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焰影倾城

3、第二章 萧声近

　　方应看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子时。

　　揉揉眼睛，看看周遭陌生的一切：陌生的屋子、陈设、床榻……他知道这里应该不是神通侯府。

　　当然，即便是神通侯府，对于他来说，也仍然是陌生的。

　　——因为一次（也许只是小小的）伤心，他才强迫自己来到了京城。

　　——他根本还没有适应京城里的生活。

　　于是，他想起了江南。

　　就在方才，他还在做着江南春晓的梦，梦中有小桥流水、天青梅雨……湖光山色、画楼香阁……

　　自然，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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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用这两句来形容那时的情形或许会不大恰当，但是，当时的他和她，的确是十分年少。
　　在这之前，他一向是个稍觉调皮、稍嫌自傲的少年，无视于万千绝色的追逐，未曾想有一天竟会为了她而收敛起他的傲岸。
　　就在数月前，他们还一并徜徉在漫天柳絮、依依春风之中，那时的花台翠径，莺啼蝶舞，处处迷人心眼。

　　在二人昔日相携共游的日子里，她水色的衫裙如同江南烟雨中飘过的一朵梦里花。

　　都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可惜的是，这朵花却终究是人间无地着相思。

　　他还记得离别时她的一双眸子，仿佛像一双深湖，浮漾着千梦流云。
　　不要以为小孩子的情窦初开只是不识愁滋味，那种情，一样可以深入肺腑，一样能够刻骨铭心。

　　至少，方应看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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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是突然之间晕过去的，奇怪的是却一直做着梦，就这么一直睡到了夜半。

　　直到他被一阵萧声惊醒，那箫音就传自隔壁的院落。

　　方应看推开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满院银辉遍地、星斗漫天，而他，就站在院中静静地听着。

　　萧声很幽，很美，却仍是掩不住其中的孤寂和凄凉。

　　这吹萧之人，想必亦是独自伤心仍自遣。

　　不知为何，方应看的眼前蓦地浮现出了一个绝世而出尘的身影，这使他忍不住要穿过院落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笛音，自红墙之外，乍然传来，就响在那箫曲的当口。

　　方应看很是诧异，就此止步，却听那笛音只响起数声，却偏偏尽在箫声将灭，意无尽处生起，让箫韵意味，

　　得以衍生，使音谱意趣，更加延续……直到笛收箫止，陡然无声，夜空庭院，一片静寂。

　　他几乎听得痴了，以至于没有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直到那个白衣少年出现在他眼前。

　　“吵醒你了。”

　　那少年似是已收好了萧，正准备回房休息。

　　方应看这才发现，原来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原来他的腿是……

　　在没来京城之前，方应看只是觉得很伤心。

　　而如今，他却觉得这个世界很残酷。

　　——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真是可惜……

　　于是，方小侯爷便从一开始痴痴地听着笛萧合奏变成了眼下呆呆地盯着那白衣少年……

　　等到他发现对方不高兴的时候……对方已经很不高兴了。

　　——这下可麻烦了。

　　为了打破眼前尴尬的局面，方应看想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说：“我好饿……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