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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花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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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歌醒来的时候,正是一日的辰时。外面曦光微明,停留在床榻边的鸟雀发出清脆的鸣叫声,被她起身的窸窣响动惊着,扑棱翅膀飞出了窗外。
她撑起身子,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思绪还不大清明,她目光迷蒙地扫过周遭——这是个十足简朴的房间,除了桌椅、她身下的这张床榻和床边那个看不出模样来的花瓶,便连件儿多的摆设都没有了。她摸了摸额头上缠着的细布,不小心轻碰到那一处伤口,突来的疼意让她指尖一缩
原本混沌的灵台倒突然清明了。
屋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容歌心里一紧,她不知道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被那群刺客劫持了,自然觉得来者不善。她匆忙拿起那个花瓶,紧紧握住它的细颈,躲在床幔遮住的角落里。
随着木门被推开的“吱呀”一声,户外清风也吹入室中,将薄薄的床幔吹拂的晃荡起来,让容歌的身子小小地瑟缩了一下。
那人跨进门槛,一步步朝床榻这边走来。容歌双手握着花瓶颈,掌心里都是冷汗,直到看见来人的一角衣袂,她便铆足了劲儿举起花瓶狠狠地朝那边砸去!
杨九郎的眸中冷光一闪,下意识地钳制住了她的手腕,拇指指尖运力在她腕上某处一摁,容歌便一下子卸了力气,只觉手腕儿麻木,一时间竟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那粗陶花瓶砸落在地、应声碎裂,他意识到偷袭的人是容歌,便硬生生将运在手上的力收敛了九成,只一手箍着她细嫩的腕儿、翻身将人压制在榻上,倒下时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
他看着容歌狠狠瞪他的一双杏眸,非但没恼,那未被面具遮住的嘴角还勾勒出笑意来,“嚯!我救了你,你倒恩将仇报?”
容歌闻言一愣。
眼前这个人戴着半壁玄黑色覆面,一身衣袍毫无纹饰,既未持刀也未拿剑,容歌却觉得他比那群黑衣刺客还要神秘古怪。
她的目光与杨九郎带笑的眼眸相接,明明是素未相识的人,她却从那抹笑意中读出了些许的宠溺。可还未等她多想,那抹笑意便被他敛去了,他松开箍着腕儿的手,拾起掉在地上的一束鲜艳桃花,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这里是桃花寨,我是这个寨子的主人”
她坐起身子,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桃花寨?”
“怎么,没听说过吗?”杨九郎环臂倚在窗前,淡淡说道:“溪山州*最大的——贼匪营寨”
贼、邪狡也,匪、叛也。
容歌在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中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压下心里的一丝凉意,“恩人,多谢恩人搭救,日后恩人若有需要,容府一定竭力相助”
她自然不知道什么溪山州桃花寨,但就算是贼匪营寨,这个人也确确实实救了自己,当得起她这一声谢。
杨九郎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话,当下极满意地朝她一笑,便说:“不必日后了,我现在就有需要”
“我这寨子里还缺一个压寨夫人,今日你既要报恩,索性,以身相许罢!”
容歌先是一怔。那语气轻佻的“压寨夫人”四字荡在她的耳畔,她渐渐睁圆了一双杏眼,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她是王公贵胄之裔,是世家侯府的金枝玉叶、当今钦封的怀玉郡主,自幼便以宗室仪度教习抚养,被容家上下捧作掌上明珠,而今却有人要她以身相许、做什么压寨夫人,登时心中对这人的感激之情全然褪去,羞辱与愤懑油然而生。
容歌终究是没能端好一位郡主的仪容风度,她颤颤伸出一只纤长手指指着杨九郎,羞愤染红了双颊,愈显得她像一朵娇嫩的春桃花,“你让我,以身相许?!”
许你个鬼!
她抄起旁边的引枕便砸了过去。
……
溪山州地势如其名,多山多川,自古贼匪猖獗。这些山匪各自盘踞、瓜分山中地盘作为营地,仗着地势有利于隐蔽、又有山林雾瘴作为防护,其气焰一度嚣张到压倒官府势力,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可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桃花寨”的匪窝,他们占据了山势最好的灵霄山,用以暴制暴的狠戾手段,迅速将附近山头上的营寨灭了个干净,不听求和、不纳献贡,没出半年便将溪山州那些恶名昭彰的山寨连根拔除,余下零星不成气候的,也躲了起来再不敢轻易作恶。
官府无形中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他们这么多年都难以整治的匪患,竟被一个新起的贼匪势力歼灭了,当真是莫大羞辱。可羞辱之余,却是不敢对这支来路不明的势力有任何对抗之举。
一时间,桃花寨就成为了盘踞在徐州最大的贼匪营寨。
而这桃花寨的寨主,便是杨九郎了。
这些容歌都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眼前这人是个泼皮无赖,加上她也有娇惯出来的脾气,这会儿羞愤地只管抄起什么便朝他砸什么。
杨九郎轻轻巧巧地避开,身影那么一晃,便站在了距她咫尺的榻前,一手轻易便钳制住了她的腕儿,“姑娘,你当真没道理,是你先说了报恩之意,我才提这一句,如今怎么像是我强迫你?”
容歌登时便要发火,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委实不占理,一时间竟然搜罗不出什么可以反驳他的话。
只拿一双红通通的杏子眼儿瞪着他。
“况且——”杨九郎俯下身朝她轻轻一笑,唇边的弧度有些痞气,“我碰了姑娘、看了姑娘,这叫什么....宽衣解带、肌肤之亲,为了姑娘的名誉,我自然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
什么肌肤之....!!
容歌猛地一惊,低头一看自己只着了件白色中衣,且随着方才的举动,本就系得不紧的衣带有松垮之势
“无赖!!”她羞得一张脸红了透彻,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胭脂似的红色。她连忙抓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往床角缩了又缩
杨九郎有意逗她,便单膝抵上床榻,做了个前倾的举动,惊得容歌又连连往后挪动,“你别过来!我、我不说你了..”
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他差点没捱住眼中满满的笑意。
杨九郎站直了身子,掸平衣袍上的褶儿,有理有据地说道:“虽是贼匪,但我既然毁了你的清白,当然是要娶你的”
渐明的光从半阖半敞的木窗扇外照了进来,有一束落在他宽阔的肩上,他逆着光,俊逸的弧度被覆上一层浅浅银光。他静静看着容歌,声音清朗,有一种命定的认真
“我合该是你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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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的框架我重新设定一下,不用古九州的名字了,毕竟架空嘛。
九个州依次是:鹤汀(帝京)、琅嬛、梦岚、溪山、轩辕、苍云、长琡、寒星、碧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