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遇见你》余书乔

2、第二章

　　第二章 他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

　　山路并不好走，地面崎岖湿滑泥泞，每走一步都得谨慎落脚。

　　晏初跟在男人后头，走了一小段路，只感觉左脚踝隐隐作痛。

　　她忍不住蹙起眉，心想不会是扭到了吧？她回想片刻，似乎拉绳子的时候扭了一下下。

　　但这种程度的痛还能忍受，晏初咬牙一声不吭的继续走。

　　楚安朗专心看脚下的路，不过也分神注意身后的动静。

　　注意到对方走路别扭，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过来。

　　晏初正闷头走路，好悬差点直接撞对方怀里。

　　“怎么了？”

　　楚安朗低下头，“你的脚怎么了？”

　　“没什么……啊！”

　　晏初话还没说完，只见楚安朗单膝跪地，画架搁一旁，单手握上晏初的左脚踝。

　　晏初的左脚被抬起，不由扶了下路边的树干保持平衡，她结结巴巴道：“好、好像扭到了。”

　　楚安朗检查了下，“是扭伤了。”

　　“其实并不疼，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这鬼天气在山上待着，她心里毛毛的。

　　楚安朗将画架塞晏初手里，“拿着。”

　　晏初甫接过，楚安朗就揽着她的膝盖关节处，直接单手将她扛起。

　　晏初惊呼一声，下意识揽住对方的脖子。

　　“你……”

　　“你放我下来！”晏初急声道，若不是怕挣扎太过导致摔跤，她真要挣扎下地。

　　楚安朗一手抱一个，脚步缓慢但十分平稳的走路。

　　他一本正经道：“你的脚伤不能再加重了。”

　　“可是……”

　　“这样走快些。”

　　“……”

　　晏初和占据另一边怀抱的小男孩面面相觑，然后小男孩似乎觉得很有趣，露出个浅浅的笑容，眼里有了些神采。

　　……好吧。

　　晏初小声道：“谢谢小哥哥。”

　　小哥哥？楚安朗挑眉，“我叫楚安朗。”

　　“谢谢楚哥。”

　　晏初最后将斗笠给楚安朗戴上，单手搂着对方的脖子，画架虚盖在小朋友身上，然后僵着一动不动，生怕给人增加负担。

　　晏初被人抱着，肌肤相触的地方带来摩擦的微热，她忽然觉得很安心，觉得这个兵哥哥可有安全感了。

　　没过多久，晏初就听到有人似乎在呼唤。

　　潺潺的雨声中，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简直是天籁之音！

　　晏初的眼睛一亮，连声高喊道：“有人！这里有人！我们在这儿！”

　　似乎听到这边的动静，那声音越来越近。

　　“我们在这儿！有人！在这儿在这儿！！”

　　晏初激动得一连喊了好几声，竟然真的有人来了！

　　难道是带她上山的大婶让人来找她的？真是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晏初感动极了。

　　她连拍了好几下楚安朗的肩膀，“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楚安朗停下脚步，“嗯。”

　　不一会儿，嘈杂的人群出现在他们视线内。

　　晏初定睛一看，有六七个大人朝他们过来，雨水朦胧了视线，她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应该是附近都乡亲们。

　　直到有个人冲到他们面前，那是一个五十岁出头长得高高壮壮的妇人，她迅速将楚安朗抱着的小男孩抱过去，一阵心肝儿的喊：“石头，奶奶的小石头，你这孩子吓到奶奶了……”

　　似乎是看见亲人了，这个叫石头的小男孩，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奶……奶……呜哇哇……”

　　乡亲们围着安慰：“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都齐了吧？”

　　“齐了齐了……”

　　“赶紧下山咯！”

　　楚安朗换了换手，晏初才注意到自己一直被抱着，瞬间脸红了：“快放我下来！”

　　天啊，刚刚那么多人看见了，她被人单手抱着！

　　楚安朗道：“乖，别闹。”

　　晏初的脸更红了，“你、你、你快放开我！”

　　“你的脚受伤了不能走路。”

　　晏初：“……”

　　最后她没再被单手扛着，不过也没下地，改为背着了。

　　晏初心想，背总比扛好。

　　行至山脚，雨势渐渐变缓，正好遇上转回来找人的王高强。

　　“阿朗！”王高强高喊一声，加快脚步走过去，看到安然无恙的人，心里松口气。

　　楚安朗并不是本地人，和王高强是战友，他刚入伍时恰巧分配进王高强的班，一个新兵一个老兵，刚开始势如水火，后来合作过几次，感情愈发深厚，成为可以互相交付后背的战友。

　　五年前王高强退伍回了老家，两人还时有联系，这不，楚安朗一退伍，还特地大老远跑来和老战友见个面。

　　楚安朗来此，除了见战友，另一个目的是想拉王高强入伙，一起创业。

　　王高强还在犹豫。

　　他们还在闲聊，突然院门被砰砰敲响。

　　原来是一群调皮孩子趁着天晴一会儿，趁大人不注意全跑山上玩去了。

　　王家村日前下了好几场大雨，昨儿个傍晚到今天上午停雨，憋了好几天的孩子们待不住了，等天一亮，就呼朋引伴的哗啦啦往山上跑。

　　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上山跟去自家院子似的，早就摸熟了，哪个地方什么时候长有什么野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再者大山虽连绵，山上并没有危险动物，也没有地势很险峻的地方，村里也没发生过泥石流和洪水，大人一般不会制止孩子们出去疯玩，到了晚上饭点，在外面吼一声，玩得一身乌黑的孩子们就从四面八方跑出来了。

　　但是如今下着大暴雨，孩子们困在山里就有点危险了，谁也不能保证山上会不会发生什么。

　　王高强迅速组织乡亲们上山寻娃。

　　楚安朗听得动静，主动来帮忙。

　　乡下多是老弱妇孺，青壮年没几个，有楚安朗帮忙更保险，于是没拒绝。

　　他们都当过兵，可能会用到的刀子绳子工具，一个不落带在身上。

　　王高强回到老家住了几年，转业在镇上当了个派出所民警，在村里说话很有分量，大家自觉听他安排。

　　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下得极大，大中午的时间，山上一片阴暗，三米外的视线就开始模糊不清。

　　索性现在没有打雷闪电，村里人三三两两的分散开去寻找，此起彼伏的喊声在磅礴的雨声中显得断断续续。

　　村里人人手一只手电筒，往四周晃动着照明寻找。

　　山上的路泥泞湿滑十分难走，被雨打风吹落在路上或横在路上的枝丫很多，一不小心就绊倒或被刺伤，还需有人在前面开路。

　　王高强和楚安朗走在最前头，用柴刀清理路况。

　　楚安朗原本和王高强走一起，不过很快就分开走了。

　　祸不单行，他们山上那条小溪突然水位暴涨，山洪爆发了。

　　孩子们留在山上更加危险。

　　除了进山林寻找，他们沿着山洪上下游分散寻找。

　　楚安朗没多久似乎听到有人呼喊的声音，便循着声找来，接着便是救人的一幕。

　　幸好所有上山的孩子全都找回来了，就小石头受罪了些，其他孩子完好无损，还附带救了晏初一个。

　　乡亲们看到晏初才知道还有个小姑娘也跑山上去了。

　　一个青年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早上有见到过晏初。

　　青年只远远看了一眼，他从屋里出来那姑娘已经和他老妈一起往山上走了，回来的时候听他老妈说了几句，还说姑娘大方，就给带了段路，就给了一百块辛苦费。

　　刚才一个个都乱糟糟的，青年一时没想起这茬，这会儿才想起来。

　　好在也找回来了。

　　找着了人，乡亲们也都散开了，受了惊的孩子们被不放心的家长抱去诊所看看。

　　王高强看孩子们都无恙，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后续工作就交给村长去处理，山上河岸也要安排人时时关注，老村长经验更加丰富。

　　他看楚安朗背着的姑娘，关心的问道：“姑娘你受伤了？”

　　晏初还没回答，楚安朗就说道：“脚扭伤了，用你家的药酒擦一下就好。”

　　王高强听楚安朗这么说，就知道小姑娘伤得不严重，便放心了。

　　楚安朗对这些脚伤最在行了，王高强完全无疑问。

　　于是王高强热情道：“那就去我家避避雨吧。”

　　他仔细一看，没在村子里见过这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应当是住在镇上的，这个时候去镇上不方便，脚上的伤还需要处理。

　　晏初迟疑，就听楚安朗也说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到村子里避避雨也好。”

　　晏初浑身湿透，全身冰凉，村子离镇上有一段距离，这会儿回去也不方便，而这位热情的大哥和兵哥哥认识，想来也是个好人，想了想，便没拒绝他们的好意，“谢谢。”

　　“我叫王高强，这是我的战友楚安朗，喊我们一声王哥楚哥就行，小姑娘叫什么名字？”王高强问道。

　　“我叫晏初，王哥好。”

　　“噢噢……”

　　晏初跟着两人往村子里去，她左右看看，好心大哥的家距离村口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也许是想让晏初放心，院门打开后并没有关上，晏初心想，楚哥真是个细心贴心的人。

　　楚安朗将人放到椅子上，坐着的椅子和脚下没一会儿就湿了一圈，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高强他们被喊出去喊得比较急，他只来得及将晾晒的衣服抱回来，客厅的窗户忘了关就急忙忙出去了。

　　如今回来，窗沿下的地湿了一大块。

　　敞开的窗台仍被雨水拍打，王高强拉过窗框，将雨水关在窗外。

　　王高强一时不知如何安置晏初。

　　他家没有年轻女性，没有适合小姑娘的衣服，穿他们大男人的衣服吧，又不合适。

　　还是楚安朗提醒，让隔壁婶子帮忙找套新衣服带过来。

　　楚安朗斜眼见晏初站在厅中瑟瑟发抖，活像个小可怜，便去打了杯热水递给她。

　　“谢谢。”晏初感激接过。

　　楚安朗挑眉，“你对我说了好多次谢谢了。”

　　“啊？”晏初迷茫，“可是我真的很感激你啊？”虽说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但是她一时想不到其他，只好不停的道谢。

　　晏初抬头看去，方才那周遭的环境让她只注意到了对方的稳重可靠极具安全感，反而没看清他的相貌。

　　如今才真切的看清，把她从山上带下来的楚哥，长得不是时下流行的花样美男，但相当帅气，剑眉星目，轮廓硬朗。

　　楚安朗摸摸下巴，正要说话，王高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朗，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来了。”楚安朗应了声，然后朝晏初笑笑，转身朝二楼走去。

　　晏初双手捧着热水杯，她眨眨眼，貌似这位兵哥哥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成熟稳重啊……嗯，是错觉吧？

　　晏初一边想着，往杯口吹了吹，然后咕噜咕噜—口气一杯热水下肚，暖烘烘的热气从里到外散开，整个人就舒服多了。

　　晏初连忙将背包搁腿上，小心的拉来拉链，看看里面的画稿有没有浸湿。

　　背包说是百分百防水，但里面还是有些湿了，还好她机智，把画稿折起来夹在本子里，最重要的画稿没湿。

　　不然今天的成果就白费了。

　　晏初刚小心翼翼的将画稿放好，一个富态的人影匆匆走进来。

　　“嗳，大强说的小姑娘就是你吧？看着真是小，几岁了？可怜的孩子，这是我女儿的衣服，洗了还没穿过的……”

　　晏初只来得及唤声婶子，就听着对方说个不停，且人没想着让她回答，将话秃噜完，就扶着她往二楼走。

　　“大强的二楼也有个澡房，小姑娘洗个热水澡，免得生病了。”

　　“谢谢婶子。”

　　晏初没拒绝婶子的好意。虽然周身还冰凉冰凉的，但是她遇到这么多个热心帮助她的好人，晏初觉得心口暖洋洋的。

　　“婶子怎么称呼？”

　　“叫我王婶就好。”

　　“王婶。”

　　“哎！”王婶高兴的应了。

　　楚安朗用毛巾擦着寸头走出来，他刚洗了个战斗澡，换了一身新的迷彩服，看到走上楼的两人，笑着打声招呼。

　　“王婶。”

　　“嗳。”

　　王婶记挂着拾掇小姑娘，没顾得上和楚安朗多说话，就扶着晏初去浴室。

　　“婶子就在外面哈，有事直接喊我，洗好叫我过来扶你哈！”

　　“好的，谢谢王婶。”

　　晏初关好门，回身打量了下简陋的浴室。

　　地板还是湿的，少有的几样生活用品摆放整齐。

　　她匆匆洗完热水澡，穿上花衬衫花裤子，一身清爽的一瘸一拐走出浴室，感觉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真是太舒服了！

　　就是这衣服吧，合身是合身，但老太太的眼光，花衬衫花裤子的，晏初还没穿过这么色彩丰富的衣服，颇不习惯。

　　晏初将自己的衣服团吧团吧装进袋子提出来，她的脚不受力没什么事，一受力就有些痛了。

　　虽说王婶让她洗好了喊她过来扶，但晏初不好意思张口，便自己扶着墙壁一拐一拐的走出来。

　　还没到客厅，就听到婶子那响亮的笑声。

　　晏初走到客厅，不知道楚哥说了什么，又把王婶逗得哈哈大笑。

　　楚安朗听到后头动静，回头一看，当即乐了，“哟，这是哪里来的花花姑娘？”

　　晏初愣了愣，她，刚刚又错觉了……吧？

　　沉稳可靠巨有安全感的小哥哥，怎么会痞里痞气的跟她说话还嘲笑她穿的衣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