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大人，求罩》焕木

3、第 3 章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本是喜庆的日子，却硬生生被阿宇搞成了忌日般。

　　一大清早，人还没从被窝里醒透彻，就被阿宇一声高亢的呼救声彻底叫醒，那凄厉的惨叫声不亚于杀猪时的猪叫。

　　洛初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开这么不正经的玩笑，但是这个声音真的没有其他词汇来形容了。

　　对于当初胆战心惊进墓到墓中逐渐平静，洛初表明她从未有这么惨叫的一刻。

　　比起当初洛初无人送“葬”的场景，阿宇被送进魔墓里的场面那叫一个恢弘磅礴，光是阿宇的声音就足以响彻山谷，还余音袅袅。

　　“阿宇，安静点！墓鬼最听不得响声！”年迈的族长拿出一个布条绑着阿宇的嘴，又检查了一番阿宇被敷在身后的双手上的绳子是否坚固。

　　“好了，进墓！”这一苍老的声音就像给阿宇判上了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唔……唔……”阿宇拼命摇头，却没有人为他迈出一步，哪怕是她的母亲，也只是哭着喊着晕倒在原地，嘴中念叨着，“我的儿，我的儿……”

　　阿宇最后看到了洛初，一双眼又瞪得通红，那种恨不得杀了她的愤怒看得洛初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看下去。

　　“怎么了？”难得的，洛季雨小声询问面色有异的洛初。

　　“我……没事。”小声地撒着谎，洛初面色惨白，身子摇晃，却依旧站立在原地。

　　当初的当初，若是她也是这样子被送进魔墓里，她会不会经历着背叛的感受，然后愤然离世，或者发了疯一般，想要杀了所有人？

　　洛季雨又再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石门最后盖住的阿宇的目光像是在对她说：是你对吧！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像是做了世间最罪大恶极的事，明明只是被洗刷了一个罪名而已，明明只是脱下魔星的“外衣”而已……

　　洛初一路上沉默回到家，依旧不解，只不过是个魔星的“外衣”，怎么就是这样罪恶深重呢？

　　魔星一说到底会带来什么，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阿宇成魔之后的光景，就这样断送了他的前程。

　　不公！

　　但是她也无法出来为他辩解什么，因为她才从那种“至高罪恶”上面下来，她是受害者，也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人。

　　揽过枕头，洛初把头埋进去，阿宇最后的目光让她一直觉得害怕……

　　不想了，好不容易才获得的亲情，她也不想就这样失去。

　　魔星阿宇被送进魔墓里之后，族中平静了许多，就连阿宇的阿妈也从最初的崩溃中清醒，每日领着她收养的小孩喊着“阿宇，阿宇”。

　　***

　　三年的时间快如闪电，哪怕洛初只有上学、回家，两点一线的事可以做，但是时间还是悄悄地从指间流逝掉。

　　三年一个轮回，又到了该“牺牲”的时候了，上一个三年送进去的阿宇也许不在了，但这并不代表魔墓不需要人了。

　　这一次，依旧没有老人，依旧有许多年轻的后辈。

　　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将自家的孩子送出去，毕竟还有别家的孩子，为了洛族的繁荣，他们应该会牺牲一下他们的孩子。

　　没有人自愿“牺牲”，这是一件很伤头脑的事情，无论族长选哪一家，那一家都会觉得不公。

　　没有办法，族长只好提议去看看当初的魔星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再让他度过三年，若是死了，到时候再行挑选。

　　这个缓兵之计，大家都喜欢，不拖到最后一刻，人们总会找各种借口来推脱。

　　石门再度打开的时候，让人失望的事情终归发生了，没有任何人从墓道走出来，就连一具尸体的影子都看不见。

　　洛初迈上前一步，本只想看看会不会是阿宇过来迟了，可是还没探出脑袋去看，就感觉到腰间一阵助力，她被人推了进去。

　　“谁？”回过头，年迈的族长刚伸出手要把她拉回来，眼神中透露着不赞同：“这个地方可不要随意进。”

　　身旁的族人要点点头，尤其是阿宇的阿妈。

　　眼神中透露对洞口的害怕，还有满满地却一闪而过的愤怒。

　　洛初以为刚刚的那一下视错觉，也就没当回事，然而，异变突生。

　　当她要走向族长的时候，身后一只漆黑的手勾住她的脖子，背后冰凉的身躯贴上来，一阵咕噜声自脑后传来：“咕噜……好……久不见……”

　　阿……宇？看到面前众人纷纷后退，面色有异，洛初觉得身后的阿宇可能已经不是他了。

　　“想……不到……我还……活着？”许久不开口的声音嘶哑诡异，透着冰冷，冻得洛初直打了个寒颤。

　　“阿宇？”

　　腐臭地味道慢慢渗进皮肤，洛初觉得此刻的阿宇，也许就是当初三年后的自己：可怖、可怜！

　　“你才是……魔星！”

　　这三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

　　按照洛初的方法，他躲过了墓鬼，这也更加证明了他的观点，洛初才是魔星，她才是应该被送进来的那一个，她才是应该在暗无天日的魔墓里艰难度过三年或者更久的那一个，她才是应该为了生存，不得不剁下自己一只手臂，甚至最后开始和墓鬼抢夺食物的那一个！

　　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她洛初才对，不是他阿宇，绝对不是！

　　苍天开眼，他终于等到了三年，他终于可以从这个地狱里出来！

　　他要复仇，他不仅仅要杀了洛初这个魔星，他还要杀了洛族所有的人，所有将他认错的人，杀光！杀光！

　　一只手卡住洛初的脖子，阿宇一口咬住洛初的白|皙的脖颈，咬过太多腐烂食物的嘴散发阵阵恶臭，然而洛初已经不计较这些了，她唯有的念头就是好痛，太痛了，仿佛脖子上的一口肉要被撕扯下来了。

　　“阿妈……”艰难地唤了一声，叫醒了被阿宇吓住的阿妈。

　　阿妈尖叫一声，冲上前不知哪来的巨大力气把阿宇推开三尺，紧紧搂着捂着脖子的洛初，后怕地哆嗦着：“没事吧，初儿，没事吧，阿妈来晚了。”

　　阿妈紧张地按着那处伤口，把流出来的黑血拼命擦去，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伤口，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畜|生啊，你这个魔星，我要杀了你！”

　　这一句话点燃在场所有人的气愤，首当其冲的除了洛初的阿妈，还有阿宇自己的阿妈。

　　阿宇依旧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阿妈一棍子朝自己敲下来，痛苦的眼中还有丝丝不舍，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爱自己的阿妈会这样对待他？

　　阿宇死了，他阿妈打他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还手，就只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张最宠他的脸，变成最仇恨他的样子。

　　阿宇就这样简单的死了，他并没有成魔，即便在魔墓里活下来了，也是以人类的躯壳死去。

　　但是三年让他变了一副样子，残缺的手臂，黝|黑又均匀不齐的皮色，破烂的衣物，腐臭的气味，每一样都会让人觉得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人了，那么管他是什么，非我族类，必诛其人。

　　阿宇死了，魔墓就需要一个新血液了。

　　没有人关心地上凄冷的尸体，所有人一下子都面临了一个当前最棘手的问题，那么谁来做这个为家族牺牲的那一个？

　　“咳。”沉默了片刻，族长突然开口了，“阿宇身上的魔气尽散……”

　　他摸了摸阿宇仅剩的那只手腕，突然开口说出一件令在场众人都十分害怕的事：“魔星可能会转移……”

　　那么会转移到谁呢？阿宇死前接触过谁？

　　阿妈想了一下，瞬间将怀中的洛初推了出去：“是她！”

　　洛初被一推一吓，整个人呆住了：“阿……妈？”

　　“对，应该是她，阿宇死之前还咬了她一口，你们看那脖子里还流着黑血，一定是她！”

　　“当初族长预言的没有错，洛初还是魔星，她和阿宇两个都是魔星，把她关进去！她就是个魔星！害人精！”

　　“……”

　　嘈杂的、尖细的、颤抖的声音一一入耳，洛初突然觉得好冷，比当初在墓里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阿妈……”洛初没有目标地喊着，嘴中依旧念出了一个称呼。

　　只不过这个称呼的人却并没有把她当回事，阿妈尖叫着远离她：“别喊我，你个魔星，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出来，就该让你和阿宇一起死在里面！”

　　“我不是……”声音越来越小，洛初头越来越低，脖子越来越痛，流黑血的伤口这么久了都没有愈合，她甚至觉得自己要因为失血开始头晕了。

　　“把她关进去吧。”族长痛心地说着，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好好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成为了魔星，让人措不及防。

　　阿妈手一推，洛初就扑在魔墓里当初她待过的地方，背后的门缓缓合上，绝望再一次染上心头，甚至比上一次更甚。

　　上一次只是一声通知和一些冷言冷语，这一次……

　　就着姿势趴在地上，洛初小声抽泣起来，从未有过的黑暗笼罩着她，她甚至觉得脖子上的血液已经流光，下一步就是她要死亡了。

　　泪水侵湿阿妈给她做的衣服的袖子，温热的液体瞬间也变得冰冷。

　　她曾经所渴望的亲情全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甚至那些关心不过是给那个不是魔星的“洛初”的。

　　光亮又再一次在周围亮起，哭泣中的洛初却没有意识到，直到身旁一个声音的响起，洛初才惊觉周围的环境不像是墓道入口。

　　“很烦，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