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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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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的晚上,暴雨夜。
林妙雪难得保持了清醒,她从昏迷中醒来,嗅到了满满的土腥味。
那是下雨后,大雨冲击地面,土地里的腐朽在春雨的作用下成为了新一轮的营养物。
林妙雪坐在床榻上短暂的发了一会呆,抬手就碰她的枕头旁。
长长的坚硬的剑身未碰到。
她的剑,被收起来了。
林妙雪有一瞬的情绪不能自控,混乱的记忆回顾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门外忽的一阵喧闹,她闭着眼听了会。
昏迷之前就是这个声音,将她带入了这个小村庄。
闹闹哄哄的村民打开了门,将无力的女子如同猎物一般绑了起来,丢在车上,车轮滚滚带走了。
山间的细语仍在下着,天色一阵暗一阵亮。
林妙雪四肢被缚,失去灵力的她就是个再柔软不过的女子。
天上掉下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在一阵阵的晃荡中勉强推断着眼前这一伙人的意图。
一个巨大的洞口,众人持着火把,将她抬了进去。
林妙雪勉力睁着眼,洞口内潮湿的很,却并无其他的杂味。
一路顺着洞口下去,抬着林妙雪的一行人一言不发,全程都在闭着嘴。
林妙雪除了看清一个将她抱起的妇人的脸,其他统统都未瞧见。
“拜见娘娘!”
隐隐约约之间,林妙雪仿佛听到了众人喊道。
她喃喃着,挣扎的睁开了眼,“娘娘?”
巨大的树占据了半个洞内,高大的,树枝粗壮的如同小儿的胳膊,它正中央竟长了一张人脸。
人脸是很传统的美人,芙蓉脸秋月眸,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股邪气。
林妙雪眼一眨一眨的,即将闭上。
“树...树妖。”
“娘娘,祭坛已准备好。”
村民们恭敬的说道。
巨大的树动了动,她的树枝轻轻移动,就有股子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嘶,”它仿佛吃痛的叫了声,“准备吧!”
风流通在洞之中,将远方的气息带来,挥发掉树讨厌的腥味。
她忽的动了动树枝,树梢上所有的树叶在煽动。
“风,我要风,更多的风,更多的味道。”
伴随着她的话语,树叶翕动起来,洞口中站着的众人感受到了一股更大的风。
林妙雪意识又清醒了两分,凉爽的风打在身上,一直笼罩在周身,让她昏昏欲睡的物什开始远离。
巨树的树叶动了动,她那张长在树心的脸陶醉的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味道,可真香啊!”
风中,那股味道渐渐散了。
她用树叶接连扇了好几下,可都和望梅止渴一般。
片刻,她停下了动作,“去,将那个味道给我带回来。”
“村子里关押的另一个女孩儿。”
村民点头应声,领头的有些犹豫,“娘娘,那,她呢?”
“她”指的是地上躺着的林妙雪。
巨大的脸上充斥着不屑一顾,“放这儿吧!”
小小的蝼蚁,在真正的美味之前不堪一击。
“是。”
村民们散去了。
巨大的脸贪婪的吸收着风中那残存的味道,“如此的鲜美,如此的令人着迷。满月啊!你是特意在满月之前将她赠与我的吗?”
林妙雪仰头,瞧着那张巨树的脸因着贪婪渐渐狰狞丑陋。
她自是知晓树妖说的是何人?唯独只有慕可可,能将树妖的注意力从修行之人身上转移开。
慕姑娘,她握紧了拳头。
赵阿花僵着身体,拉长的影子在地上总让她觉得心头不安。
“慕,慕姑娘,你,你在作甚?”
片刻,她听到自己僵着嗓子问道。
慕可可轻笑一声,“作甚?我不曾动过啊!”
那,那地上拉长的影子,扯着自己脖子的影子....
骨头缝里都在渗着寒气,赵阿花听到了自己胸膛之中放大的心跳,脑子在疯狂阻挠她深思,嘴上却不由自主的问道。
“那,那地上的影,影子?”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骤然响起,“呵呵。”
“啊!”
赵小花尖叫一声,丢开了手中的绣花针,抱着脑袋缩在了桌子旁边。
慕可可静静道,“起来吧!是我站起身了。”
吓了人半天,吓到后面她自个也觉得没意思了。
扯掉了脖子上的护身符,思索了半天的情形,慕可可的思绪在这一刻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慕,慕姑娘。”
赵小花抬起头,怯怯的看着桌子旁的慕可可。
“起来吧!”
慕可可轻声道。看,吓得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多么惨兮兮。
女声温柔如水,听着话语便仿佛能掀起无尽的勇气,赵小花慢慢起了身。
慕可可哄道,“绣花吧!你绣的很好看。”
赵小花犹豫不定的瞥了眼少女,片刻,她捡起了绣花针,穿上新的色样,一针一针伴着烛火,心沉静下去。
“咚咚咚,”门响了。
“阿花。”
是虎婶子。
赵阿花回道,“虎婶子,我在。”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虎婶子走时破天荒的将门给锁了起来,连带着赵阿花都被迫关在了里面,无怪小姑娘被慕可可吓得一跳一跳的。
虎婶子握着一盏灯笼,目光幽深。
赵阿花打开门看见虎婶子第一眼时,心上反射性的一跳,差点将门给带上。
虎婶子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带上的门,“阿花?”
她语带不虞。
赵阿花站在门后,嗫嚅了两句,到底是没解释。
虎婶子脸色难看的扫了眼阿花,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过,很快落在了身后的慕可可身上。
“慕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虎婶子....”
出乎意料的是赵阿花竟然有疑问,但她的疑问很快成了未尽的话,尽数咽下喉咙。
虎婶子目光幽幽的,“慕姑娘。”
慕可可从容起身,走出了门。
屋子外等了一群的人,麻布衣服,手持着灯笼。
男的,女的,站在那,慕可可一出来,便通通望着她。
慕可可亦坦坦荡荡的看了回去,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面无表情的村民。
“走吧!”
虎婶子发话了,打破了对峙。
她持着灯笼,披着蓑衣,行走在雨中。
“替慕姑娘撑伞。”
赵阿花应声,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雨伞,撑开。
慕可可进了雨伞之中。
村民跟在后头,目光落在少女的后背。
赵阿花就站在慕可可旁边,村民的目光偶尔自她后背扫过,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些目光,冰冷的没有感情,仿佛站在他们前面的只是被他们所驱赶的动物。
往西,再往西,偶有溅在身上的雨水。
冰冰凉凉的,泥土打湿了鞋面。
慕可可跟着虎婶子,来到了一个洞口。
虎婶子顿了顿,“洞里滑。阿花,扶一把慕姑娘。”
“嗯!”
赵阿花应声。
林妙雪神志已然清醒,她躺在地上,手背在身后,一手悄悄的掐算着。
所谓奇门异术,借用五行天文推理。
暴雨仍在下着,林妙雪掐算着她们这一场劫数的生机。
越算,她的眉头越是皱起。
“我闻到了,再一次闻到了,就是这个味道。”
洞口中忽然有巨大的干枯的声音响起。
林妙雪背在身后的手猛地一放,头皮发麻的盯着巨大的树妖。
树妖全然未注意到地上的林妙雪,她的树枝在洞口中拍着,是兴奋,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无垢体,哈哈哈!千年一遇的无垢体。”
妖怪中曾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得无垢体一身精血,妖便能脱胎换骨,修成妖神只是迟早的事。
树枝拍在洞口之中,地面一阵的晃动。
虎婶子走在最前头,她身体晃了晃。
“加快速度。阿花,小心搀扶着慕姑娘。”
脖子上绳子空荡荡的,磨着脖子甚至有些疼痛。
慕可可很不习惯昏暗的地洞,即使有赵阿花的搀扶,也时不时的滑上一跤。
她听到了洞中的水滴声,大抵,离那个树妖越来越近了罢!慕可可推测。
站在了树妖前,巨大的树妖不如上次所见的苦隗树大,但却长着一张如同真人一般的脸孔。
此刻那张脸孔不住的打量着慕可可,她能看懂那铜铃大的眼睛中的贪婪和欣喜若狂。
而躺在地上,沾染了半身尘土的还能是谁?
慕可可瞧见对方那身熟悉的衣裳时,便知晓那是林妙雪。
树妖打量着她的目光应当是满意的。这回可真的是命悬一线了。
慕可可忽的想起某个总是一张冷漠脸的少年,她摇了摇头,轻笑。
都快死到临头了,难道还在想着美色?
“拜见娘娘!”
虎婶子带头一拜。
赵阿花就在虎婶子身后,她看到虎婶子的动作,下意识的跟着低头一拜。
如此巨大的,即使是听说过无数次,从爷爷那,父亲那,赵阿花也从未曾想过,所谓的娘娘,竟是如此一个长着一张人类面孔的树。
很像人脸,可又真真实实的给人恐惧感。
赵阿花头皮一阵一阵发麻,她想着,余光却忍不住瞧一旁的慕姑娘。
慕姑娘,她,她居然在笑。
如同很多次给她带来不一样感觉一般,她在笑,两眼亮晶晶的,嘴角的弧度甜蜜带着丝怀念。
赵阿花一愣,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可可的操作大不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