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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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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姚九辰的名号,三位老人家都不吭声了。
见着仨老头儿没什么回应,梁丘念自顾自地说,“以前咱们村还有过类似的案件吗?”
“什么,什么类似的?”村长不明所以地问。
“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呗。”
话音未落,老头手里的茶缸子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蹲在角落里吧嗒吧嗒抽烟的邻居大爷把头垂下去,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似的;陈叔的手哆哆嗦嗦地拿出一根烟,点上,猛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梁丘念把茶缸子捡起来,放在桌上:“村长爷爷,您什么时候知道九爷回来的?”
“我,我听三姨说的。”
“哦。”梁丘念转头问陈叔,“您是怎么知道顾大爷死的?”
陈叔的眉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到正题上“我是听到外面太吵就出去看看,听见几个人喊着老顾头死了什么的,那半路上不就遇上九爷你们了么。”
梁丘念又看着墙角的邻居大爷:“大爷,您跑进顾大爷家院子,看到他那条狗没有啊?”
“狗,你说二蛋啊。”
“对。二蛋。”一条母狗起名叫二蛋,真的好吗?
邻居大爷把烟头塞到脚底下踩灭,说:“看着了,院子里拴着。”
“吃东西了吗?”
“没,啊,吃了。”
“大爷,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啊?”
老大爷被梁丘念追问的有些焦躁,身子朝墙面缩了缩,不言语了。这几个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之后,梁丘念起身告辞。把三个老人弄的面面相觑。村长反应比较快,赶忙把门打开,请这破孩子出去。后面俩老头也跟着缓过神来,估计是想:这小祖宗可算要走了!仨老头站在门口跟欢送队伍似的对着梁丘念嘿嘿笑,笑得梁丘念直起鸡皮疙瘩。他抬头望望门外的天,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又多了句嘴:“咱村里有没有一米七左右,乱糟糟的短头发,穿的特别臃肿,罗圈腿的老爷爷?”
当啷一声!村长又把茶缸子掉地上了。梁丘念淡定地转身回去把茶缸子捡起来,亲手交给了村长:“村长爷爷,您这水杯再摔几回就别用了。”
村长:“……”
回了家,梁丘念打开电脑。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那张帖子竟然有一百多条留言。一一看来,大多都是不靠谱的。不过,在他的个人信息里收到一封陌生人的来信。
信里说:他所描述的小楼、房间、贡品看上去像是跟守护神“载乌玛保”有关。
“载乌玛保”是属于“赞”系神,也是众赞之王。载乌玛保最主要的代言神巫住在桑耶寺载乌玛觉乌康这个地方。在那里,有一座被保留下来的房子,外墙用红布遮掩,最顶层搂是巫师祭祀的地方,还有一个房间一年只打开一次,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根据传统信仰,人们认为那个房子是载乌玛保审判鬼魂的地方,或者说是阎王判鬼魂官司的地方。相传,死者的灵魂被判之后,就要离开那里。只不过,离开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必须在晚上从窗户缝挤出去。但是呢,从窗缝挤出去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所以,当地的民间就有留下一个传说,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窗户周围有指甲抓挠过的痕迹。
最后,这个陌生人还提到他亲身的一次经历:两年前我去过一次桑耶寺,见过那栋房子。我留宿的房间距离那里很近,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晚上好像听见了房子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第二天,我跟同行的朋友说起这件事,朋友告诉我,那间房子里有一块砧板,每年都会换一次,再把门封上。等第二年再去换,砧板上都是刀砍的印记。因为神灵宣判了鬼魂之后,由他的手下把鬼魂切割成碎块,所以,那块砧板就是用来切割鬼魂用的。那是一个灵魂轮回的地方,至少我是这么看的。
梁丘念想,虽然他不了解“载乌玛保”是什么神灵,但是信里也说了,那个房间同样是阎王审判鬼魂的地方。这倒是和在房间里发现的阎王画像相吻合。
私信里最后提到,那个房间是灵魂轮回的地方。是说,有人死了,然后凶手帮他轮回了?想到这里,他的推论走进了死胡同,索性拿了衣服出去走走。
还差三天就是年三十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放眼看去,一派的喜兴热闹。梁丘念在村子里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老顾头的家。他推开院门进去,一眼看到二蛋趴在狗窝里望天。
“二蛋啊,咱俩聊聊?”梁丘念走到狗窝边上蹲下,试探着跟二蛋套近乎。二蛋打了哈欠继续趴窝。
二蛋不怕生,梁丘念从口袋里拿出吃剩下的一块烤红薯放在二蛋的破碗里,摸着它的脑袋琢磨着说:“你家老顾头都没了,你怎么不伤心啊?呦,还有人给你送饭呢,那也尝尝我的烤红薯,味道不错哦。”
二蛋的确是吃了,但吃的不是红薯,而是下面的剩菜剩饭。梁丘念郁闷地说:“我给你的,你怎么就不吃呢?哎,我说二蛋啊,昨天晚上的狗食是谁给你的?”
二蛋很淡定,丝毫不理会梁丘念自言自语。梁丘念觉得无趣极了,就解开拴着木桩的绳子,把二蛋牵出来。
当太阳完全西沉,梁丘念牵着二蛋往回走。他估计这会儿姚九辰已经回来了,扯了扯拴着二蛋的绳子:“快走吧,咱家的九爷不好伺候,回去晚了要骂人的。”
二蛋被他扯的不乐意,汪汪叫了两声表示抗议。梁丘念嘿嘿地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走是吧?可你一只狗在院子里待着干嘛啊,我这是为你好,跟我走也不错的。吃香的喝辣的,把你喂得肥肥胖胖宰一刀,来个狗肉锅什么的。哎,你别往后挣啊,我开玩笑的,等你长胖我早走了。”
一路上跟二蛋嘀嘀咕咕,不多时就看着姚家大院了。忽然,二蛋不肯走了,朝着小路汪汪地叫了起来。梁丘念还纳闷他们家二蛋是怎么了?抬头朝前面一看,在小路中间站着一个人。因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大略只能分辨出身高有一米七左右、乱糟糟的短发、臃肿的黑衣、罗圈腿。一眨眼的功夫,人又不见了。
“二蛋,刚才,刚才那是你熟人?”
岂料,二蛋猛地掉头就跑!梁丘念没注意,脱了手里的绳子,眼瞅着二蛋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来路上。这二蛋,兔子胆!太给狗丢脸了。可不等他鄙视完人家二蛋,就见路上又凭空冒出来一个人!并且缓缓地朝他而来,梁丘念开始紧张,揉揉眼睛仔细瞧。瞧着瞧着,就瞪大了眼睛!
“二蛋啊,等等我啊。”梁丘念吓的浑身冷汗,转回头追二蛋,“太没义气了,你倒是提醒我一声那是个什么玩意啊。啊——!不要追我,不要追我,九辰,九辰救命啊!”
梁丘念扯着嗓子喊救命,把整个村子的狗都惊动了。霎时间,狗吠声搅扰了小村夜晚的宁静,跟战鼓似的,吠翻了天。有村民跑出来看究竟,见一个身影如闪电一般疾驰而过。
梁丘念没头没脑顺着脚下的路拼命地跑,他承认自己胆小。这时候姚九辰偏偏不在,二蛋那个没义气的也不知道等等他。心惊惊,胆颤颤,脚下一乱,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还没等爬起来,衣领被抓,梁丘念抱着脑袋求饶:“飘爷爷,您别抓我,我是无辜的啊。”
“什么飘爷爷?”
咦?梁丘念一回头,见抓着自己的是姚九辰,马上跳起来抱住!
“九辰,我遇到阿飘了。”他的脑袋搭在姚九辰的肩上往后看。那坑爹的还在后面!距离他们大约有三四百米的样子,不动了。梁丘念赶紧把姚九辰转回去,指着,“看,飘爷爷!”
姚九辰不耐地长吁一声,拎着他的衣领说:“回家,别再胡说八道的。”
“真的啊,你没看见吗?”
“哪有人!?”姚九辰火了,“我就看见你一个人瞎跑,吵得整个村子的狗都跟你一起叫唤。你别给我丢脸,回家。”
“我没胡说啊。”梁丘念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故作乖巧状,“真的遇上阿飘了嘛。”
“找抽是吧?”
“那你等我找找二蛋,我要照顾它。”
姚九辰纳闷:“二蛋是谁?”
“顾大爷的狗,孤苦伶仃的。”
估计梁丘念再说几句姚九辰就要抬手打人了。他狠狠瞪了一眼梁丘念,拉着往家走。梁丘念抓着姚九辰的衣襟:“九辰,二蛋真的很可怜。顾大爷活着的时候,它就不好好吃饭,顾大爷这一走,它还不饿死啊。”
姚九晨忍着,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真的,我没骗你。昨晚上顾大爷的晚饭是面条,二蛋盆里还有大米饭和炒土豆呢。你看,顾大爷多疼二蛋,没了顾大爷二蛋多可怜啊。咱们照顾它吧。”
这回没废话,姚九辰一脚踹在梁丘念的屁股上!
回了家,姚九辰把梁丘念扔给了三姨,并下令:“看着他,出这门就打断他的腿!”
“哎呦,这是怎么了?”三姨扶着假模假式抹眼泪的梁丘念,问姚九辰,“小九爷,你们俩闹别扭了?”
姚九辰的脸上有些疲色,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黑包。他没有多少耐心给三姨解释什么,只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做,两个小时内谁都不能打扰他。临离开正厅之前,他回头瞧了眼委委屈屈的梁丘念,不由得迟缓了脚步:“好好在家待着,别到处乱跑。”
“嗯,我听你的。天亮了再去找二蛋。”
姚九辰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拎着包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一走,梁丘念蹭到三姨身边:“三姨,九辰欺负我。”
“他就那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三姨在桌子上摆着碗筷,准备吃饭,“跟他爸一样,对着喜欢的人也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三姨这话他爱听,一扫之前的郁闷,帮三姨干活。顺便打听姚家以前的事。不知道三姨是不是跟他们家九爷商量好了,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梁丘念也不好难为三姨,就顺口提到了飘爷爷。岂料,三姨手一抖,馒头掉了。
哎呀,这村子里的人怎么都爱掉东西。梁丘念淡定地又给三姨拿了一个馒头:“三姨,我不问了,您慢慢吃。”
三姨的笑容非常勉强,说要到后厨再拿点东西,逃也似地离开了正厅。梁丘念无聊地用筷子戳着白嫩嫩的馒头,嘀咕着:“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二蛋吃没吃饭。”说着,拿起被自己戳的千疮百孔的馒头,溜了!
深夜里的村子还很阴森的,梁丘念一个人走到老顾头的院门口,推开门低低地叫:“二蛋啊,我给你送饭来了,二蛋,你在不在啊?”
二蛋不在家,梁丘念蹲在狗窝后面,一边啃馒头一边等二蛋。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隐约听见从外面传来脚踏积雪的声音,一点一点接近了院门。很快,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个盆。
这人走到狗窝前面,把盆里的东西往二蛋的破碗里倒了倒,泛着香气的饭菜几乎填满了二蛋的破碗。那人似乎不在意二蛋在不在的事,转身就走。
“飘爷爷,您还有饭菜么?我也饿。”
那人闻声暂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我家里有。”
“那我跟您回家成吗?”黑暗中,梁丘念蔫蔫儿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