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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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
格瑞轻声唤着，抚上惑的脸
他脱下了手套，干净白皙的指腹轻柔的为惑擦去他面上的一丝血痕
这只是在轻微不过的伤口，但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惑受伤
当初，他将自己的逃生艇留给他，自己却选择与族人共生死
惑已经为他付出过一次生命了
所以，这次他想护他，一世平安。
“我没有事。”惑坐在地上，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抗拒格瑞的动作
他甚至微抬起头，让格瑞可以更轻松的触到他的脸
连布伦达都不能与他这般亲密。这世上他只会对两个人如此纵容
一是格瑞，二是安迷修
“他伤不了我”他说
只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被他杀死。
惑知道这话格瑞不会愿意听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摇头
“他到底是谁？”格瑞皱眉
他对安迷修的态度不满，也对惑的行为不解。但没关系，他相信惑会对他解释的
他只是稍微有些不安。
惑看安迷修的眼神，和看自己有几分相似
“……他是我的师弟。师傅在母性的废墟中找到了我，收留了我。然后是小安。”
惑沉默片刻，敛下眼眸
“而我杀了她”
他的声音分明不含任何情感，格瑞却平白听出两分悲伤
——他将我从无尽的地狱中拯救出来，我却将他推入深渊
我是恶魔，所以罪孽由我背负。
因为——
“师傅，就是毁了我们的星球的罪魁祸首”
这其中也包括了安迷修的星球，但他不知道。所以惑也不希望他知道
永远都不希望
因为，安迷修也是他所珍爱的家人啊
“我不会后悔杀了她”
惑抓住格瑞的手
他的手很冷，但格瑞的掌心却是同外表不同的滚烫，掌心源源不断地给惑灌输着热量供他汲取温暖
“我一刻也没有后悔过，格瑞”
他望着格瑞，银灰色的眸子里却是彷徨得如同一个初生动物，像是渴求着肯定的孩子一样直击他最柔软的心房
格瑞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收缩着，也疼痛着。
【为什么，那无数个日夜，我没有陪伴在你的身边呢】
【为什么，我会让你独自煎熬呢】
“你没有错，惑。”
格瑞揽住惑的肩膀
【你没有错】
【所以不要再哭泣了】
……
记忆中，师父是一个总是笑着的温柔女子
她将废墟中的他捡了回去，悉心照顾。
本就是孤儿的他便像恋上母亲一样依赖上了她
然后是安迷修，一个和他境遇相同的孩子
他幼时便是如此，寡言冷淡，和格瑞像极了。但他并非薄情
惑知道，安迷修也像他喜欢他们一样喜欢着自己和师傅。所以他总是乐此不疲的和他说话，希望能逗弄他露出更多的表情，就像对格瑞一样。
他总是会想，如果格瑞还活着的话就是这样吧
所以，他希望安迷修也可以笑一笑
可就在惑以为他们可以这样生活下去的时候
噩耗来了。
“……师父，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得知了真相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因为上面记录的分明就是杀戮档案，他根本坐不到把上面的事和自己温柔的师傅联系到一起
更深的，是不愿意相信。他这么问，也是希望她能够否定
无论多么拙劣的回答也好，只要她说，他就愿意相信
可是，她的回答却只有四个字
“对不起，惑。”
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惑几乎止住了呼吸。
“……你觉得，那上亿条性命，是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换回来的，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为什么，在那之后又要收留他们？赎罪？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可笑的是他和安迷修还认贼做师，把她当做再生父母对待！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
而最让惑难以忍受的是，她自始至终，都不曾解释
“杀了我吧。”她笑着，在他质问她时
“谢谢。”在他将刀刺入她的身体时
“对不起”在他将刀拔出，而她的身体无力的滑落的时候
她什么都不解释。
惑说不清自己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也不记得自己当时脸上的表情。愤怒的情绪太过强烈遮住了一切悲伤和恐惧
可能他在哭，又可能他在笑。但所有的情绪都被血色的夕阳和空气中浓稠的血腥给淹没，沉到深不见底的海洋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颤抖，什么都没剩下
……
后悔吗？
同胞和朋友哭泣四散逃离，格瑞的逃生艇在半空中被击落
他珍爱的，视作弟弟的族人就这样化作一片血雾
最终记忆中那个女子笑得温柔的画面一点点碎裂
不后悔
惑将头搁在格瑞的肩上，贪婪地汲取着热量
“我从不后悔。”
“她罪有应得”
是的，一切都是她做的，这没有错。就像事实上确实是他杀了师傅所以他从未在安迷修面前解释什么。
只是每次想心都会痛很痛，那是撕裂灵魂的痛楚。
所以惑不会死，只有活着承受这份痛苦，才能让他减轻心底更深的罪恶感
为什么，非得是您呢？
师傅。为什么，偏偏是您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