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Kim陵光

18、晓风

　　随着近几日依靠着倾衍灵力的滋养呵护，神树已初具雏形，已长成了一颗如虎一般高的树苗子。

　　樱花神树的树芽子果真是灵力强盛，才一颗树苗子而已，其散发出来的灵力便可恢复周遭已凋零许久的繁花百叶。

　　鹏王那边最近也无任何动静，其余三王也是安静得出奇，奉之却并未放松警惕，说不准这是鹏王故意营造的假象，好让他放松警惕，趁机下手。

　　这日，奉之站在知月殿门外，仰头望着门匾上的“知月”二字，心里委实觉得不太妥当。

　　他本就不喜“知月”二字，早就生了换名之心，只是神界之宴上，他对当时还是月神的倾衍一见倾心，便连带着看这门匾也是顺眼顺心，如今倾衍已不是月神，这门匾上的“知月”两字，又一次刺了他的眼。

　　想起那晚在神界为让倾衍不再胡想而幻出自己收藏许久的人界美酒和所说出的话：“不知在下可否知晓风神的一二心事？”

　　思来想去，“晓风”二字，正和他意。

　　随即招手唤来不远处的魔卫，指着门匾对魔卫吩咐道：“用最快的时日，把这门匾上的‘知月’二字换成‘晓风’。”

　　魔卫虽不明白小魔王为何忽然改殿名，却仍是照做无误，唤来一旁的两个魔卫帮忙速速将门匾取下，带去魔界集市寻找换字的魔爷。

　　已自行调养休息好的倾衍自偏殿走出，瞧见那三个魔卫抱着知月殿门匾匆匆离去，有些好奇：“这是做什么？”

　　奉之见倾衍出来了，立马迎上去：“我让他们带门匾去改殿名呢。”停了一会儿又道，“你怎么样？这几日为浇灌神树，你的灵力耗损不少，要不我帮你渡一些吧？”说着便拉着倾衍的手准备向他渡送灵力。

　　眼瞧着奉之掌中已凝结灵力，倾衍随即伸手拦下：“我无碍，奉之切莫为了倾衍耗费自身灵力。”

　　他自小便不喜旁人为他付出什么，他孤寒一人久了，无福消受那突如其来的关心和爱护，怕那人中途厌恶离他而去，到时候伤心伤情。

　　眼前的奉之却是例外，他能感受到奉之对他的好，他也很喜欢奉之，可他不愿奉之为他做什么，比如现在。

　　“倾风殿院中的神树都是我亲手一点一点浇灌的，灵力而已，耗费了再花些时日补回来便是。”

　　倾衍执意如此，奉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收了掌中灵力，拉着他的手踏进正殿，挥袖幻出一桌子水果和糕点，拉着倾衍坐到桌旁：“既然你不许我渡灵力给你，那你就把这一桌子的水果糕点都吃完。”

　　倾衍垂眸看着桌上摆着的各种水果和糕点，虽然他是有些饿了，但…这一桌子若是都吃完的话……

　　转头望向奉之：“全都吃完…我恐怕有心无力。”

　　“那可不行，这些可都是我殿中最好吃的水果和糕点，你太纤瘦了，自然得多吃点。”奉之说完便伸手拿来一颗荔枝，替倾衍剥好皮后又递到他嘴边。

　　倾衍看着眼前果肉饱满晶莹半透的荔枝，又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魔侍，小魔王亲自替他剥荔枝，当着众魔侍的面，委实不好推脱，只得伸手接下将荔枝放进嘴里。

　　奉之看着倾衍将那颗荔枝吃下，甚是满意的垂眸一笑，又继续递给他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葡萄吃完了又递给他一块切成小块的西瓜，西瓜吃完又递给他一块鲜花饼……

　　奉之就这样看着倾衍没有推脱的将这些水果糕点一一吃下。

　　这些水果糕点里都被奉之施咒放了灵力，倾衍却一点都未曾察觉，奉之递什么他吃什么。

　　倾衍不许奉之渡灵力给他，那奉之便只能另辟蹊径想出此法，一为感谢风神助魔界解困，二为保护倾衍，这段时日倾衍耗费不少灵力，食了这些灵力断断不会有害，若鹏王真趁机加害倾衍，就会在自己无暇顾及他之时，也好起个保护作用。

　　一旁的几位魔侍看着小魔王，犹如不认识他一般，他们在这魔界多少年，从未见过小魔王对除帝上和公主外的任何人如此上心过，何况那人还是神界新任的风神？那眼角眉梢的欢喜之意啊，都快藏不住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欢喜一般。

　　吃了最后一颗葡萄，垂眸看着奉之递过来的一块桂花糕，倾衍抬手拦住，“奉之，我已经吃不了了。”

　　“那可不行，说好了你要将这一桌子都吃完的，来来来，把这桂花糕吃了。”

　　倾衍抬手拒绝，“委实吃不下了。”

　　奉之闻言转头看着桌上剩余的吃食，觉着倾衍也确实吃了许多，损耗的灵力也应该补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坚持，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撤掉桌上的吃食，想着倾衍喜爱品茶，又幻出一壶清茶，两玉杯，替倾衍满上茶将玉杯递给他：“这是我魔界自产的茶水，名唤兰甘，你且尝尝。”

　　倾衍接过茶水细细品味，“这茶香如兰桂，味如甘霖，甚是好喝，倾衍还从未喝过如此特别的茶水。”

　　奉之欢喜，“倾衍若是喜欢，可带些回神界。”

　　“甚好。”

　　神界，北天门。

　　狩炬作为神帝随侍，神界无人不知，故从北天门而出时，职守的兵将们都未曾拦住他。

　　只是好奇，神后娘娘前脚刚从北天门离开不到半柱香的时候，狩炬便也随之从北天门离开，莫不是发生了要事？

　　半个时辰后，狩炬自南天门而入回到神宫，一入南天门便化了真身直奔圣灵宫。

　　圣灵宫正殿。

　　神帝坐于桌前翻看着手中卷轴，听着狩炬呈报上来的事物。

　　放下手中卷轴抬头看着狩炬：“豫灵去了冥界？”

　　狩炬点头，“属下还听见神后娘娘同冥王达成了交易，意在谋取帝位。”

　　神帝轻蔑一笑，“冥王野心甚大，一直都不曾满足于他如今在五界的地位，妖界又闭关谢客已数月，同冥界又实力悬殊，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拉拢对象，而豫灵就不同了，她身为羽族先族长，又是这神界的神后，自然是冥王最好的合作对象。”

　　“也罢，她若想要这帝位，那便来取吧，只怕到时候弄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至于冥王…当初我能解除冥界封印，今后亦能将其二次封印。”说完便像想到些什么，“衍儿近日在魔界可还安好？”

　　“陛下放心，长殿下在魔界被那小魔王护得极好，不曾发生意外，只是…魔界四王之首的鹏王已露反心，鹏王心狠手辣乖张暴戾，难保不会对长殿下出手以挑起神魔战乱。”

　　神帝沉默片刻，便吩咐狩炬即刻前往魔界竭力护好倾衍安全。

　　狩炬领命退下。

　　神帝无心再看卷轴，而是拿起桌上的玉杯，品了一口清茶，想起万年前巫族族长的预言。

　　自接回倾衍那日，他便请来巫族族长，趁着倾衍熟睡之际为其占卜今后天命神寿，巫族族长神神叨叨念了许久的咒，最终算出倾衍非神界池中人，早晚会脱离神界，而魔界将来的小魔王便是他命中注定的依归。

　　当他试图询问族长能否逆命之时，巫族族长却神神秘秘的告诉他：“天之命不可违，若是强行逆命，世间无他，万劫不复。”

　　正因有了巫族族长的预言，所以在面对小魔王对倾衍的极力爱护之时，他都未曾有过二话，亏欠倾衍太多，心中只要他欢喜就好，至于脱离神界之事……也只能是拖一日是一日罢了。

　　随着神树日渐长成，仓梧之渊的灵力恢复大半，繁花盛开，百叶陪衬，死去生灵的遗骸化为养分全数进了神树之中，昔日荒芜一片，花草凋零，遗骸遍地的苍梧之渊靠着神树散发出来的灵力已慢慢恢复原样。

　　魔帝为此欢喜至极，其余三王也赞叹于神树灵力的竟如此强盛，魔界众生灵及族人无不高呼着风神之名。

　　鹏王那边依旧毫无动作，比奉之想象之中还要安静许多，却仍未放松警惕。

　　这日，魔帝在大殿为倾衍设宴，聊表感谢。

　　倾衍拿起酒杯起身以晚辈之礼对魔帝道：“魔帝言重，倾衍只是按父帝命令行事，再者，神魔二界本就情意颇深，近日此举不过是以一护一罢了，实在不必言谢。”

　　魔帝又同倾衍客气一番，才双双喝下杯中魔酒。

　　魔帝之后，在场众王及贵族族长一一向倾衍敬酒道谢，感谢其帮助他们解决魔界燃眉之急。

　　奉之一改往常，执意坐到倾衍身旁，同他一起品酒赏舞，发间那时刻不离的樱花木实在招摇惹眼得很，惹得在场众王贵族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他发间瞟。

　　一场宴席下来，无论谁敬的酒，倾衍都不曾推脱一一饮下，一来二去酒喝了不少，脸上也已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可脑子却清醒得很。

　　奉之见此，自告奋勇替倾衍挡酒，“风神不胜酒力，众王及族长敬酒也不好推脱，不如便由奉之替风神喝了吧。”说完便饮下鹏王敬的酒。

　　宴席结束时，倾衍脸上红晕已经褪去，体内也没了酒力，而替他挡酒的奉之却已醉酒趴在了桌上……

　　心中不免发笑，方才还说他不胜酒力，怎的自个倒醉成这样了？

　　加快脚步追上前方架着奉之的两位魔卫，“把小魔王给我吧，你们先下去。”

　　魔卫有些为难，风神是魔界的客人，又是魔界的恩人，怎好劳烦，“不了不了，风神殿下身份尊贵，还是我等来吧。”

　　倾衍拦住他们，伸手将奉之的一只手架在自己脖颈上，“本神知道寝殿在哪处，下去吧。”

　　两魔卫不好阻拦，只能拱手退下。

　　奉之比倾衍稍结实一些，倾衍瘦弱，一个人架着比他高大半个头的奉之委实有些吃力。

　　一路上的魔侍魔卫们见了他两，纷纷低头回避，待两人走远后又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平日酒量胜过帝上的小魔王为何会喝醉这一话题。

　　奉之嗅着倾衍身上淡淡的樱花香，不自觉的把头往他脖颈处蹭了蹭，惹得倾衍忽然停下脚步，脖颈处的温热使他有些发痒，让他不自觉的想要躲开，却被奉之一把搂住，借力想要站立起来。

　　倾衍感觉到奉之温热的唇从他脖颈处一触而过，脖颈一向是他最为敏感之处，如今奉之这一触，彻底让他僵了身子，直直的望着眼前已站好的奉之。

　　奉之勉强站稳身子，努力挣大了眼睛望着一动不动的倾衍，借着酒劲靠近他，对他说道：“说实话，奉之倾慕风神，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不得了……”刚说完，奉之便闭上眼直直的倒在倾衍身上。

　　深夜，倾衍站在门外，抬头望着门匾上的“晓风”二字，前日奉之派两魔卫将门匾带去改名，却不知他是将“知月”换成了“晓风”。

　　想起奉之昏睡前对他说倾慕他，又忆起在神界那夜奉之拿着人界美酒对他说的话——“不知在下可否知晓风神的一二心事？”

　　不知那话中的“晓风”，可否与这门匾上的“晓风”是一个意。

　　抬手抚上方才被奉之一触而过的脖颈，忽然笑起来，倾衍，也很倾慕小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