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愚弄我》多多云

4、二加三等于几

　　这届高二提前一周开学，数学竞赛相比往年晚了一周，目谨也是十二班的学生，十二班的学生没有不参赛的，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但考试前一天校长和班主任一下子给他定了一个大目标，目谨还是有点压力，他原来的目标是前百名就好。不过试卷上的题目他都会，别人还有一半的题目还没做，目谨已经全部答完了。
　　搁笔眺望窗外的风景，但美丽的风景只是倒映在目谨的眼里而已，目谨脑中掠过的画面却是一些陈年旧事。
　　目谨小学比别人早一年读书，才六岁就上小学了。目父目母身体健康，目母怀孕时婆婆也是买了大把大把的补品。可目谨出生就比医院里最轻的健康婴儿都轻一两，别的小婴儿很容易就能把母ru吸吮出来，目谨却连这个都要护士帮忙，长大一点学走路都比别人家的小孩慢个两三年，要不是目谨说话比别的孩子早，目母宁可罚款也要再生一个孩子了。后来还发现目谨味觉没有甜觉，更讨厌这个残次的孩子，便对目谨的教育不上心，关心也不到位，在家只顾自己玩，出门就和太太们一起去做美容，SPA，沙龙。但又担心回家晚了，怕目谨一个小孩在家里出事情，就给他放恐怖片，吓的他不敢出门不敢像其他同龄人一样皮，没事按别人家的门铃这种小孩子常见的恶作剧目谨从来不敢去做，就怕被鬼找上。从小到大目母也没有抱过目谨几次。
　　目谨在小学里表现得跟个幼稚园的小孩子似的，成绩垫底，简单的问题教了五六遍都还会答错，长得又比女孩子还白净好看，于是总有熊孩子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捉弄目谨，开目谨的玩笑，给目谨取难听的外号，骂他笨，笑他娘娘腔，还召集其他孩子孤立他。女孩子们倒很喜欢目谨，总忍不住将目谨当作芭比娃娃一样来玩换装游戏，还偷妈妈的化妆品往目谨脸上抹，过家家中总是让目谨扮演三岁小孩，于是目谨在班里更是个笑话了。到了五六年级，大家朦朦胧胧的有了性别意识，目谨也就不和其他女生扎堆了。
　　上初中的时候，母亲婚内出轨，离婚前就转走了父亲放在母亲那里保管的所有财产。工资卡里目父多年的积蓄和一套老街面房，街面房被目母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了中介。目父说的好听是个公司经理，其实就只是个普通上班族，目谨的外公外婆早年做生意给女儿留了笔钱，但身体不好，中年出头就相继离世了。目母从小大手大脚花钱花惯了，又是个花瓶，什么事都做不好，不添点乱就难得了，还对目父鸡蛋里挑骨头，没事瞎指挥，吵个架，嫌丈夫穷，一辈子买不起墅豪车名包。目母找对象是个富商，目长臻痛定思痛，贷了笔钱开公司，忙起来根本顾不到目谨。母亲在的时候起码能把目谨一日三餐，个人卫生管管好。目谨成了没妈的孩子变得又脏又瘦又穷，校服从来脏兮兮的，又是个差生，位置便排在最后一排，跟垃圾桶做同桌，头发长了也不知道去趟理发店。目谨也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也就跟打工仔一样看不到希望和光明，一辈子任人欺负了，没想到目父曾经救过S市X中学现任校长的弟弟，校长的弟弟年轻时野餐溺水，目父和朋友也在那个湖附近不远游玩。加上校长的妻子是目母介绍的，校长很满意，和妻子很恩爱。便在已经花钱都买不了的高中里格外开恩，让目谨就读了 X中学。
　　X中学虽然不是S市最顶尖的，但也是很难考的。班里的同学见目谨资质那么差，纷纷认为不公平，加上目谨本身自卑，有的同学瞧不起他，眼高于顶的神态更加使目谨不敢主动交朋友，于是大家都认为目谨书读不来，人也不好，不然怎么会一个朋友都没有。目谨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暗，同桌跟他搭话也话不投机半句多，声音轻轻的弱弱的听着就来气。体育成绩一塌糊涂，还有初中同学说他不爱干净，坐在垃圾堆里，就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癞皮蛇。
　　高中是一次洗牌，无论初中是班里前十还是全校前十，如果适应不了高中的教学模式，即使是升学率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中里也有害群之马，加上有的同学初中走读，有家长陪着管着，到了高中，即使家长想管，孩子在叛逆期也不服管。
　　如果目谨不怕孤独不去渴望朋友什么的话，即使刚开始理解不进去知识点，后期成绩还是能够一点一点赶上去的。出现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从胜奇拜托他点外卖开始的，胜奇是他的室友，平时龙什龙云还有胜奇几个体育场上的宠儿向来喜欢嘲笑孱弱的目谨。胜奇成绩一直在退步，龙什龙云两兄弟一直在进步，胜奇帅不过好兄弟，成绩也比不过，又想被女生关注，于是就不择手段了。先是自己点外卖讨好女生被抓，老师只是批评了几句胜奇就受不了。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目谨身上，目谨被抓可不止批评，还被没收了手机。
　　其实目谨机灵一点，说是座机点的现金付款的就不会被查到手机。但目谨怕老师，不敢在老师面前说谎，还交代出了胜奇。因为目谨家境不算好，目父下班了还当滴滴司机补贴家用，怎么可能一下子点将近两百的外卖。学校食堂装修好，而且好吃又便宜，除了其他学校常见的荤菜素菜，什么炸鸡汉堡奶茶蛋糕，麻辣烫火锅关东煮烧烤，寿司章鱼小丸子牛排猪排骨汤，就算不是应有尽有，菜谱也比外面好多饭店要丰富。
　　胜奇追女友可是下了血本，一条明星同款的项链不是金也不带银，要两千块钱，准女友说想要，立马就买，在班里炫富攀比，比不过发小潘开，竟然干出偷钱的事情还栽赃给目谨。
　　利用，背叛，校外约架，记过，打狂犬疫苗……
　　一桩桩事情接踵而来，目谨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学习。好几门功课一起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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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公司过了三年终于蒸蒸日上，融资到了蓝杉风投，还遇到了一位红颜知己。目长臻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不讨喜的儿子，还想起过两天就是儿子的生日。目谨好几年没过生日，自己都忘了，其实就算母亲还没和父亲离婚的时候，母亲也只是随便买个十几块钱的蛋糕敷衍一下孩子的生日，目母觉得自己这天这么受难，还生下来这么个废物。
　　目长臻喝酒喝到兴头上，问目谨想要什么礼物。目谨想了想，提出转学。
　　目父很生气！这么好的学校！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把孩子往里送都没门！目长臻一口回绝了。还是继母为目谨着想，觉得目谨数学成绩好，她有个同事的女儿前几年就是在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获奖而被保送到了一所名牌大学。目父听了之后，又思考了几天才同意。
　　考试结束。目谨才回过神来，他还以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没想到这些事情回想起来其实也才半个小时多。痛苦的时光总是给人感觉漫长一些。目谨前十四年加起来都仿佛没高一活的久。他的十五岁用非常残酷的一面教会了他很多事情。
　　回班级对完答案。目谨自我感觉是全对的，大家也都认为一等奖里肯定有目谨。可是公布结果的那天，目谨排在二等奖。反而数学课代表酒小丸没想到自己是一等奖。目谨不敢置信，他都认定自己不用写检讨书了，怎么会是二等奖呢！？毛知蝉拗不过目谨的心愿，只好帮他去问问到底分数扣在哪了，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很生气。
　　隔天毛知蝉在走廊上撞见目谨就逮住他问道：“二加三等于几？”
　　“五……五啊” 目谨被毛知蝉吓得仔细思考好几遍才敢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也知道是五啊，竞赛咋算成六了呢？”毛知蝉掏出手机，打开weechat让目谨自己看了看照片。
　　目谨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当时想的是二乘三了，于是整道题三个小题全算错了，还是比较容易的送分题，只需用到切比雪夫不等式。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其实心思用在如何让毛知蝉免了他的检讨书或者字数放宽一点。要知道语文考试八百字都是抄了试卷给的材料才凑足。三千字他真的做不到啊。
　　“毛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每堂课都认真听，您别罚我写检讨好不好。” 目谨是发自内心说出这句话的，脸上的表情不能再诚恳。
　　“不好，你这么不仔细，白白浪费了你的才华。我本想三千字只能多不能少，但既然你说了每堂课都认真听，那最多给你打个五折，一千五百字，不能再少了。马上就要学考了，再门门科低分略过，这减免的一千五百字还得补写。”毛知蝉退让了这么多，但小屁孩还不知足。
　　“老师，五百字好不好，我真的写不出一千五。”
　　“你把你犯的错全部记叙一遍，前因后果，时间地点人物心理活动，怎么反省，反省的结果都交代一下怎么会没一千五呢。”毛知蝉认为这是很容易的事情，酒小丸这么讨厌文科，但写政治论题随便一千多字，还是班里上交的所有作业里最短的——除了目谨，就没见他周末把书包带回去过。
　　“毛老师，求你了，五百字好不好，求求你。”
　　毛知蝉看目谨摆出一副求放过的表情，差点就心软了。
　　“再讨价还价两千字，下周五之前交给我。”
　　目谨一听实在没戏，不说话了，点了点头，走了。
　　“唉。”毛班叹了口气，目谨如果拿到一等奖就能直接保送名牌大学，现在这个成绩如果搞不好只能高考降分，目谨其他课不好，三位一体不太能指望。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保送其他不是名牌大学的九八五大学。但是一手好牌就该认认真真打啊，这么低级的错误就算做题目的时候没有发现，检查的时候总能检查出来吧，他还是比较清楚目谨在什么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