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柏图生育中心》二*

5、蕉篇_04

　　根据匿名人士报告：「就是在那一天，方先生变得完全不一样﹗我和我太太都考虑是不是时候要买保险了﹗」

　　完全不一样——具体的意思就是没有用平光眼镜盯人，没有贴在电脑萤幕的「本月被扣薪金一览」便利贴，不会响的「使用洗手间限时警报器」，关上了帘幕的「毒气监视室」……这一切一切，都只可用反常来形容，害办公室内人人自危，提心吊胆。当然这时他们的实习员工道衡‧梁先生资历尚浅，没有看出什么危险来。这时他一心只是想，哎呀，怎样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公用杂志上的折扣卷剪出来。

　　Cong，Cong……又有人敲桌面了。「咳嗯，道衡，工作时间内是不可阅读杂志的。咳，请你注意一下。」

　　「请你注意一下」？多么珍贵的「请你注意一下」，囚禁在蓝色方板子里的同事们目瞪口呆，几乎没有人曾经听过他说这一句话。办公室里最频繁出现的两句话是：「你是不是明天不想上班了？」以及和世界末日差不多意思的：「扣薪﹗」从没有幸存者听见过，温和而敦厚，有善而不失尊严，没有问号没有感叹号的一句：「请你注意一下。」

　　「是，我会注意的了。」道衡起座，把杂志放回色彩缤纷的公用架上，又提起租借用板打个勾，随手又把一份《纽约时报》提起来。回头看到展逸的脸色不对，又抓起《泰晤时报》扬扬，看着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委屈地把一本《X-men》卷曲插在裤后。

　　「你下班后留下来加班到我说可以为止。」展逸把话咬得紧，那一个个字母都要走调了，全部门的就人都屏息静气，等到展逸走回经理室后都不禁因缺氧昏厥。

　　只有我们的烈士，没有家室没有顾虑，供书教学全无责任的道衡‧梁先生本着反正都扣了不扣不白扣的精神，竖起薄书细看美国英雄出生入死。不过我们千万不可以说他在打混，以他的话来说，这是在预支下班时间。反正他下班的时间都是没底的了，没事白忙什么。

　　话说回来我们的方经理回到房后，马上平复心情，分析过连日来的现象，总结了加班时数激增的原因，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他上厕所的时间越久，他的工作效率越低。经过郑重考虑以后，我们的客户方先生决定，以后不在办公室里上厕所。

　　身为他亲切的顾问，我是非常同意他这个决定的。因为每上一次厕所，就意味着他不可避免地要经过梁先生的座位一次，而每次又必定有新奇的违规事项等待他发掘。在这处理程序上，最少也消耗了他三个工作天的脑力。而且每当他步进洗手间后，无论是大号小号，他也总有意无意间拖长使用时间，目的是……——方先生至今仍坚称不知道——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听过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守株待兔」没有？学过了吧，好，那就用不着我多说了。

　　如此这般，他们的关系应该会进入持久拉锯战——很可惜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尽管这里真的是美国)，上帝亦没有那个耐性消磨，很巧妙地祂安排了一个奇迹，就发生在五时三十分，我们的第一男主角道衡‧梁推开房间在例行报到时，展逸‧方他说：「最近你都留下来加班到这么晚……你的BF，他没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