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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感谢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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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我拿着白金监督刚交给我的国青队集训通知到三年级的教室去找这一期被选中的叶山小太郎,倚靠在后门上我看向那个正在和齐藤大地联机打游戏的他,走进教室用手指关节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两下。
「叶山学长,这个交给你。」我将通知信放下,「一个礼拜内要回复。」
「欸——」叶山抬起头来看我,「国青队?国青队!」他从椅子上蹦起来,把信举过头顶。
「是的,十月底开始集训一个月,」我淡定地讲,「来得及参加冬季杯决赛。」一旁的齐藤抬头看了我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只有我吗?」叶山的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来很像是小动物。
「目前来看是这样,」我夹紧了胳膊下面的笔记本电脑,「学长要是决定了的话也告诉我一声,地区赛的出赛人选还需要调整。」
「了解!」他歪过头对我一笑。
从楼上下来回到我自己班上,才坐下立花便拉着间宫莲从后门走进来,一脸不爽地同我抱怨:「你平时带儿子带得也太不走心了吧,这个家伙居然把人家女孩子吓哭了啊。」
被拉住胳膊的间宫尴尬地试图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然后在听到这个「儿子」的称呼时皱紧眉头看向了我。
「我是什么时候有他这么大一孩子的,」我侧过身来翘起二郎腿,「所以情况是你帮着伊集院和他牵线,结果这个石头脑袋伤了人家的心?」
「不就是一封情书,这个人至不至于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啦。」立花松开手指着身后的人。
「立花……」我发誓我能够从间宫莲咬牙切齿的表情中看出燃烧起来的怒火。
「叫我名字干什么?」立花扭过头去,「你就是这样才会顶着一张帅脸完全没有人敢靠近……」
「不要……」间宫上前一步抓住立花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再管我的闲事,蠢女人。」
旁观者如我已经托腮看起了偶像剧,立花每天以调戏间宫为乐的戏码实在不少见,这种反杀的剧情倒是第一次见。最后终于感受到我在一边的和善目光的两个人,停下了莫名其妙地争斗,一个回过神看向窗外,一个咳嗽了两声在桌子上趴下睡觉。
嘛,这就是青春啊。
「你……你保证明天不会带着那个老太婆来篮球部?」这天下午训练才结束的时候间宫莲憋到满脸通红地对我说。
「这么同你说吧,」我拍了一下弯着腰的他的肩膀,「段野女士已经到达京都入住了安排好的酒店,明天的事我也说不好,你给我乖乖打你的表演赛,敢在学园祭整出任何幺蛾子,老娘立刻让你收拾包袱跟着你妈回冲绳。」
「……」他抽了抽嘴角,把脖子上挂着的毛巾盖在脸上,直接装死。
轻笑一声,我没理这个血条归零的纨绔子弟,拿着装满功能饮料的水瓶走到场边。征十郎先是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死掉的间宫莲,然后伸手接过水瓶,仰头喝起来。
「赤……赤司会长,」间宫零治气喘吁吁地跑进体育馆,「现在稍微出了点麻烦事。」
征十郎侧过身低头听他说着,接着将水瓶和毛巾都顺手递给我,轻声同我说了一句:「在部室等我。」
之后拿起场边的队服外套套上就往外走,间宫零治朝我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跟在了他后面。毕竟学生会最近一直都忙得鸡飞狗跳的,出点什么事我也不会太吃惊。
第二天是洛山学园祭和五十周年校庆同时举办的日子,整个学校都热闹的很,但今年的我却仍然没有玩耍的机会,高一发生了意外我都未曾在校留到祭典结束,而高二摊上征十郎交给我的任务,果真是做资本家的工人不好做啊。
一大早安排完篮球队一整天的活动项目,正午过后我便在校门口等候着,理了理绑好的马尾,一辆宾利雅致停在了学校大门口,带着白手套穿着深色正装的司机绕过驾驶座走过来将后座车门打开,一位穿着一件用金色丝线绣着大朵芍药花的黑色和服的看起来很是美艳的女人下了车。她盘起的发髻后插着一根红色发簪,肤色白皙,涂着正红色的口红,紧跟着的另一辆黑色suv上走下来四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围在她身边。
而且,保镖还全部都配了枪,看看那些人凸起的侧边口袋。
手不自觉压在胸口,我觉得我有点心口痛。即便是赤司征臣平时出行也不过最多随行一个助理,段野美纪这个阵仗实在让我消化不良。
该说一句,不愧是集团的大佬吗?
不对,这么招摇进学校肯定会引起骚动,我试图穿过站在前方的两个保镖之间的空档走到段野美纪面前,却一下便被拦住,她使了一个眼色,保镖才放下手让我过去。我立刻回过神来走上前,躬身开口说:「段野女士,您好,我是满岛遥,欢迎您来到洛山。」
「你并非学生会的人。」她扫了我一眼,冷冷开口道。
「是的,」见人之前调查底细,他们也真是谨慎的人,「赤司会长信任我,所以派我来,」正当那些保镖要进门时,我举起手做出一个表示止步的动作,「非常抱歉,我想各位并不方便进学校。」出乎我的意料,段野美纪很干脆地摆了摆手,让跟着的人全都退下,只一个人就跟着我进了学校。
「洛山是昭和年间中期建立的私立高校,原先是有佛教背景的男校,平成年初期才改为男女同校,学校一共分二期建设,一期是旧址,二期包括新建的学生活动中心和图书馆,」依着正常套路我从校史开始介绍起,「这里有台阶请小心,左手边便是扩建后的图书馆……」
绕了学校小半圈,我大致上讲解完了这些惯例说辞,我们也走到了篮球馆附近。洛山篮球队是最出名的,除了专用的体育馆以外还有专配的健身房以及教练和经理们的办公室,就算我先前不知道她同间宫莲的关系也理当是详细介绍一下的,更何况各位校董每年都会投大量资金给篮球队。
「不必再兜圈子说话,这些事你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踏进篮球馆内,我领着段野美纪在场边的看台上坐下,她一边盯着场内正在打三对三迷你篮球表演赛的间宫莲,这样对我说道。
「啊……」我稍稍有些愣住,但也不过一秒便立刻回复道,「身为篮球队经理,我代表全队感谢您的赞助,至于间宫同学的事情这只是我管理队伍的一种方式,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还请海涵。」
「不过既然是阿臣教出来的,做到这个地步也能理解,但这个孩子会这样听你的话,我很吃惊。」
阿臣……她和先生有熟到可以这么称呼他?
再次将自己的吃惊的表情压下去,微笑着开口:「他只是很喜欢篮球,并非是听我的话,何况我也没有命令他的资格,所有人都是个体,洛山的篮球队并不具有阶级性,对他的使命我没有插嘴的余地,只是在篮球方面我认为您可以多多关注一下。」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明白他的背景。」她眼里有点笑意。
「有些事藏着也只是添堵,您已经摸透我的底牌再来问我手上有什么牌,恕我多嘴,大概也只是多此一举罢了。」感觉间宫莲似乎是看到了看台上的我们,叶山的击地传球他都脱了手。
「这样的态度也是赤司家教你的?」她微微偏过头看我。
「对不起,让我养成这种习惯的人是我自己,」我瞪了朝这里看的间宫一眼,「坦白说,我今日的任务只是不让您和儿子之间出现任何会影响到学园祭的事,实际上和讨好段野家没有一点关系。」
她轻笑了两声,「就算是在我面前装个样子也拒绝?」
「您是坦白而直接的人,显然不会喜欢我在您面前卖弄。」我抬手梳了一下刘海。
下午表演赛第一场结束后间宫莲立刻就逃回了更衣室,完全不留一丝机会和自己的妈妈见个面,段野美纪身上有和赤司征臣很像的味道,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家伙害怕成这样的理由,毕竟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赤司征十郎,我没觉得会有另外的人能做到征十郎这个水平。
逃跑,才是一般人会做出的选择。
当然了,我也没有帮忙调解母子关系的义务。
礼貌性询问过她是否有意在学校其他地方再转转的时候,段野女士很干脆得答应了,我瞥了一眼时间,校庆演出就快要开始了,征十郎一分钟前才给我发了消息提醒我。旁边的人似乎在盯着我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我收起手机将手不经意地背在身后,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还是做好准备,赤司的名字比段野要重太多。」向礼堂走去的路上她对我说,「几十年的情谊可以被一瞬间断得干干净净,谁也不能保证你这颗棋子会不会变成弃子。」木屐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伴着这些话一起敲在我心里,不自觉垂下眼睛又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我想我早就明白这个决定代表着什么。
只是比起十八岁高中毕业就继承家业,十九岁执意嫁给一个普通人,二十岁生下儿子同年又失去丈夫的段野美纪来说,我想我没有理由去抱怨,毕竟我已经幸运得彷佛被幸运女神亲吻过一般。
「谢谢您的关心,」我躬身,「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领着她在礼堂的贵宾席上坐下,我今天的任务终于算是圆满告一段落。
想着征十郎应当在忙演出的事情,我从小西雅纪那儿拿来一张学生会工作证便进了后台,靠在门边上看正昂着头指挥所有人工作的他,我不知为什么满足似的笑了,然后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响应我的目光。很奇怪,我似乎总是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去测试我们之间的联系。
不仅玄学,甚至还有些幼稚。
只是我不知道,下一秒的我会有多么感谢这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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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摇晃着的吊灯砸了下来。
谁也没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女生的亚麻色马尾辫,似乎快被血染成了赤色。
「快……快来人!」有人尖叫起来,「满岛!满岛出事了!」
被扑过来的满岛压倒在地面上的赤司虽然睁着眼睛却像是也失去了意识一样,灯泡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臂,轻微的疼痛传来,而被吊灯直接砸中的满岛的背部止不住地在流血,赤司能感觉到自己衬衫被浸湿了,血腥味整个冲上鼻腔,在这个状况下不用说是冷静,就连保持清醒都快要做不到了。
时间倒回三十秒之前,赤司站在众人面前指挥工作,头顶上的吊灯正在摇晃着,连带着他的影子都在晃,隐约的金属摩擦发出的吱呀声没在嘈杂的人声里,没有人会去在意。
靠在门边的满岛只是轻轻抬头,刚刚看到了吊灯电线断开的一瞬间,几乎是没有过思考,她跨了两大步拨开周围的人,想要扑过去阻止,却估计错距离,用自己的背接住了掉下来的灯,被炸开的灯泡直接击中,尖锐的碎片陷进肉里,后脑也传来血流的温热感,不论流血的程度,仅仅是疼痛就足够让人昏迷了。
「遥,」赤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千万不要睡……」
「征……」满岛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了,只是说出这样一个音节就已经花尽了全身的力气,睫毛无力地扑闪了两下,她垂下头埋在了他的肩颈上,绷紧的肌肉也瞬时间松了下来。
「遥!」赤司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稍微有些失态,所有人不敢上前,尤其是看到她灰色的洛山校服此时已经看不出一点浅色的时候。赤司便更不敢轻易移动,她已经失血过多,伤口也不知有多大,自己如果随便挪动身子,可能只会让情况更严重。
「会长,」三年生的副会长跪在边上低头说,「救护车正在路上,演出还有两分钟就要正式开始了。」
「所有人继续做事,」赤司的手按在她的脑后还在出血的地方,「演出照常进行。」
有的时候这种理智在常人看来都过分恐怖吧,可又能如何,因为他是赤司,不是其他任何人,所以不配崩溃难过,也不配慌张恐惧。
但这一刻他认为更不配的是,他竟拥有着一个随时为他献出生命的爱人。虽然只是一秒钟,他确实是这样想了没错,如果不是他的话,如果是另外的人,就不存在这样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