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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章 云落幽华(中) ...

  •   玉銎园里养的都是宫主的男宠,而尊贵的暗宫宫主却不曾造访,那些人应该都被带到这里来了。
      昨夜看到那毡子心里就不是滋味,有些有气无力,却又不甘愿的开口:“你是不是整日在这里和玉銎园那帮兔崽子乱搞… …混蛋,养了那么一堆还说什么没有欲念。”
      那个热衷于粽子的人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揽着我问:“哪里有一堆?”
      我反问:“一百五十一个还不是一堆?”
      他意味深长的笑:“有一百五十一个吗?我都没有记得那么确切。”
      我淡定道:“果然宫主就是宫主,殿下就是殿下,养男宠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圈养的地方是华丽的园子,发泄还要再做一个华丽的笼子。”
      他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却未多做解释:“傻瓜。”
      我耳根开始红了,这家伙明明在鄙视我,还不明说。
      好吧,我承认我在吃醋,不过在心里承认,表面上依旧不搭理他。
      他无奈:“我没有碰过他们。”
      我挑眉。
      他更加无奈:“好吧,四个。”
      我表情愈加丰富,示意他继续。
      他叹了口气:“不过都死了。”
      话毕之后是长长的静默。
      倒不是担心他会出手伤我,只是不想在此时提起如此沉重的话题。但云馨明显会错意,他把我拉得更近些,一手搂紧了,一手摸着背安抚:“那段时间我有走火入魔的倾向,再加上洗心诀反噬使人体魄寒冷如冰… …我承认,幽儿离世对我的打击太大,我始终接受不了他离开的事实。也是因为如此,暗宫的长老们送来不少孩子,你知道的,他们从相貌上都多少有些相似。我当年有些过于自负,没有预料到洗心诀反噬的后果竟是这般无法想象。也正因如此,造成之后的数年总有一段时日会神志不清,不受控制。”
      “那些孩子就是在这种特别时候才会被他们推出来,可我一旦发现是替身… …就会下手除掉。”

      我抓住两个关键词:走火入魔、体魄如冰。
      忽得想起当年醉欢楼的银面黑衣人,确实又冰又变态。可是“下手除掉”… …
      冷汗。
      如果那晚我没有逃走,我的宿命也就不过是一缕冤魂耳。所以,我皱皱眉,不打算理他。可是他被折磨了这么久也挺可怜,我又不忍心,只得随意安慰几句:“既然不受控制,何苦还要一笔笔的记得,还是忘了得好。”
      “你无需安慰我。走火入魔即是魔化,杀虐、嗜血、狂妄而偏执。但是丧失理智却不等于丧失记忆,等我恢复过来,发生过的又如何能假装不记得。”他吻了吻我的鼻尖:“就像我也记得你一样。”
      我抿紧唇,然后便是第二次长久的静默,心照不宣地回避那个表面上幸福,实际如伤疮一般流着脓血的日子。
      我们初遇的日子。
      那个时候初来乍到,遇到了这个温柔平和,对我百般照顾的男人。稀奇古怪的出现,神鬼无觉得离开。虽然早就心知肚明,但两年之后亲耳听到他只是把我当作替身,而且是在走火入魔的情境下的勿认的事实,依然是有些介怀。
      我长舒一口气,去回抱他。
      在这个充满华丽篆刻石屋里,静静地把脸贴近他的枕头,呼吸着我最熟悉的气息,指尖划过他如缎的长发,有一种舒服的凉意。他捉住我的手,握紧后道:“你累了,睡吧。”
      我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
      他拍了拍我的背:“怎么?”
      我鼓足勇气,方道:“第一次是我跑掉,第二次是你跑掉,今天是第三次… …”
      云馨一愣,哑然失笑。
      我有些讪讪的,此时若换作残疏一定会狂吼:你就没情调到死算了!
      相反,云馨却是伸手挽了我一缕头发,又捡起自己的,双指一翻结在一起。然后摩了摩我的鼻子,闭上眼睛假寐。
      … …
      纵使鄙人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结发… …为夫妻。
      我挪到他的颈窝旁,捧起他紧握的左手,慢慢地摩挲他的无名指指根。

      诚然,这里没有我的亲人,却遇到了此生挚爱。
      我深知人世间没有持久不变的事物,包括生命。
      但是我更明白,苏和只是个小人物,最缺少的就是洒脱和淡然。
      两世为人,我比任何人都要热爱自己的生命和生活。
      所以我在回避一个事实,直到不得不面对——面对我正在一分一秒流失的生命。
      所以对我来说,现在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奢侈,也许昨日我还有可能高调地直面生死,可过了今晚,我有些惶惶然。
      因为,真的舍不得,放不开。
      思虑过重,心口有些气闷,大张开口吸气却眼前一黑… …

      *** *** *** ***
      七夕,南涧,醉欢楼水榭。
      夜凉如水,遥看天阶。
      “馨哥哥馨哥哥馨哥哥~”一个小孩儿枕在云馨腿上打滚。
      如何感笃定是云馨?
      Kao!浑身上下沾染的都是他的气息,这个味道我如何会认错,只是这个云馨看起来有点儿幼龄罢了。虽说青涩尚未尽褪,但眉宇间隐隐有了锋利之气。不过由于他一直笑意盈盈,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就淡了些,甚至还不如他腿上的小孩儿霸道。
      小孩子道:“哥,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云馨不答反问:“幽儿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孩子故作老成道:“幽儿是太子,最想要的自然是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哥,你呢?”
      云馨淡淡地笑了,没有作答。
      那孩子也不上心,又嚷嚷着看织女星。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又仰头问:“馨哥哥,你永远也不会离开幽儿的对吧?”他眼睛很亮,手指一点一点的,态度那叫一个认真。

      我见了直偷笑。
      记得老妈曾经说我义务教育那会儿,就凭着这股劲儿把老师哄得团团转。滋事不断,还愣是有优秀学生的名额。老师说:人孰能无过,更何况还是孩子,考虑到苏和认错态度相当诚恳,我们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果然,云馨也上道了。他眼睛弯弯的,透着温和的笑意。低头吻了吻那孩子的额角,说:“幽儿,你相信轮回吗?”
      我一愣,那孩子也一愣。
      云馨得不到回应立时有些不安,将他抱紧道:“我相信轮回。我要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若是寻不到你,上天罚我生受腐骨噬心之痛,死后灵魂不得安宁。”
      我睁大眼睛,小孩子也睁大眼睛。
      … …这么毒啊。

      云馨眯起眼:“幽儿不愿意?”
      不愿意?这怎么可能?
      我立刻坐起身来,合并三指,对月起誓:“我,李堇幽,对天发誓,生生世世追随馨哥哥。上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
      云馨低头吻上我的发梢、前额、鼻尖… …一点一点,分外温柔,如铜进行一种仪式,膜拜我们的爱情。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我心下凛然,这个场景,这些言语,这种感觉… …前几日也曾遇见过,不过那是梦,那么现在呢?… …现在似乎也是梦,却比现实都真切。我能感觉到云馨的气息是真的,他吻我是真的。
      等等。
      他吻我?他吻的明明是那个小孩儿!
      !
      一声惊雷,天地变色。
      … …那个小孩儿是我… …
      … …我是幽… …
      ————————————————
      我霍得惊醒,脊背上一层冷汗,愣愣得看着眼前那个男人。
      从幼龄到成熟不过转瞬,这种认知越发让我感觉可怖。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顺势将我按倒躺下道:“再睡会儿,天还早。”边说边把我身上的被子拉得严实些,又坐回去翻看手中的物什。
      我任由他摆布,直勾勾地打量着,胡思乱想中。
      云馨没有看我,他侧着身,一只手覆在我身上,一只手擎着书册。可能被我盯得烦了,“啪”一声信手合上手中的书册,回头审视我:“怎么?睡不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喉咙有些哽咽:“没什么,梦见猫狗打架吵得忒烦。”
      其实我想说,你瘦了,这才几年光景竟然成这个样子。当年你整天被我欺负的时候,也没见这般憔悴。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究竟是你对不起我,我是我对不起你呢?我从未恨过你,即使你做了那些事… … 可是你究竟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 …
      哥… …

      额头骤然一凉,他的手抚在其上,问道:“可是那毒又发作了?我派人唤残疏过来。”
      我拉下他的手,安放在胸口的位置:“云馨,你相信轮回吗?”
      他点头:“嗯。”
      我问:“云馨,你最想要得是什么?”
      他道:“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我微微讶然,而后细想也对。云馨如今已是摄政王,小皇帝不足为惧,江山唾手可得。对待自己的疆土,自然要有主人的气势,而并非为了什么人。只不过,这次我帮你。
      我问道:“你在这里,朝廷那边怎么办?你可是摄政王啊。”
      他无所谓道:“景岚回去了,他比我做的更好。”
      我恍然:“怪不得总觉得景岚的声音很耳熟,原来我在皇宫那晚见到的人是他。”
      怪不得云馨和景岚从不同时出现,迄今为止只有一次意外。那次由于某种特殊原因,云馨提前赶回,景岚没有计算准时间。我一拍脑袋,原来他俩在玩双簧的把戏,若云馨在朝堂,那么景岚便入江湖。所以摄政王的近侍都是又聋又哑,所以暗宫宫主不喜亲言,多由娉婷代劳。由此得出,我在皇宫那晚遇到的摄政王是景岚,沉酣带我回暗宫遇见那大宴宾客的宫主也该是景岚… …
      云馨说笑道:“朝廷上下敬仰的可都是景岚,其实我才是个傀儡。”
      他难得逗趣,我赶忙附和:“暗宫上下敬仰的是黑衣银面,你还是个傀儡。哎,某人就是个作傀儡的命儿。”
      云某人继续装:“这可如何是好?”
      我道:“你苏大爷养你啊。”
      云馨笑了,也不管我是否尚未洗漱,拉过来就吻。我面红耳赤,主要是惭愧的。我打着太子旗号的时候都是他照顾我,现在一贫如洗还大言不惭要养他… …唉,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儿。

      我们俩缠绵来缠绵去,以至死方休的架势,直到被一咳嗽声打断。
      我看着眼前那黑着脸的少年,一脸窘迫。以云某人洒叶子的功力,我就不信他听不到残疏进来的脚步声,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男人恁地小气!
      我看看残疏,再看看云馨。
      前者膝上缠着绷带,手中捧着小瓷瓶儿和银针,侧着头不搭理我们;后者一脸淡然地将我重新裹成个粽子,道:“疏儿,你来看看他。”说完,便重新坐回床尾,捧起那些册子翻看。我这才依稀辨认出,那些有着锦缎书皮的册子应该就是这里的奏折。
      残疏开始往我身上扎针,动作又僵又硬,我龇牙咧嘴却不敢叫疼。
      只得用言语唤醒他的良知:“残疏,你的腿怎么样?”
      他生硬地答:“死不了。”
      小没良心的,给你个台阶你不下,你要和你师父闹到什么时候?
      我心虚地向后瞄,云馨在哪里都是一幅画,他的姿势未变,仿佛对于残疏所言丝毫未闻。
      我心下叹气,又被残疏接下来的几针刺激得差点儿蹦到天上。我开始装可怜,没有眼泪,只能力求眼睛“吧嗒”得有流泪的频率。果然,残疏心软了些:“你忍忍,疼些对你有好处。”只可惜,一直到折磨结束,都是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残疏再未接言。

      残疏进门之时未行礼,出门自然也不打算告退。
      云馨合上奏折,叫住他:“疏儿,明天你动身去埘江。埘江水坝的事情,以后由你负责。”
      我大惊,残疏黑了脸。
      埘江水坝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只是大战当前,云馨把残疏扔过去摆弄砖转瓦瓦,似乎有点儿大材小用。这男人果然小气… …小孩子犯错,他也这么计较。
      显然,残疏也是这样想的。
      只见他的脸变了几种颜色,最后吭哧吭哧的开口:“师父,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云馨不甚在意他的道歉,说道:“那件事我不怪你。只是,埘江水坝是朝廷特旨特办的大事,建坝的不是徭役而是精兵,怕是不服一般官员的管教,你去比较合适。”
      残疏愤怒:“师父,我们姓迦德菲塞斯的男人没有贪生怕死的!为什么我弟弟能驻守边境,遥岑那样的混蛋能御敌,我却要去偷偷摸摸地搬砖?!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吗?这究竟是为什么?”
      云馨倒也不恼,特温和地一笑,回道:“因为是我说的。”
      “… …”
      我真担心残疏心气儿太高,会被活活气死。
      正想宽慰两句,那孩子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 …

      我浑身酸痛地爬起来,支使云小厮伺候着更衣。他系起最后一个盘扣儿时我道:“为什么不和残疏说实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章 云落幽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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