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能吃的小白鹤缠上后》羽渡

37、卷一的尾（四）

　　得了钟情的允许之后，洛泱这才抬手，画面切换到了钟情的小时候。钟情小时候和现在的变化不大，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感情的脸。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钟情身后的高塔。
　　和洛泱猜想的一样，钟情果然是北域镇妖塔的守塔人，只是让她稍微感到意外的是，钟情居然十岁就成了守塔人。
　　每月的十五日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镇妖塔里总有些想要趁机闹事的家伙，所以每个月的十五，钟情都要在镇妖塔外守上一整夜，月夕也不例外。

　　镇妖塔里时不时传来声响，有惨叫，有怪笑，光是听着就令人头皮发麻。而镇妖塔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钟情孤坐于塔外，身旁竖着那把比她还要高上许多的长刀，不管镇妖塔里的人如何呼喊，钟情都不闻不问。

　　一年，两年，三年……
　　一百年……

　　渐渐地，钟情越长越高，已经到了和那把长刀相等的高度，她始终守在镇妖塔的门口，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其他的多余的表情，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一个人站在那儿，每一年都是如此。

　　直到关于钟情的片段已经结束，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钟情，话到了嘴边想要问出口，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就算他们问了，钟情也不一定愿意回答他们，所以他们只敢私下里讨论。

　　“挺晚了，要不我们就先回去吧。”洛泱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要走。
　　然后被三只手摁回了原地。
　　她抬头，对上了宣故、溪尔善、雅的视线。

　　雅：“嗯？”
　　宣故：“这就想走？”
　　溪尔善：“老实把你的回忆也放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洛泱根本没在怕的，勾着唇角问道：“哦？怎么不客气？打我？”
　　三双手的主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求助地看向其余人，其余人很自觉地挪开了视线，拒绝接收这个信号。
　　于是雅最先切换了模式，说道：“别逼我求你！”
　　宣故下意识要接话，“就是，别逼我求……嗯？”
　　溪尔善倒是很迅速地就接受了，“求求你了！”

　　洛泱：“……”

　　她拍开三人的手，提醒他们道：“可别怪我没说，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令人不适的画面，你们就等着哭吧。”
　　众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信能有什么不适的，非要看。

　　洛泱叹气着摇了摇头，切换到了她每年过月夕时的模样。
　　画面上还未出现人影，就先有“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烟尘笼罩了那座荒城，狂风卷着沙石，在月色笼罩下，带着诡异的气息。
　　等到烟尘散去，十岁模样的洛泱握着两把短剑，立于一具枯骨之上，但那枯骨显然不是“死”的，他仰着头挣扎着要离开，没有舌头的嘴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然后洛泱嫌烦，一脚踢掉了他的头，然后再将这骷髅头用脚踮了踮，等到了一定高度之后，一个飞踢，把骷髅头踢飞到消失在了视野里。

　　画面外的众人：“……”

　　踢完之后，小洛泱怔了一下，看了看脚下的枯骨，又看了看骷髅头消失的方向，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等会别被别人给捡了。”
　　但小洛泱嫌麻烦，没再去找，转身把剩下的白骨妖都给解决了。

　　画面突然切换到了那个骷髅头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的场景，众人的视线随着那个骷髅头一路走，直到……那骷髅头砸在了一个少年的面前。
　　少年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骷髅头。
　　他感兴趣地蹲了下去，拿起骷髅头嗅了嗅，然后将骷髅头翻了个面，和那空空的两个黑洞对上了视线。
　　骷髅头：“……”
　　少年：“……”
　　少年嫌弃地把骷髅头丢到了一旁，嘀咕道：“什么啊，原来不是吃的。”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向鹤明。
　　后者这会正勉勉强强地端起了那杯桂花酒，大概是有点想喝，但又有点嫌弃，可左右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了，他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他正准备喝，就见十一道视线全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众人示意他看向光幕。
　　鹤明好奇地看了过去，然后“咦”了一声，“这不是那个不好吃的骷髅头吗？”

　　众人沉默。
　　洛泱无奈扶额，这家伙怎么看什么都像吃的。

　　许是鹤明平日里就已经表现得够离谱的了，众人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竟然反应良好。少年鹤明的片段一闪而过，众人诧异于鹤明和洛泱还有这一段过往，但毕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插曲，所以很快就翻了篇。
　　如果说大家刚开始还不理解洛泱所说的“不适的画面”究竟有多么不适，那么现在往下看去，他们就十分能理解了。
　　每个月的十五是钟情守塔整夜的日子，同时也是洛泱“发疯”的日子，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误入了一个白菜园，里面的白菜又大又漂亮，味道香甜。
　　洛泱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去砍“白菜”。
　　大战骷髅怪，手刃长舌妇，鞭打风流鬼，活捉九尾蛇等等，每年的月夕，洛泱不是在斩妖除魔，就是在斩妖除魔的路上，一袭蓝衣在夜色下飞舞，没有多余的动作，洛泱的一招一式都干脆利落，而随着她一年年长大，她的能力也愈发强悍，往往一出手，不是山崩，就是地裂。
　　洛泱说过她近战更强，从画面上来看也确实如此。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对于洛泱的认识又晋升了一个台阶，和洛泱、钟情比起来，他们的童年就真的是纯粹的童年。

　　直到画面上关于洛泱过月夕的场面暗了下来，众人还忍不住有点回味，想要继续看洛泱精彩的一生，毕竟他们生下来到如今，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

　　射日那场考验中，久焰就已经感受到了洛泱的厉害，这会看了那些画面之后，简直完全被折服了，忍不住感叹道：“洛泱，你好厉害。”
　　在他身旁，任青风和岌岌也连连点头，“好强。”
　　雅好奇地问道：“洛泱，你想成为什么的神？你有了目标神职吗？”
　　随着雅的这个问题，大家的目光全都聚到了洛泱的身上，对于洛泱想要成为什么神这件事十分好奇。但洛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是负五分的人，能不能参加最终考核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大家都不觉得洛泱会没法通过最终考核，以她的实力，武神的职位恐怕都是抢着要她。对比起来，他们的境地倒是更令人担忧。
　　大家对天界的事情了解甚少，不知道通过考核之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万一通过考核之后，自己想要的神职没有空位，又该怎么办。

　　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隔壁望月台的神仙们意识到光幕上已经不再出现小朋友们的过往，也就笑着离开望月台，对于今夜的活动，显然很是满意。
　　众人甚至能听见他们说，四年后的蓬莱考核也要这么干。

　　他们十二个人还坐在原位，没有走动。
　　月亮以至西山上空，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雅双手托腮，她已经记不清其他曾出现在别人画面里的人了，可唯独对自己那个画面里曾出现过的人有着深刻的印象，那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无比。
　　她看着洛泱的方向，轻声道：“洛泱，谢谢你。”
　　宣故也道：“对啊，不然我都快忘了溪尔善还有那么傻的一面了。”
　　众人一阵发笑。
　　溪尔善上手勒住宣故的脖子，“啊啊啊啊啊杀了你！”
　　大家笑着闹着，在不经意间感谢了洛泱一句，等到真的得回去了的时候，大家还在忍不住地讨论着这天夜里的所见所闻，最后，望月台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洛泱、鹤明和钟情三个人。
　　钟情向来不擅长表达感情，但她也明白，洛泱是在试图让她融入那些人之中，不要求她和那些人走得亲近，至少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情看向洛泱，问道：“为什么？”
　　她好像总是在问洛泱，为什么。

　　洛泱笑了笑，“因为神仙是一个群体，往后成了神，你便不再是一个人。你总得适应这个过程吧？”
　　钟情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钟情起身，朝着洛泱点了一下头，纠结了好一阵，才低声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洛泱单手支着下巴，眉梢带笑，看着她道：“好，我一会也回去了。”

　　等到钟情从他们的视线里离开，洛泱这才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盒拿了出来，递到鹤明的面前。
　　鹤明嗅到了什么，把礼盒抱在怀里，打开一看，里面有六个月饼。月饼皮是普通的材料，但是月饼的馅心是用仙果和仙草制成的，共有六种口味。
　　鹤明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正准备送入自己口中，动作忽地一顿，他抬眸看向洛泱，后者今夜也没吃什么，除了一杯桂花酒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动。
　　鹤明忍着痛心的感觉，把手里的这个月饼递给洛泱，“给……给你。”

　　洛泱惊诧于鹤明的这个举动，但是看鹤明一脸心痛的样子，又实在觉得好笑，“我不吃，是做给你吃的。”
　　“谢谢！”鹤明甚至不再客气一下，收回手一口咬了下去，满满的馅心，他开心得简直要拍打翅膀。

　　洛泱趁机问道：“小白鹤，之后能好好上课吗？”
　　鹤明仿佛根本没在听洛泱说什么，只知道回答一句，“能！”

　　洛泱：“……”

　　妖类太难带了。

　　洛泱等候在鹤明身旁，也不去催促他赶紧吃完，鹤明不是狼吞虎咽型的，但遇到好吃的东西，那东西总是消失得很快。
　　他没让洛泱等候太久，很快就把六个月饼全都吃完了，末了往椅背的位置一靠，心满意足地摸了一下肚子，“嗝。”

　　洛泱没忍住，低眉笑了一声。

　　“走吧。”

　　他们起身离开望月台，月色在身后变得朦胧。
　　等回到了寝室，洛泱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在复现学子过往的时候，是不是漏了一个人？
　　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又很快掐灭掉了。
　　洛泱推开寝室的门，走了进去，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在疑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