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峰回路转性命忧 ...
-
不知什么时候，千树椅着床头的栏杆昏昏沉睡。
天将近拂晓，昨夜屋子的灯火悉数皆灭，燃烧的蜡炬浸满了整个铜盘。
千树似乎是做了个噩梦，猛地眼睛一睁醒了过来。他喘着粗气，胸口的心如同是脱缰的野马，呆坐了半晌才缓了过来，身上渐干的冷汗传来阵阵寒意。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刚恢复平静的千树一个激灵，隔着纱帐，他见有一人坐在木桌旁，仔细一瞧，是安如夜。
一想起昨晚的事，千树更加心惊胆战，他慌不择言：“安如夜你偷龙转凤欺上瞒下，罪当该诛，你你居然…”
“居然和你成亲？”如夜的语气很是正常，甚至还带了几分轻佻撩拨之意。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千树又流了一身汗，一想起昨夜二人差点…，他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千树一个箭步冲出来，指着安如夜：“你这是在骗婚，罪加一等。你死定了，我现在就去告发朝廷，让圣上诛你九族。”言罢，就要冲出屋外。
安如夜悠然自得，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道：“难道千大人就不奇怪我是何时进你房中，又做了何事？”
欲打开的门的千树适时止住了手，他回头问道环抱住自己胸口：“喂喂喂不要瞎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千大人会下药试探，难道我不会？”安如夜怡然自得地抿了口茶，瞳孔中飘过一丝凌冽，“若是我死了，你也独活不了。”
难怪安如夜那厮如此冷静，原来早有准备，居然卑鄙到下毒。千树瞥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冷笑道：“大梁地广物博，我豪掷千金，就不信连个解毒的人也没有。”
安如夜放下茶站了起来，正视千树，嘴角轻扬，器宇轩昂道：“当然有，但不一定能解得了此毒，我大可现在就讲明你是中了三绝毒，但我也想让你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解此毒。”
看到安如夜那般冷静的面庞，千树强静心神，强行理智，道：“你说下毒就下毒，万一你故意谎骗，那我不就上了你的当。”
安如夜淡淡一笑，“千大人当然可以拿性命开玩笑，但你觉得我会吗？”语罢，他信步走过将信将疑、愁眉不展的千树，打开了紧关的门，朝外走去。
千树一下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看他的样子好像没假，这下真是完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竟然让安如夜那厮占了上风，与其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发一番力气找人解毒，还不如先稳住那厮，然后再验明毒是真是假。
正守在院子里的小苏子看见安将军从自家爷屋子里走出，奇道：“安将军，你怎么会从我们爷屋子里走出来。”
忽然，千树从门口跃了出来，喊道：“等等，安如夜。”
安如夜像是早就料到了，还故意多走了几步，待千树又叫了他几声才停住步子。
千树走到他跟前，遣散了院子里的下人，蹙眉问道：“安如夜，你当真对我下毒了？我好说也和你，和你有某些关系，你真这么无情？”他拂了拂手，一脸无奈，“算了算了，我不告发你男儿身这件事，你，你将解药给我。”
“我说过，不是每个人都像王皓天那么好骗。解药我会每月给你一颗，一年期限，共十二颗，毒自然解。”
“一年？”千树惊叹，“你，你你太混蛋了，那若我来不及吃毒发身亡了怎么办？”
安如夜凝思片刻，看着炸了毛的千树，一字一句道：“那你这一年须得寸步不离地保我平安。”
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千树心念，是上辈子欠了那个混蛋的吗，官牌在他手里，如今又中了他的毒，李佚啊李佚，你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娶了这么一个魔鬼。
他诧异地张着口想笑又笑不出，“你，安如夜你，你疯了，我还陪你一年，那你上战场老子还要陪你去送死？”
“每月我会差人送你一颗解药，你……”
“你真当我傻，”千树骂道：“突厥离京都都几千里几万里，若是误了一天那老子性命不是不保。好，你既然铁了心让我死，我现在就进宫，告你欺君之罪，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千树风风火火地进了宫，召集了太医院所有御医，他们全都出动赶往御花园。
凉亭之外，排了一长队的御医，挨个挨个为端坐其中的千树诊断。
“我可中毒？”
“脉象平和，似乎没有。”
“那中了‘三绝毒’可从脉象上查得？”
“不能。”
“那有法子可解？”
“这得要看下毒之人是以何毒草入药。此毒制法源于西凉，原本是他们用于野兽之身，改良后才变为毒，此毒毒性甚慢，中毒者尚能存活一年，但若每月拿解药镇压，则与常人无异。”
尽说些人尽皆知的话，千树没好气道：“滚！”
那太医带着医箱屁滚尿流地连跑带逃。
“你可会解‘三绝毒’？”
“不会。”
千树将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滚！”
……
整整四个时辰过去，太医院的御医无一人会解。千树耷拉着脑袋，哭丧道：“安如夜你个天杀的，老子现在就去找圣上，要死你去死。”
御书房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全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只知道千大人不知讲了什么，使得圣上龙颜大怒，害得他们全都将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脑袋。
千树已经软磨硬泡了半个时辰，时时刻刻跟在皇上后面，“皇上，你就答应我吧！”
皇上将手中的书甩在千树脚旁，“胡闹，胡闹，你让朕怎么向大哥交代。”
“皇上，朽木也可雕，微臣以前碌碌无为，吃喝嫖赌，现在痛改前非，我爹应该高兴才是。”
门外小苏子喊了一声：“太后到！”
千树一看救星来了，哭着个脸迎过去，“太后，太后~”
太后摸了摸千树的脸，安慰了一阵子，然后看着圣上，道：“这又是怎么了，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就答应他了罢！”
皇上无奈，一脸凝重：“他不知又唱哪出戏，竟要陪着安如夜去上战场。”
太后一怔，抓着千树惊异道：“这是怎么了，去那鬼地方作甚？你自小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体弱多病，怎么忽然要去征战沙场了？是不是为了安将军！”
千树啊了一声然后猛地点头应和，“是啊是啊，我，我舍不得我家娘子，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正值新婚，我绝不与她分开半步。”这话说出千树自己都想吐，他恨不得将安如夜碎尸万段，但与性命比起来，再恶心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后叹了口气，“的确，新婚燕尔，如夜就要与你分离，可边疆战事告急，实在也没有办法。”
千树见太后动容了，酝酿了一番后继续哭丧道：“我一日见不到我家娘子就心发慌，太后啊，我的性命和我家娘子连在一起，你就答应了我吧！”然后跪在地上抱住太后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
终于，圣上为了耳根子清净随随便便给他差了个监军的名分，任由着他去了，但下了死命令，决不能去前线。
千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他无非也是去向安如夜讨解药，怎么会去前线送死，除非疯魔了！他拿过皇上的圣旨，欢欢喜喜地道了句；“谢主隆恩。”
圣上蹙眉不语，待他走后，才召了高耀仁，派他暗中去相府请右相杨修宜进宫。
“微臣叩见皇上。”
“杨卿家快快请起。”
“不知圣上诏老臣前来是因何事？”
皇上面露难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今早李佚向朕请旨，要随安如夜前往突厥。”
杨宜修摸了摸胡子，眯眼思考了一番：“圣上是怕他二人对大梁有异心？安如夜，一个小女子而已，不足为患；只是那李佚，不知是真纨绔还是在做戏，只是他已从李家除名，师出无名，造反无望，圣上也大可放心。”
“放心？朕怎么放心，天下人都认为朕的江山是从大哥手中抢来的，若是他当真打着大哥的名号造反，你让朕怎么办？朕不知你当初为何要大费周章留那个孽障的性命，若是当日狠心，哪里会有今天祸端。”
听完此言，杨宜修垂目凝神，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李佚聪明过人，只怕早就知道那场大病是李家人所为，才会在那之后装疯卖傻，要不是太后当初哭着要给裕亲王留住香火，只怕当时真的就任由那个孽障死去。
他忽然想到了宋忆回当初送他的话：燃眉之急虽易解，长久病祸才是根。他虽想出了赐婚这一招，但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是李佚娶了安如夜，万一安如夜真是男儿身，一个李佚再加上三军，后果……
杨宜修猛地睁眼，头上早已布满点点汗珠，他沉声奏道：“安如夜不可留，无论是男是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峰回路转性命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