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4、第十五章—仙洲游记 命签(三) ...
-
安演在家待了这么久,解秋寅要带他去城里玩。
城中因多人无故暴毙,此时家家门户紧闭,至今已死了五十余人。
谢郡守还是坐不住,他又请来道士超度冤魂,可惜没用。
待安演睡下时,解秋寅独自一人去往白骨坡,此时林中黑雾弥漫,厉鬼嘶鸣。
眉间尺画出八卦阵,黑雾被围困其中疯狂挣扎,黑雾的脸幻化出一个又一个孩童和妇人样貌。
“会说话?”解秋寅用鬼语问。
“你也要杀我?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女鬼咆哮。
“你说的都对。”解秋寅抬起刀,准备一击毙命。
“阿娘!”
“!”是春草,解秋寅收手回头,四小鬼赶过来。
女鬼看见春草,又幻化成春草娘亲的模样,解秋寅收了阵,母女相拥而泣。
“娃仔去哪儿了?”母亲哭着问。
“我想回家找阿娘……记不住路了……都忘记了……”春草哭。
“……娘也在找你……”
“……那找人怎么都死了?”黑月奇怪。
“怎么死的?!他们杀我的孩儿,我跟这些畜生拼命……他们把娃仔丢在这儿,我也来这儿找娃仔,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娘今天可算找着你了——啊——”
母亲的模样消失,它又变成黑雾,春草反应不及,黑雾从春草眼耳鼻口中钻入,痛得春草大叫,眨眼间春草便和黑雾融为一体。
解秋寅飞出灵刃刺入黑雾,却听到黑雾发出春草的惨叫。
香草见春草被黑雾吞没,她急得跑上前去扒拉黑雾。
“春草?!”香草叫他,黑雾却发出百千个女人和小孩儿的嘶叫,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春草。
“哥哥,你救救春草!”香草哭出来。
解秋寅不知如何救,他抓起黑月,对他道,“你既然听得到,就请你来帮个忙。”
赵公明随叫随到。
“鬼有所归,乃不为厉,明白么?”
“此雾气怨气所积,又不得凡人祭祀,所以化为厉鬼。”赵公明道,“厉鬼在鬼界,要么被降伏,锻为鬼刃;要么被绞杀,灰飞烟灭。”
香草听到,哭得更大声。
“你想怎么做?”解秋寅问。
“留在这里,杀人放火喽。”
解秋寅重新画起八卦阵,黑雾被困,杀阵一启,黑雾瞬间化为青烟飘散。
“哥哥,春草还在里面,你怎么杀了她?”香草哭。
“那要让她在这里杀人?还是成为兵器杀鬼?”解秋寅反问。
“……”香草无话可说也无能为力。
赵公明见解秋寅跟过家家玩儿一样的杀鬼本事,心中生出他不承认的嫉妒和羡慕。
“香草以后跟着你吧。”解秋寅替香草做决定,“她是鬼,跟着你能学本事,我没有多余心思教她。”
“你这王八羔子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有本事使唤起你赵大爷我来了?!”赵公明撸起袖子就想干架,“毛都没长齐你就使唤老子?!啊——”
“饶命!饶命!饶命!”赵公明被灵刃团团围住,他下跪求饶哭天抢地。
“香草?”解秋寅唤她。
香草抹干眼泪走过来。
解秋寅蹲下来摸摸她的头,“你还记得生前的事么?”
“不记得了。”
“也好。”解秋寅笑,“那以后就跟着赵师父,拜师学艺,好好保护自己。”
“春草走了……连哥哥也不要我了么?”香草又想哭。
“不是不要你,是你该有更好的路走。”解秋寅跟她解释,“我现在保护你演哥哥都很吃力,更不可能一直护着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保护自己,等你变厉害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香草看了一眼解秋寅的白头发,她跟安演的理解差不多,“那等我厉害的时候,如果来找你和演哥哥,你会不会变成真老头了?很老很老驼背的老头儿?”
“有可能。”解秋寅笑,“所以你要认真学,争取在我没死前来见我和你演哥哥。”
“嗯,我会认真学。”
解秋寅收回刀,香草走过去,跪地磕头,“师父。”
“……”赵公明一跃而起,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收就收吧……哎……反正我也无聊……”
他非常不情愿,解秋寅看着他,他只好情愿,顺便再给自己找个体面的台阶下。
“无聊是吧?黑月灰月,快谢师恩!”解秋寅得寸进尺。
“师父!”
“师父!”
两只山臊齐声跪拜,叩谢师恩。
赵公明五官都拧到了一起,他咬牙切齿又忍气吞声,“我谢谢你啊……”
“客气客气,不用谢。”解秋寅很有礼貌地笑着回应。
“我要见他一面!”赵公明也提要求,“我都答应你这么些无理要求了,你也该答应我一个要求,就一个,不算过分吧!”
“不行。”解秋寅脸冷下来。
“为什么啊?!”赵公明咆哮,“他不认识我,见一面又怎么了?!”
“他现在是安演,不是长泠。”解秋寅冷脸看他,“不管你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这个。”
“……”
赵公明大手怒气一挥,“跟我走!”
“等等,跟安演道个别。”
……
“春草找到娘亲了,她们一起走了,就不回来了。”黑月会撒谎,这事由他来说最合适。
“那就好。”安演替春草高兴。
黑月又说,他们三个要去拜师学艺,不能再与安演两人同行了,安演听了,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对黑月三人来说,拜师学艺是很好的事情。可是要分别了,安演又想哭,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面,安演真的哭了出来。
没办法,解秋寅也没什么能安慰的,等安演哭完了,心里就会好受些。
走之前,黑月最后一次上街。
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站在人群熙攘的道路中央,黑月看着这一片祥和快乐的氛围,心中再也不能忍。
他大叫一声,跳上货摊,把馒头、菜、鸡蛋、肉,所有吃的全部扔到街上,砸在行人身上。
人看不到黑月,不知何物作怪,很快引起骚动。他又跳到人身上,扯他们的头发,抓破他们的脸,撕烂他们的嘴,抠掉他们的眼珠子,拔掉他们的牙,咬掉他们的耳朵。
很快,惨叫声响成一片。
他杀不了人,但他能让人痛苦。
可他多么想要自己能杀人。
“他以前捡了一个小女娃,跟香草一样大,养了七八年,后来就变成了厉鬼。”灰月悄悄告诉解秋寅,“他出去找吃的时候,小女娃疯了,和其他鬼打起来,她打不过就被吃了。”
灰月当时看见了,但只能藏着躲着,他打不过那些鬼,为了活命也只能躲着。
但他也不敢再见黑月,于是他偷偷跑了。
黑月不相信那些吃了他娃娃的鬼说的话,他们说女娃成了厉鬼先攻击他们的,他们才反杀吃了女娃。
后来他跟着这群鬼到人间,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解秋寅杀光了这群鬼,报了黑月的仇。
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过来。
那些瘟鬼没有说谎,女娃是人间死去的人,成了鬼,又无人祭祀,所以最后成了厉鬼。而一出生就是鬼的人,不需要祭祀,不会变成厉鬼。
所以,真正害死女娃的,是这些在阳间活得好好的人。女娃的亲人忘却了她,丢弃了她,杀死了她。
死人被遗忘,成为厉鬼,然后灰飞烟灭。
黑月发完疯,香草抱起他,灰月也跳上香草肩膀,三个鬼朝赵公明走去。
有了解秋寅的血,香草不会成为厉鬼,她会有很长的,属于自己的鬼生。
“哥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香草回过头来对解秋寅笑,“你和演哥哥要一起,我们大家一定会再见。”
“嗯。”解秋寅笑着点头。
……
安演蔫儿了五天,终于从难过中走出来,解秋寅带他去城里。
两人商量好,决定再玩上两天,然后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去哪里呢?
转筷子。
安演把筷子放在案上,他闭着眼转起来,筷头指向西南。
“你也来转一下。”安演把筷子给解秋寅。
这一转,筷头指向正南。
“那去这里吧。”安演决定往正南走。
“你转的是这边,往西南走。”解秋寅拍板往西南走。
那就愉快地决定了,两天后,去西南。
解秋寅拉起安演的手,两人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安演玩性大发,他要和解秋寅躲猫猫,于是他趁解秋寅和老板讲价时偷偷跑开。
解秋寅如何看不穿他的小心思,他假装不知道,慢悠悠地挑。
躲猫猫是假,他想偷偷去买饴糖是真,现在秋寅已经不让他吃了。
他说,这世上还有更多比饴糖更好吃的东西,你吃过了饴糖,就不要一直惦记它,要想着去尝试更多好吃的东西。
可他就喜欢吃呀,秋寅给他买,他开心。秋寅也告诉他,吃糖会开心。
有秋寅在,他不吃糖也开心,但他还是喜欢吃糖,他想要每天都吃这种甜甜的东西。
可是秋寅不给他买了,那他就自己买。他装睡,趁解秋寅起床做早饭的间隙,扶着酸痛的腰从床上翻下来,偷偷去找钱袋。
可是钱袋里只有一枚铜钱,这一枚拿走了,秋寅也没有了。
偷钱不成,他就对解秋寅说要去赚钱,解秋寅当即给他一串,十枚铜钱。
哦,原来钱都藏在秋寅身上,怪不得没钱。
十个已经很多啦,他可以买糖吃了!
“不许买饴糖。”解秋寅给钱时这样说。
我吃了,你怎么知道我买的是饴糖呢?
安演心里算得精明,他今天就要买糖吃!
他把一串铜钱全给出去,老板给他五个饴糖。
五个太多了,他也不能一下子吃完,这样很容易被发现。于是安演拿走三个,然后赶紧跑开,他要再跑快一点,跑远一点,最好等他吃完了糖秋寅才找过来。
街上人多,他又拄着拐杖跑,一颠一颠地,来不及躲前面的人就撞了上去。
还好安演及时护住糖串,才没粘到两人身上。
拐杖脱手,被撞的人伸手抓住安演胳膊,才没让他摔。
“对不起!”安演道歉,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拐杖,然后抬头看向给他拐的人。
面前这人安演不认识,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安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今日又再见。
从妖界至人间,不过须臾间,他追寻着安演的气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柯沄州不仅知道他还活着,还知道他是谁,但安演似乎已经忘记了他。
他伸出手,想抚上安演的脸,在将要碰到时,又放下。
安演低下头,他的右手里拿着三支饴糖,老虎、猪、还有一条狗。
他把拐杖用腿夹住,然后拿出一支,递上前,安演对柯沄州笑,“糖,给你吃。”
安演笑得真傻,和从前一样傻。
“……你好像不开心,吃糖会开心,你吃了就能开心啦。”安演笑着对他说,“拿着呀!”
“……”柯沄州也笑出来,他伸手接过那支小狗模样的饴糖。
“你咬一口,真的很甜。”安演见他笑了就笑得更甜。
柯沄州咬下一口,甜味儿触上舌尖,他的双眼一下子泛起酸。
“是不是很甜?”安演很期待他的回答。
“……嗯。”柯沄州使劲儿眨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那你还不开心吗?”安演又问。
“很开心,糖很甜。”柯沄州笑。
安演也笑。
只一下,一下就好。
他终是忍不住抚上安演的脸,然后是他的眉眼,轻轻地。
安演看着柯沄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秋寅对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安演?”远处传来解秋寅的声音。
“秋寅,我在这儿!”安演转过身兴奋地挥手。
他忘了自己还拿着糖,会被秋寅发现的。
……“秋寅”?
柯沄州心下了然。
解秋寅走过来。
“……秋寅……我,买了三个糖,一个给这个哥哥,他好像不开心,我就给他吃了。这个给你,这个是我的!”安演仰头冲他笑,“我吃这个大老虎,可以吗?!”
“……又吃糖。”解秋寅每每无奈再无奈。
算了,每次都这样,不让安演吃,又忍不下心,还是每天多给他漱漱口吧。
“秋寅……那我吃,半个,可以吗?”安演再退一步,他知道秋寅不想让他吃。
“都给你吃,吃完就给我漱口去!”
“好耶!”安演太高兴了,他又情不自禁拱进解秋寅怀里仰头冲他傻笑。
然后他一口咬下老虎耳朵。
解秋寅转眼看向这个“哥哥”。
四目相对。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安演口中的“秋寅”和俞公子芸娘口中的“柯沄州”。
两人皆是一眼认出对方是谁。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谁都没有先挪开直视对方的眼。
似在针锋相对,谁也不让。
柯沄州暗惊,传闻中的“秋寅”只是一个凡人,整个人却无形中透露出凌驾于一切的傲慢。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情绪,却看得柯沄州有些心虚。
解秋寅并不知道柯沄州对安演做过的事,柯沄州不说,这世上没人能知道。
但柯沄州却觉得解秋寅的眼神在告诉他,他全都知道。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意,却直觉解秋寅想杀他。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好甜好甜哦!你尝一下嘛!”安演打破这短暂又漫长的对峙,他把咬了两口的饴糖递到解秋寅嘴边。
解秋寅先移开目光看向安演,他笑着咬了一口,不松牙,他头一转,安演手中的饴糖就被他用嘴夺走了。
“只给你吃一口的!”安演要夺,解秋寅用手举起来,安演够不到,“我的!给我!”
“小气鬼,刚才不说这个给我吃么?”
“我要吃两个!你再去买嘛!”安演改主意了。
“好,我再买七个,都是我的,不给你吃。”
“……那么多?!你再分给我几个嘛!”
解秋寅将饴糖还给安演,又把拐从地上捡起来,他拉起安演的手。
“走,回家。”
两人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安演突然想起来还没和哥哥说告别,但已经走远了,他就回头冲原地的柯沄州笑,他挥挥手。
解秋寅看着安演,也笑。
两人不见了。
柯沄州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糖,也笑。
……
“秋寅,我吃完了糖漱完口,嘴巴里好苦啊!”安演本来好好趴着,他突然从解秋寅身上起来,又突然大叫,“好难受呀!”
解秋寅奇怪了。
“哪里难受?”解秋寅紧张。
“嘴巴啊!好苦呀!”安演像是要哭出来。
“我给你倒水漱口。”
“我不要喝水!我不渴!”
“吃了糖怎么会是苦的,你是不是又偷吃了别的?”
“不知道,不信你尝尝嘛!”安演使劲摇解秋寅。
没道理,解秋寅想也没想就捧住安演的脸,安演配合地张开嘴巴,舌头伸出去。
“……”解秋寅尝到了舌头的味道,当即明白过来。
安演呵呵笑起来,他跨坐到解秋寅腿上搂住他的脖颈又抵上他的额头,“大笨蛋!是不是甜的?”
解秋寅眯起眼,当即把安演抱住按进怀里,扒光他的衣裳,用嘴巴攻城略地。
安演自找的。
……
难得的,安演今晚哭了但没晕过去,解秋寅给他清理干净,他小声说,想去看星星。
“睡一会儿,好一点再去看。”安演虽然没晕过去,但整个人就是被掏空极度虚弱的状态,濒临昏迷。
解秋寅抱住他给他掖好被子。
“……不要……”安演嘴巴里的热气扑到解秋寅心口,痒痒的,“我一睡着了,就天亮了……看不到了……”
他现在就想去看星星,就现在。
“好,听你的。”解秋寅用被子把安演裹起来,抱出去,两人坐在院中。
那两条狗也被黑月带走了,要不然,现在能看星星的还有两条狗。
“要不要我再教你认一下星星?”解秋寅有股执念,他教了安演这么多遍,他很想安演都记住。
“不要!”安演很讨厌认星星,因为他记不住。
“好,那就随便看。”解秋寅笑着亲亲他的额头。
安演靠在解秋寅怀里,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好亮好亮,草丛里还有蛐蛐在叫。
很宁静很平常的乡村夜晚。
安演看着看着就流出了眼泪,他不说话,很沉默。
解秋寅抱紧他抵住他的额头柔声问,“安演,秋寅在呢,不在床上了,怎么还哭?”
“……秋寅,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安演终于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梦里会有这么好的秋寅么?”
“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觉得不是真的,是在梦里……一切都是假的。”
“傻瓜,不要多想,秋寅是真的,这可不是梦。”
“……嗯……”安演哭着点点头,“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可是你,头发都白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呀……”
解秋寅没有想到,他的头发会是安演一直过不去的心结。
“你没看到它又变黑了吗?”解秋寅从头上扯下一根,发根处黑色已经有一寸多。
“大骗子……”安演不信,他哭得更厉害。
“等明年,明年就能黑。我向你保证,你信我,安演。”
安演不应他,他把脸埋进解秋寅胸口,“你说人都会死的,要我看开……我不想听你的,你死了,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不许不要我……”
“好,我答应你,我们永远不分开。”解秋寅抱住安演的头,低头在他耳边认真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解秋寅的安演。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我保证。”
“……”安演只听到了“永远不分开”,他鼻子又是一酸,眼泪掉下来,他抬手勾住解秋寅后颈,深深地吻上解秋寅。
“秋寅,要说到做到。”
“嗯,说到做到。”解秋寅勾住安演的手,“我们拉钩。”
“拉钩。”安演笑。
“有我在,你不必害怕,要永远相信我,可以么?”解秋寅看着安演,说的却是“你”。
不是“秋寅”,而是“我”。
不是“安演”,而是“你”。
“……嗯。”安演知道秋寅说的是他和自己。
伤感突如其来,又像潮水一样,快速退去。
看到了星星,得到了秋寅的许诺,安演便靠在秋寅怀里,安心地沉沉睡去。
解秋寅拿出无字签,他捏着签头,不敢看签字。
他也不确定现在能否看得到,但他决定,不必看了。
命签化作齑粉,散落在地。
安演的命,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