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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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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终于停了,又是月黑风高。
教学楼三楼,荆轲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旁边的盗跖吓得手一哆嗦,铁丝差点掉到地上。确定四周安全后,他小声愤慨:“你能不能有点做贼的自觉,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喷嚏?!”
荆轲鼻音很重地说:“你以为我想?这两天小爷感冒,奶奶的,难受死了。”
盗跖肠子都悔青了:“我就不该答应你,偷试卷……这事儿要是查出来,会不会被勒令退学啊?”
荆轲吸吸鼻子,“马上就考试了,旷修那笨蛋连民案和刑案都分不清楚,做兄弟的怎么也不能让他留级呀。”他拍拍盗跖肩头,“你手脚麻利,这事儿全靠你了。”
“别说的我跟专业做贼似的。”话间盗跖已经拧开办公室的大门。二人相视一乐,黑暗中各自的小白牙亮得瘆人。
正要推门而进,两道黑影忽倏从走廊拐角处显现,直直奔向这边。
荆轲心脏扑腾一抖:我都查过了这时候不该有巡夜啊,怎么还来个守株待兔啊?盗跖刚要叫鬼,对面先发出一声低呼。只听一人好奇问:“大半夜的你们干嘛呢?”
这声音有点耳熟。荆轲想了想,再瞪大眼睛仔细辨认,果真是卫庄,他身后的正是盖聂。荆轲气急败坏地低吼:“你们来这干嘛?”
“进去。”卫庄不理,直接和盖聂进了办公室。荆轲哪是善罢甘休之辈,随后跟进去,把门一带,继续刨根问底。
卫庄被问得烦:“我和学长打了个赌,看谁能先找到法律系的期末试卷。”
“是偷到吧。”盗跖不怀好意地换了个字眼。
荆轲不饶人,“你们计算机系在隔壁,到我们系来做什么!”
“你傻呀,”黑暗里卫庄不羁地翻了个白眼,“我和学长这智商,需要偷试卷么?只是为了打赌,怎么能冒被查出的风险?”
奸诈之徒啊奸诈之徒。荆轲正感叹,听到十几步外的盖聂平静地说:“我找到了。”
卫庄还没急,盗跖哼了一声:“怎么比我还快?你随便拿什么东西抵的吧,别欺负别人看不见啊。”
盗跖和盖聂之间的情敌恩怨不用说了,这回出口护短的却是卫庄:“小人之心。自己肚子里装着屎,就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荆轲不干了:“喂喂,说什么呢,小心我把你们揭发出来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这四个人之间恩怨复杂,几句不和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候,门口阴森森地响起一个声音:“想在这打架吵嘴的都给我滚。”
办公室内顿时寂静无声,并生一股寒意。盗跖二度想叫鬼,硬生生地忍住了。
荆轲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你们两个笨蛋败事有余,我不来行么?”
盗跖这时也听出是高渐离的声音,不禁对荆轲的耳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则,不是荆轲听出了他,而是一闻到那股杀气凛凛的味儿。他既没欣喜也不生气,只把高渐离当成透明人,拍拍盗跖,“快找试卷。”
屋里这五个人都是照过面交过手的,恩怨微妙,被黑暗包抄的办公室顿显拥挤。卫庄呵了一口气,“我输了,这没我什么事,学长,走了。”
盗跖恪尽职守找卷子,剩下两人干巴巴地站在一旁。荆轲受不了沉寂的气氛,如果先搭讪又显得他没脸没皮,就挑衅地问:“你又来教训我惹是生非胡作非为?”
高渐离沉默了一会,“旷修是我的朋友,他的忙我要帮。”
“哼。”荆轲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语气中满是不屑,“你不是没有朋友么?”
“他算一个。”不等荆轲再说,高渐离接着说:“你也算一个。”声音极低,却极真诚。
荆轲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是我的朋友。”一字一句。
“找到了!快照下来。”盗跖不合时宜地插进嘴来。荆轲看了高渐离一眼,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强迫自己先办正事儿,把考试题目用手机照下来,又和盗跖把档案袋原封封好放回原处。
出了办公室,盗跖一溜烟地跑了。荆轲揉揉不通气的鼻子,瓮声瓮气地问:“刚刚我没听清,你、你说什么?”
他听得够清了,只是不敢相信。曾几何时,让高渐离说上一句暖人心窝的话可比登天还难呢,再说,就是最近,他还亲口说他烦……
“你没听清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月光下,高渐离打量了荆轲一眼。
这一句话中示弱的成分不言自喻。荆轲的眸子星星一样亮起来,连日来的委屈和愤怒都不见了。他哈哈一笑:“我当然不能便宜了你,再说一遍是吧,那得等我不高兴的时候再让你说来。”
高渐离嘴角动了动,荆轲的手已然大喇喇地拍上他的肩。高渐离隐忍数秒,将咸猪爪不客气地拍下去,凉凉说:“我不习惯勾肩搭背,这点没变。”
荆轲揉着鼻子,闷声笑:“好,好啊。”
他笑得莫名其妙,高渐离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厮必定大吵大闹得理不饶人,但他……也太好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