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情缘》燕十一

4、一见如故

　　八宝鸭子摆上桌，门铃响了，苏婆摘下围裙，冲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其实他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他还是把领子向前拉了拉，又反身照了照背后，然后才去开门。
　　彩虹站在门外，皱着眉头，刚刚终于等到张小东的电话，只简单说了句来不了了，就把电话挂了，没有解释原因，更没有道歉。这是彩虹第一次感到心痛，一直以来她不在乎两个人之间谁付出多，谁付出少。因为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可这一回她感到有点没把握了，他的这种表现，让她感到他好像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他不在乎她，不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她是不是会不开心。这让陆彩虹从喉咙到心脏都感觉到一股苦味。她当然也没注意到为什么苏婆那么慢才把门打开。一股食物的香气从门缝中扑出来，然后随着门的打开，这股香气把彩虹整个包裹住。让彩虹情不自禁地吸气，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就是她的疗伤圣药啊。
　　苏婆：“快请进！刚刚在厨房，所以。。。”
　　彩虹根本没听他的解释，一脚跨进门去，巡着香味来到了餐厅，苏婆跟在她身后殷勤地为她拉开椅子,服侍她坐下。
　　“我去把饭菜端出来。”
　　彩虹想站起来：“要帮忙吗？”
　　苏婆笑着摆手，转身进了厨房。
　　彩虹打量着房间，餐厅和起居室是连在一起的，靠起居室的那一边是卧室和书房，靠餐厅这一边的是厨房和洗手间。房子装修简单，只铺了木地板和粉刷了墙面，看得出来苏婆搬进来之后并没有再进一步进行装修，家具很少，餐厅只有一张原木餐桌和三把椅子，起居室只有一个长沙发和一个电视，这到让整个房子显得清爽干净。彩虹屋子的格局跟苏婆的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个书房，餐厅和起居室面积也小了点，更适合一个人居住。不过在彩虹搬进去之前，张小东请人进行了装修，不过样式就是市面上最流行的样板间的样子，家具也是由装修公司配套买的，所有家什一应俱全，可彩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彩虹转过头，从开着的厨房门望进去，她看到苏婆打开烤箱，从中拿出早前蒸好的扇贝。没错，是烤箱，苏婆用的不是带有烧烤功能的微波炉，他在自己的厨房配备了在中国家庭不常见的烤箱。他的橱柜和处理台还有水池都是新的，冰箱，微波炉，烤面包机，烧水器，打汁机一个不少。看来苏婆把钱都花在了厨房。
　　苏婆把菜放在托盘里拿出来时，看到彩虹屁股离开椅子，脖子伸的长长的看着他。
　　“别站起来，没什么要帮忙的。”
　　彩虹重新坐回椅子上，心中暗暗叫了声漂亮，这当然是指苏婆的厨房。
　　彩虹看着面前的餐具也是成套的，样子简洁大方，颜色干净漂亮。
　　苏婆顺着彩虹的视线：“都是在宜家买的。贵的买不起。”
　　苏婆为彩虹摆好餐具：“尝尝我的豉汁蒸鱼和扇贝，看够不够鲜。”
　　彩虹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心中的烦乱压到心底，她准备大快朵颐一顿，借之转换一下心情。于是她不再客气，把头扎下去，专心致志的吃起饭来，这中间没有讲一句话，没有抬一次头。
　　苏婆第一开始虽然有点目瞪口呆，可越到后来他越感动，他甚至觉得即使以后彩虹嫁给别人，他也要作饭给她吃。王自刚虽然也爱吃他做的饭，但他的赞美中充满了客套，不停地称赞苏婆是一个好厨师，并没有欣赏美味的饭菜本身。

　　吃完饭，苏婆请彩虹到客厅喝咖啡，自己转身进了书房，他从书架上拿出两个笔记本，一个封皮是红色的，另一个是黑色的。他把两个本子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然后把黑色的放回原处，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笔记本来到彩虹面前。
　　“帮我写点留言吧。”
　　彩虹诧异地看着他。
　　“关于那些饭菜的意见。”
　　彩虹笑了，爽快地接过本子和笔，心想这个胖子果然很认真，一定是学理工科的。
　　苏婆看着彩虹打开笔记本：“别忘了写上日期，地点，人物，和菜名。”
　　彩虹笑着点头，按着他说的一一记下，她哪里知道苏婆的用意：苏婆是要把他们的每一次见面用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留作二人之间的纪念，为了有个好彩头，他还特意挑了一个红皮的笔记本。
　　不过陆彩虹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关系，不仅没有体会苏婆的浪漫情谊，还真的毫不留情地对苏婆的厨艺提出了建议，她在笔记本上写道：“7月20日，白天晴，晚上依旧闷热，虽然让人心烦气燥，但很高兴结识了一个新邻居。。。”写道这，她停下来思考着苏婆的名字是什么，她没记住，也许压根没想着记。
　　“我该怎么称呼你来着？”说这话的时候，彩虹的脸有点红，白吃了人家的，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
　　“我叫苏志勇，你叫苏婆就行了。”
　　“那我就写苏婆吧，很亲切。”
　　苏志勇不在意地：”行！“
　　彩虹接着写：”很高兴结识了一个新邻居苏婆。他因为忘带钥匙，而从我家翻阳台而过，拿了钥匙又翻阳台过来开了门，得以让那些菜啊，鱼啊，鸭啊，扇贝进门。为表示感谢，他热情请我吃饭，我厚脸皮接受。三道主菜分别是清蒸扇贝，清蒸鲈鱼，八宝霸王鸭。味道鲜美，清淡温补。实在是夏日中难得的享受。不过也许是时间掌控的关系，两道清蒸火候过头。所谓‘一热当三鲜’，鲜之美味宜在刚做好就吃，食材肌理中的余热，才不会让烹制的恰到好处的食物变老。而做好后放入微波炉或者烤箱的做法，与吃剩菜无异。“
　　写到这里，彩虹突然感到有点不安，这不是把别人的功劳和辛苦都抹杀了吗，可是她也懒得再改了，干脆合上本子，连个谢谢都没写，就交给了苏婆。
　　苏婆不好意思地：“我能现在看吗？”
　　彩虹点头，把眼光调到一边，不知为什么，她不怕苏婆生气，一点都不怕，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知道。
　　苏婆默默看完留言，心里更确定他要找的人就是彩虹了：清风小姐真正是懂美食的人。对于她的意见，他觉得正确极了。不愧是清风小姐呀。要是以后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他作菜，她吃，然后给他意见，然后他的厨艺越来越好。。。真是越想越喜欢。
　　彩虹看着苏婆抱着笔记本在那里发呆，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开腔打破沉默：”那个，其实你做的饭很好吃。“
　　苏婆从梦中惊醒：”那以后，我还能请清风。。。不。。。彩虹小姐过来吃饭吗？我知道彩虹小姐你的厨艺肯定比我好，不过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彩虹打断他：”当然好！什么时候都行！“
　　苏婆不知道彩虹根本不会做饭，她只会吃而已，这些天自己住，经常吃快餐，她快要受不了了。彩虹现在觉得苏婆就是上帝派给她的会做饭的天使。
　　苏婆：”那太好了，你看明天怎么样？“
　　”明天我去外地，去工作。“
　　苏婆好失望。
　　”等我回来吧，我来找你。好不好？“
　　苏婆又被点亮了：“好！当然好！”
　　彩虹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看见一个，右手打着石膏，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来找我，你一定要他留下联系方式，或者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你，你让他打电话给我。或者我把我家的钥匙留给你，你看见他，就交给他。。。”
　　苏婆虽然感谢她对自己的信任，可还是警惕地问：“他是你的。。。”
　　彩虹：“他是我弟弟。”
　　苏婆松了口气，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你不用把你家的钥匙给我，我见到他，就把他留在我家就行了。”
　　苏婆也没想到为什么她的弟弟会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他只觉得能为清风小姐办点事，就很高兴。
　　彩虹：”太谢谢了，我过两天就回来。还有以后你别叫我小姐什么的，叫我彩虹就行了。“
　　苏婆笑着点头，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笑声飘渺在咖啡的香味中，让这个夜晚变得温馨起来。如果说苏婆对电视上的彩虹是一见钟情，对她本人是二见钟情的话，彩虹对苏婆就是一见如故了。

作者有话说

　　烹饪最简单的方法是最好的烹饪方法，自然的方法胜似烹饪的技术，上等厨师如上等教育家。上等厨师在能使鸡味发挥出来，并使之发挥充分。上等的教育家使一个青年内在的潜能发挥出来。。。主要的是“一热当三鲜”，刚一做好就吃，不然的话，食物从烹调器皿中拿出来之后，烹制作用所引起的变化仍在进行，余热还停留在食物里，肉，鱼或者竹笋的肌理组织就会改变，所以烹制恰到好处的食物也就变老了。
－－－林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