢的人叫沈白瑜,模样品行都没得挑,可惜是个男的,还是个道士,就修行在太和山上。”
      “他本来以为兰溪词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过了一阵就好了,然而十年过去,兰溪词还是喜欢。”
      “眼瞧着天长日久的改不过来,兰微渐叫着牙认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兰微渐权当他儿子是给猪油蒙了心,到底帮了他一把,于是微渐用了点手段,向沈白瑜施压,让他接受溪词,姓沈的迫于无奈,应了。”
      “起初,是欢喜过一阵的。”
      夙愿得偿,如何不叫人欢喜,溪词温柔体贴,对沈白瑜无微不至,兰微渐把他当儿媳妇看待,一家子其乐融融。
      不久溪词带着白瑜去燕州做生意,一去俩月音讯全无,兰微渐在家里急的不能行,接着便听说燕州起了兵祸。
      战火于一夜之间连绵,逃亡路上沈白瑜和溪词走散,他没有跟着人流向前,冥冥之中觉得溪词就在附近。
      后来沈白瑜在尸山里把溪词刨了出来,身上被鲜血浸透的兰溪词当时只剩下一口气而已。
      他背着溪词,把人背到附近的村舍,悉心照料了半个月,兰溪词才醒过来。
      他们共过生死,溪词总觉得沈白瑜对他,总是有情谊的。这遭过后,他对沈白瑜更是死心塌地。
      看见溪词安然无恙,兰微渐觉得沈白瑜该是想通了,不免有点洋洋得意,于是某个下午,微渐和溪词聊着天,不知怎么的就谈起沈白瑜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接受他的表白。
      因为那都是他老子的功劳。
      兰溪词本来满心欢喜的脸霎时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沈白瑜被他亲吻时瞬间僵硬的手,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和总是落寞的一双眼睛。
      溪词痛斥了他爹一顿,他爹看他蹬鼻子上脸,就扇了他一巴掌。
      兰溪词从小到大没跟他爹红过眼,这一天犯起浑来,把书房里的东西通通砸了稀巴烂,起初他爹还捋了袖子要教训他,然而兰溪词实在是疯。
      微渐看在眼里,已经不是气了,反而有点担心起自家儿子来。
      大约是砸累了,兰溪词失魂落魄出了门。
      溪词和荣沛之在外面喝了一夜的酒,在桌上撒酒疯,喊了一夜沈白瑜的名字。
      第二天回到家,他关上房门和沈白瑜说了掏心窝子的话,然而沈白瑜自始至终没有爱过他。
      他放沈白瑜自由,沈白瑜离开后,他却一蹶不振。
      “兰公馆距太和山不过一个山头,他若是想见沈白瑜,去了山上就能见到,可见了面能说什么。”沛之笑着摇了摇头,“求不得又放不下,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茶碗的边沿有细细的裂纹,景棠望着裂纹陷入沉思。
      说话的功夫,沛之剥好了一碗花生仁,他把花生仁推到景棠跟前,“尝尝看,还不错。”
      景棠看他剥的卖力,实在不忍心辜负他这一番心意。
      他垂头看着花生,这才发现自己饿了。
      可不是饿的吗,中午饭还没吃,一直就在听故事。
      捏起一粒送到嘴边,确实是好吃的。
      “曦简兄!”
      景棠疑惑回头,只见周桐站在茶摊前,双手环起,抱着剑,冲他打招呼:“荣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在山上被香火气熏染的,周桐穿着沧衡派的道袍,比之前几日父母逼婚下那苦命小菜花的模样精神了百倍不止。
      他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十几名同门,与他的衣着服色相同,
      没想到周桐在同门弟子中,还算是有点辈分的。
      他转过身,朝跟在身后的师弟说话:“你们先走,我晚些再过去。”
      “是,师兄。”
      周桐很不客气的坐到了景棠身边。
      “我们来这里扫墓。”景棠给他倒了碗茶,“看你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
      周桐听见他说到我们两字时,不经意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端起茶碗喝了两口。
      曦简兄跟荣沛之竟这般要好了?
      他着实渴了,一碗茶很快见底,说话前擦了擦下巴,“山下有群混混打着沧衡派的名号欺男霸女招摇撞骗,掌教让我带人下山整肃。”
      景棠不禁挑了下眉头,想起方才调戏荣沛之的那群人,应该就是周桐所说的混混。
      难怪那群人如此不堪一击,沧衡派在十大门派中数一数二,那些混混自称是沧衡派的弟子,却一点道术都不会用。
      他望见周桐的配剑,不禁调侃起来:“十大门派的试炼将至,你师傅不让弟子专心在山上修炼,反而让你们漫山遍野抓人,对试炼这般有信心?”
      周桐尴尬一笑,“师兄们自然是分秒都不敢停歇,我的资质太差,本来还有三师兄帮我理清心法,但他……”
      说到这里,周桐蓦的抬头看向景棠:“曦简兄,你会招魂令吗?”
      景棠颔首,目露疑惑,“怎么了?”
      周桐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我三师兄失踪了。”
      他说着拿出三师兄的荷包,拆开口袋,里面是一缕头发,他递到景棠手边,“能不能帮我看看他在哪儿?”
      招魂令起,百鬼退散。
      景棠的掌心登时燃起一团微弱的火焰。
      他看着这簇焰火,眉头微皱。
      周桐紧张的看着他,“为什么火焰不动?”
      “他还在这里。”
      “这里?”
      “太和山,他没有离开过。”
      “不可能啊,山上我们已经找遍了。”
      “真的找遍了吗?”
      周桐沉默了会儿,像是禁阁或是厨房地窖之类,确实没有搜查过。
      景棠合上掌心。
      他现在心情有点忐忑,因为方才在招魂时,他在烟波浩渺中感到了一缕,落魂幡的气息。
      他在这里失去了卜施仁的踪迹,如果卜施仁也没有离开此地,而是去了太和山上藏着,那么即使兰家在当地耳目再多,自然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太和山高耸,临近沧衡峰设有禁制,非本门弟子不得进入。
      周桐拿出令牌,带他们走了进去。
      这一路茂林修竹,芳草缤纷,堪称灵气充沛。
      景棠望着掌心,那团火焰猛烈的跳动了下,继而更微弱了些。
      他们且走且停,在这团火光的引导下,走到了禁阁前。
      周桐简直不敢相信:“三师兄……在这里?”
      “进去看了才知道。”景棠正要推开门,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看荣沛之,“你不要进了,在外面等我们。”
      荣沛之堪称乖巧的颔首:“好。”
      禁阁内没有点灯,这里不许见明火,好在是在大白天,隐约能看见阁内情形。
      既然是禁阁,自然是严禁出入的,周桐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不过奇怪的是,门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仅是禁阁内的空无一物惹人发疑,进来的这扇门既没有禁制也没有上锁,难道不担心万一有弟子不小心进入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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