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马甲掉了》澄莒

36、第 36 章

　　赵和玉走前一直瞪着荣沛之，她那双眼珠子又亮又圆，盯的人背脊都能冒寒气。
　　沛之被她看了好半晌，直到这位小姐带着她繁重的行李出了门口，他才扭头问周桐：“赵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管管吗？”
　　周桐现在哪里管得到她。
　　他此刻像是揣了只兔子在怀里，不时的左顾右盼，仿佛受不得一点惊吓。
　　荣沛之不知道这位少爷心里在盘算什么，只听见他压低了声的问：“要我管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神神叨叨的周桐，才发现跟他搭讪实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转而将视线放到荣益身上：“走，咱们去出转转。”
　　大门口商自若带来的司机在把行李装车。
　　舒望比他们都先出门，此刻两位容貌姣好的小姐停在商自若的车前，正在依依惜别。
　　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是正在欣赏郁金香花圃的商自若。
　　商自若穿着雪白的长衫，和鲜红欲滴的郁金香形成了极为夺目的反差色。
　　这个人生的眉眼清俊，气度从容，只静静站着的时候，很有旧时文人的清冷感觉。
　　荣沛之路过他身畔时，商自若全无表示，好似眼前是阵烟飘过去，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沛之先看他装聋作哑，于是开了话头：“听闻商兄往南边办生丝，不知此行可还顺利吗？”
　　这会儿自若好似才看见眼前站了他这么个大活人，唇畔先是冷冷一笑，那眉目望着生硬的很，“劳荣兄关心，不过是出趟闲差，难不成还会出什么差错么。”
　　沛之仿佛很诧异，“南边竟没有打仗吗？”
　　自若呵了一声，“他们打他们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沛之哦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感慨：“战火连绵之下，南边的丝绸商户一不关门闭户，二不囤积居奇，可见比本地的丝绸商们好相处，以致于商兄可以将买卖谈的这般顺利。”
　　那语气像是很困惑。
　　荣益也跟着看向自若，那表情和荣沛之一模一样。
　　商自若笑意更冷，眼中寒光粼粼：“听荣兄的意思，好似巴不得我途中有什么变故，不过你可以放心了，我好得很，暂且还没笑话给外人看。”
　　沛之笑了笑：“商兄说笑了，我哪里是在幸灾乐祸。”
　　他说完朝荣益挥了下手，“走，咱们去送送赵小姐。”
　　商自若瞥了眼他的背影，想，姓荣的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抬手揪下一朵爬墙的蔷薇，鲜嫩的花瓣被他一点点撕碎，他望着指尖那抹嫣红，视线之中，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二楼阳台望着他们一行人。
　　“表哥。”赵和玉唤他，“我们走吧。”
　　商自若再回过身，方才那个人影便不见了。
　　他心知肚明，那个人影分明就是贺景棠。
　　这个人在遇着自己的时候总会藏头露尾的躲闪不及。
　　他在心底嘲讽，卑鄙的胆小鬼。

　　赵和玉是上午被接走的，下午周桐就接到他爹的电话。
　　周国泰在电话那头吹胡子瞪眼，周桐满心的委屈无处诉。
　　他本来想借着这次春游撮合贺曦简赵和玉。
　　然而天不遂人愿，除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紧要关头，担当红娘的周舒望目光闪烁的撂挑子外，赵和玉今早走的那么干脆，运行李时一个劲瞪着荣沛之，也让他始料未及。
　　他明明全程拿着丘比特的爱神之箭，这一趟却没连一对情侣都没有射中。
　　他失败的彻底，却不知道这失败的原因是什么，是以对上其父恶狠狠的问责他为什么没有把赵小姐拐带上手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失手的很过分。
　　他挂了电话以后痛定思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回家以后免不了一阵狂风暴雨，他得出去避一避风头。
　　他跟贺景棠简单说了下前因后果，然后便背上包裹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这种逃逸速度，除却当事人外，他的亲姐姐都是不知情的，傍晚时分，周舒望看楼下的几位男士都在打包行李，问了问才知道她亲爱的兄弟已经把她托付给荣沛之带回家，自己跑去赶火车了。
　　余下的四人中，贺景棠还有她都是不会开车的，她又被荣沛之交托给荣益。
　　因为荣沛之来时那辆车就副驾驶还能坐下一个人，其余地方皆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临走前交代荣益：“你路上开车稳当些，务必把周小姐送回家中，周小姐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然后便是一阵烟尘四起。
　　留在原地的荣益的脸涨得通红。
　　他拉开车后座的门，不太敢直视周舒望：“周小姐，请进。”
　　舒望的行李不多，她拎着箱子走到副驾驶，自己拉开了门，“走吧。”
　　荣益在后车门边愣愣站了会儿，才醒过神来。
　　不知道是不是坐的太近，他可以闻见萦绕在周舒望身畔清新的香水气息。
　　他的脸红的像颗红苹果，耳朵根也很快红起来。
　　舒望从手包里拿出粉盒，对着镜子补妆。
　　荣益小心隔开和她的距离，免得自己的衣裳粘带到她。
　　仿佛他不经意的一个触碰都会把她被沾污。
　　舒望合上镜子，很舒适的靠近座椅里，打了个哈欠。
　　她看着体弱纤细，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把脸挡住。
　　驶上坦途，方向盘仍被他握的紧紧的。
　　他大气不敢出。
　　舒望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
　　她的声音很温柔：“益小哥，你跟在荣先生身边多久了？”
　　荣益：“……挺久的。”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舒望第一遍没听清。
　　过后琢磨他的口型，才猜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不禁莞尔，笑容比蔷薇还要清丽娇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怕我。”
　　她说着又把粉盒拿出来，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可是我究竟哪里可怕？”
　　荣益愣了下，他半晌才开口：“我虽然跟了少爷挺久的，但他的喜好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舒望目光一怔，接着蓦的失笑。
　　荣益心头发酸的看着前方，“但如果周小姐想知道，我……可以透露一点。”
　　舒望摇了摇头，她淡淡说：“荣益，你真可爱。”
　　她探手拨弄车帘上的流苏，不再说话。
　　荣益的脑海一直回荡着她说的可爱，长这么大以来，是头一回有女孩子夸他可爱。
　　到了周公馆的大门前，他拉开车门请舒望下车。
　　舒望迈上台阶，蓦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荣益本来就在看她的背影，不经意对上她的目光，顿时傻在原地。
　　他挪开目光，听见舒望的声音：“益小哥，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明天想去教堂，你方便……”
　　荣益垂着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前那一块地面。
　　舒望脸上柔柔的笑被荣益的回答打断：“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
　　舒望尴尬的站在原地，半晌开口：“抱歉，是我冒昧。”
　　荣益摇了摇头，他极快的转身离开，丝毫不给人挽留的余地。
　　路上下了点雨，荣益回到荣宅时，荣沛之还没有回来。
　　他踢了踢门口的石狮子，好死不死被画眉给看见。
　　她那尖嗓门炸在耳边：“益三哥，石狮子招你了？你踢它干嘛！发疯吗？”
　　荣益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回头看着画眉，眼睛被雨水冲的通红，“我发疯了！怎么着吧！”
　　“你在外面受了气你自己去找回来，冲我嚷什么！”画眉啐了一口，“窝里横！”
　　云雀在旁拉架：“不气。”
　　荣益：“多管闲事。”
　　画眉：“谁稀罕管你。”
　　云雀：嗨，真晦气。

　　荣沛之完全不知道家门口|爆发过吵架事件，等他回来天色已经黑透，那场架也早已经吵完了。
　　他在景棠的扶持下走进卧室，躺上床就开始期期艾艾。
　　景棠摸了把他犹在高热的脑袋，“怎么越烧越热。”
　　荣沛之恹恹靠在床头，“发发汗就好了。”
　　他捉住景棠搁在他脑袋上的手，捏紧了放到身前，“倒是累你照顾我。”
　　景棠愣了下，他像是想到什么，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去。
　　荣沛之垂着下巴，暗想，早知道阿曦吃这套，他早该一病不起。
　　他扶着头，又“哎哟”起来。
　　“怎么了。”
　　景棠颇为担忧的看向他，“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荣沛之只管生病闹人，才不想打针吃药，他哀哀的望着景棠，“我自小身子就弱，总会有个三灾六痛的，我早已经习惯了，这么点小烧小热的，不值当去趟医院。”
　　虽然遇着荣沛之以来，这位从没有过头疼脑热。
　　贺景棠却不觉得他在说谎，反而听见他说这话时，心头生出点恻隐之心。
　　他帮荣沛之掖了掖被子。
　　然而这人像是更冷了点，被子蜷着，身子仍被冻的直打摆子。
　　“好冷呀。”
　　他喃喃出声。
　　过了会儿，身后贴过来一片温热。
　　是贺景棠把他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
　　他望着床里侧，眼睛大大的睁着。
　　然后嘴角的笑就一直下不去。
　　过了许久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贺景棠像是在心底纠结了很久，说出话的语气也是犹豫曲折的：“其实在徐记面馆相遇那天之前，我们见过面。”
　　沛之想要回头看看他，但是贺景棠把他抱得更紧了点。
　　“我救过你，在微澜山下，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