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 互为彼此》懒惰的喵喵

298、退出

　　姜世熙看他们走的足够远，慢慢跪坐在地，双手放在大腿上，低头小声絮叨，“珍妍姐，你说过他们是我的……不是了，我没拿到探视权。你该告诉我他们的爸爸会找来，这样他们一出生我就会送他们走。可现在，我的生活像在碎肉机里绞碎的猪肉，一团糟。现在，我一点都不感谢你了。”
　　“我知道你看出来了，还有旭贤哥。他带我进入underground时我就明白他的意思，我心里有只野兽，当时它年幼，你们想阻止它长大。可它还是长大了，熙妍和宰贤没能拦住它，我有些害怕。”她看一眼两个孩子，大成摘了朵野花逗他们玩儿，“我以为我用所有的运气换了他们，原来我一点儿运气都没有。”
　　“我尽力了，却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总有人找我麻烦，在脏街时是混混，出道后是前辈、有权势的人。每次反击，它都长大一点儿，可忍气吞声他们就变本加厉。这几年，它接受的灌溉太多了。判决下来后，我常常想起你的空想，买个农庄播种畜牧，养两只狗、几只猫，还有几匹马。门前种上一片郁金香，坡上立个风车，这里就成了荷兰。你不知道，郁金香在韩国种不活。”
　　她捏起一根杂草揉碎，“后天他就要带走他们，我不知道今天仅仅是来看看你，还是想告诉你我们要做邻居了。我不想这样说，宰范哥在车上等我呢，但真的太累了。你告诉我，人生艰难还是我们艰难？”一丝风吹过，带着灼热的气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她摆了摆墓前的郁金香，“熙妍挑的，她很像你，也喜欢郁金香。我要走了，最后一次带他们去游乐场。也许以后再来看你。”
　　两天后，孩子们被接走，空荡荡的屋子，阳光也吝惜照进来。
　　“真难相信，之前美国之行炒的那么火，突然就打了官司，美国也泡汤了。”金俊勉在看一篇八卦新闻，讲姜世熙如何不见踪影，“这篇文章干脆换个标题算了，叫‘Survival的末日，小会社的没落’，太可惜了……”
　　提起她，吴世勋脑海中闪过她在录音室的画面，还有在那个寒冷的春天，手中捧着的温暖茶盏。
　　“叹什么气？你喜欢她？”
　　“什么？”吴世勋看向他，很惊讶。
　　金俊勉认真的说，“你叹气了，刚刚。”
　　他下意识否认，“不，我是觉得可惜。如果去美国的话，现在没准已经名声大噪了。”
　　金俊勉看了他一会儿，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似得，几秒钟，吴世勋像经历了一场紧张的考试，“也是。打官司前她多火啊，听说美国好几家大公司想签她，资源随便选。”
　　“没到那种程度……”
　　“你怎么知道？”
　　他磕巴了一下，“听钟铉哥说的。”
　　金俊勉继续看手机，“啊，钟铉哥和她怎么跑到一起的，真好奇。”
　　“他们……”说起来吴世勋有些担心。
　　金俊勉皱皱眉，“你很关心她？”
　　他赶紧摇头，“我问过她作曲的问题，她很耐心，朋友间担心很正常吧。”
　　姜世熙在圈子里的人缘不错，接触过的人对她的评价很高，金俊勉也知道，不禁感叹，“她确实是个好人。上次见面钟铉哥说他也联系不到她了。”说着随手打开SNS，翻翻她的账号，“SNS不更新了，看来公司也想暂时减少存在感吧。诶诶诶！”
　　“怎么了？”金俊勉的叫声惊动了吴世勋。
　　“她开直播了！”金俊勉点开，惊叹道，“真是本人！”
　　吴世勋从另一侧的沙发上窜过去，金俊勉放大音量，听她会说些什么。
　　“好了？没有，我不擅长调试机器。”直播刚刚开始，姜世熙正忙着摆正摄像头。她穿的很居家，画了个暖色调的妆，大概是为了遮挡不妙的气色，很不像她平时的风格。摄像终于稳定，姜世熙开始说话，“大家好……人真多啊。”
　　“声音好疲惫的感觉，眼神没精神，化妆也没用。”金俊勉摇摇头，显然惋惜。
　　吴世勋不说话，认真听姜世熙讲。
　　“直播很突然吧，因为是今天才决定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她说到这儿低下头，捏了一下鼻子很快抬起来，“对我、Survival和ME的影响很大，庆幸的是允赫哥退伍了，有他在感觉轻松很多。ME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南瑞哥在美国，后辈团发展很好，Survival的成员各自独立。对了，有个消息希望能由我告诉你们，智彬哥马上要在美国出道。”她看了眼屏幕，“不能说和我完全没关系，之前的计划确实是我先去美国发展，他们留在国内，既然现在我的计划搁置，就调整了顺序让他们先去……”
　　“怎么说这么多公司的事。”金俊勉越听越疑惑，“这样做直播粉丝不爱看，在公司汇报吗？”
　　“人数在上升呢，已经三万了。”吴世勋指指屏幕角落。
　　金俊勉摇摇头，拿出手机，“告诉钟铉哥吧，省得他担心。”
　　由他去打电话，吴世勋盯着屏幕，关于话题的选择他也感到奇怪，这种时候选择直播，难道不该选一个合适的话题吗？
　　“哥，姜世熙在SNS上直播呢……上次你说联系不上，刚刚看她还好，至少现在准备复出了吧……嗯，那节目再见喽。”
　　金钟铉接电话时便手忙脚乱的打开了iPad，连接到姜世熙的直播中，他仔细看看姜世熙，发现她并不像金俊勉说的那样好，比平时深的眼影，涂了腮红，除了舞台上她很少这样化妆，加上下降的语调，这段日子很难过吧。这时，姜世熙的话题已经到了别处。
　　“今天有件事想告诉大家，不过我想把它放到最后。在那之前，你们可以问些问题，把这当成一次简陋的粉丝见面会吧。只是……”她摆摆手，“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说着没意思，这里毕竟不是新闻直播间。”
　　他们知道姜世熙指的是官司的事。
　　金钟铉看了几分钟，她在回答粉丝的问题，很常见的聊天，不过她说的‘有件事’令他十分在意，一定是件大事。他想了很久，给权志龙打去电话。
　　“喂，钟铉。”权志龙心中奇怪，他们交情不深不浅，不该是互通电话的关系。
　　“志龙哥，世熙在SNS直播，我觉得你应该看看。有一会儿了……”金钟铉看了一眼观看人数，“差不多该到最后了。”
　　权志龙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他有没有说谢谢和再见，打开SNS的速度飞快。她出现了，在屏幕上，就像近在眼前，权志龙微微笑了一下。手机振动，是TOP的短信，同样说的是直播。
　　此时，观众问了一个问题，姜世熙答得有些尴尬，“我和权志龙xi现在依然有些……不自在，毕竟经历了那些混乱的新闻，关系再好也难以若无其事的见面了吧。不是敌对关系，从来不是，也不是恋人，有过争执，争执后和好，现在……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他的状况我确实不清楚。”
　　“TOPxi……他不是入伍了吗？新闻出来之前他就入伍了，虽然没有到完全无法往来的程度，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和太阳xi他们也没有见面，毕竟很久没活动了。不过就算在走廊里面对面的碰上，也会低头避开吧，绯闻对偶像的影响是很大的，不论之前如何，现在无法见面。”
　　权志龙小心的在窗口敲下一句话，“见一面吧。”又删掉，写道，“还好吗？”被飞速刷新的留言挤到屏幕之外，大概没几个人能看到。
　　“……每个歌手都希望音乐是最引人注目的……‘权志龙留言了’，你们看错了吧，好多人取和艺人相像的名字，诶——不要用这句话刷屏，你们看错了。好吧，不怪你们，一提到绯闻相关的事我也忍不住跑题。好了，关于他们到此为止了。”姜世熙自嘲的笑笑，“言归正传，选择作为DJ出道之后，智彬哥一直在忐忑。请相信他和ME公司，他的专辑一定不会令人失望。”
　　姜世熙看着屏幕上的人数突然沉默，大概盯了它有半分钟，“没有，不是屏幕卡了。刚刚说的有件事想说，到了开口的时候有些难过。”人数足够了，再拖下去系统要卡了，“和召开记者会相比，更希望面对面的告诉你们我的决定，所以和公司申请了直播。我想——暂时退出演艺界。不是退出Survival，我会作为制作人留在公司和组合里，制作专辑和组合，不参与艺人活动，当做休息。”
　　她看着爆炸般的留言坚定的说了下去，“这段时间收到很多粉丝来信，很想说我很好，很快就能振作起来，实际上因为自己Survival的专辑工作迟迟无法推进，回归时间一次次推迟，无法让粉丝们再等下去了。Survival会回归的，请再耐心等等我们。”
　　留言从抗拒到询问，能复出吗？姜世熙说，“以后的事来不及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复出，暂时没有想过，觉得有些累，觉得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很抱歉说出这样的话，希望能理解我的想法。不要伤心，Survival不是还在吗？Mocking对我的支持我都知道，未来很长，也许某一天在街上碰到，像朋友一样聊聊也很好吧。”炸弹效应还在持续，姜世熙不自觉的舒了口气。她深深的望着镜头，眼中有留恋、感激、如释重负。她看了屏幕很久，就像他们就在眼前，最后她说，“就这样，直播结束了，各位晚安。”
　　她退出了——不是从屏幕上退出，而是退出歌谣界，不再是艺人。权志龙盯着早已不再动弹的屏幕愣神。他威胁过她，称自己要退出她的世界再也不见她，她心软、妥协，然后他得到想要的。讽刺的是现实恰恰相反，她和他断绝联系，退出屏幕，以后只能在歌曲最前面的制作人列表中看到她的名字。三个字，哪里够得上思念。他突然哭了，伤心的像没了蜂蜜的□□熊，用眼泪装满空空的蜜罐。
　　第二天新闻的主角依然是姜世熙，没关系，和她无关了，对她来说一切都结束了，郑允赫能够处理好所有的事。没有了孩子和玩具的屋子空荡荡的凄凉，连宠物也没精神。ME公司有了巨大的发展，和比郑允赫入伍前大不相同，从工作环境、人员到运作机制都是全新的。姜世熙没有精神工作，郑允赫不忍劳累她，一个人勉力适应退伍后的社长工作，不免焦头烂额。
　　“世熙啊……”他意识到自己又叫错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智彬，世熙最近好吗？”
　　“一直那个样子。”他也显得无精打采。
　　“有我能做的事尽管提，我也是你们的哥哥啊。”他说着说着红了眼睛，越发想念和姜世熙一起工作的日子。
　　金智彬点头，“好。”
　　这段日子很安静，姜世熙想了很多。无外乎为何到如此田地，孤苦伶仃，支离破碎，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如此磨难？总没有个答案，所以疲惫。姜世熙以为自己会崩溃，可她精神如常只是有些倦容和惫懒，也许是麻木了吧。
　　习惯于搂着小宝贝的臂弯空荡荡的，龙爷爷像是苍老了十岁，抽着旱烟和姜世熙絮叨，“世熙啊，当初接我们来是为了照顾孩子，现在我们两个老家伙没用反倒给你们添麻烦。我琢磨着和你奶奶回去更好，在这里住不惯，你们不忙的时候来看看我们就行啦。”
　　姜世熙现在确实顾及不上他们，阴郁的点了点头，他又说，“若是心情不好就去山里住两天，山里别的比不上城里，闻着新鲜空气心情好些。”她没出声，龙爷爷抹抹眼角默默离开，第二天托人把他们送了回去。
　　这几天吴尚赫一直在家里呆着，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发呆思考，金智彬去他家里找，“你怎么不去看世熙？”
　　“我不想去。”他看起来状态比姜世熙还糟糕，躺在床上胡子拉碴，形容憔悴。
　　金智彬坐到他身边，“为什么不想去？”
　　“不知道，我不想见她，见不了她。”吴尚赫用被子盖住脑袋蜷缩在床上。
　　他坐了一会儿，说道，“世熙什么都做得好，即使是不擅长的综艺和交际也努力做出成绩，像个超人。所以我们有了事情就找她商量，而她总能想办法解决，但是超人也有累的时候。”
　　吴尚赫不说话，金智彬叹口气，“他们说她怪，我们难道正常吗？”
　　被子里，吴尚赫生气的动了一下，“她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