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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回 ...

  •   轿子在靠近灵应观的地方停下,吕洞宾付好钱,又给了她两个铜板,让何招娣在附近卖浆水的茶棚里等他,自己带着那个包裹离开了。

      何招娣叫了一份最便宜的浆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这浆水有甜滋滋地味道,还带一点果香,她如饮甘露。可吕洞宾去了好半天,却始终不见回来,她一碗浆水都喝光了,等的有些着急,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何招娣一回头,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扔出去。

      只见身后站着个牛高马大的妇人,穿一身纯棉布衣裙,挽着个朝天髻,还化了妆,手里拎着条帕子,正是吕洞宾。

      他长眉俊目,鼻挺唇薄,扮成个妇人,竟有三分冶艳,一分魅惑。

      吕洞宾坐到何招娣对面,压着声音道:“从现在起,你就是西市薛家银铺的二小姐,我是你奶娘。”

      何招娣看了看吕洞宾凸起的胸脯,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有这样的嗜好?”

      吕洞宾不耐烦道:“我是要去办正事,不得已而为之。”

      何招娣道:“你办你的正事,拖我来做什么?我看上去像个还要吃奶的人么?”

      “叫你来,自然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不说清楚,我可不当什么小二姐。”

      吕洞宾逼近她,冷道:“调查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前夜,只有你在我房间,我要带你去见另一个人,与我发生了类似的状况,你要帮我跟她套近乎,然后问她,她出事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

      何招娣眼珠子转了转,“你大可以自己去问,何必还要我来?”

      吕洞宾有些恼,“我什么都不记得,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何招娣把胳膊放在桌上,两手托腮道:“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从来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不记得我爹娘是谁,是不是何家村的人。但是你看,我现在不一样活得好好的,不耽误吃,也不耽误喝。”

      “人活着不是就为了吃喝。”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下去么,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活的那么纠结做什么?”

      “我不是来这里跟你探讨人生意义的!”吕洞宾的耐性都快要耗光了。

      “你可以管得住我的腿,但你管不住我的嘴。”何招娣晃晃腕子上的招摇链,“想我帮你去问,你给我什么?这世间所有的获得,都是要有所付出来对应的。先付出,后回报。”

      吕洞宾冷冷盯着何招娣看,何招娣面不改色,悠闲的晃着脚。

      吕洞宾忽然笑了。“我好像忽然有点欣赏你了。好,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何招娣悠闲晃悠着道:“既然你这链子能够控制得住我,那就不要再关着我了。我并不贪心。”

      吕洞宾盯着何招娣的眼睛,她有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清澈又明亮,像森林里的鹿,这样的一双眼睛,却满是狐狸的狡黠。她忽闪着好看的眼睛,掩饰着心里的盘算,她大概认为招摇链这东西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玄乎,以为他是在唬她,只要她能离开异闻社,总会找到机会溜走,让他再也找不到。

      吕洞宾洞悉了何招娣的心思,但他没有打算说破。

      “成交。”

      两人并肩往灵应观走,吕洞宾拎着帕子,昂头挺胸,丝毫不见半点忸怩。

      何招娣侧眼看他,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你这人不太要脸,但我还是低估了你。”

      “早知道?”吕洞宾抓住她话里的端倪,“有多早?”

      何招娣赶紧干笑着转话题。“你这个样子,去什么道观,你应该去平康坊,你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座青楼!”

      “你是夸我还是骂我?”

      何招娣不回答,抿着嘴笑起来。午后的阳光,透过水渠旁边遍植的柳树撒落,风拂动柳枝,阳光漏下来,何招娣觉得那光忽而一下就撒进了自己心里,心情大爽。

      终于搬回了一局。

      何招娣心花怒放,乐乐陶陶,却把师夜光的委托给抛到了脑后。
      ************** ************* ************
      张果在吕洞宾跟何招娣离开后不久,也离开了异闻社。大门上的铜锤,看着他的身影从巷道里消失,松弛的打了个大大地呵欠。异闻社里住进一个御城守的人,总是令它感觉别扭,浑身哪里都不自在。

      毕竟,御城守是自不周山世界毁灭之后,管辖不周山遗族的机构,凡是能够与人类共同生活在这座城池里的不周山遗族,都是有专门的文牒和记录的。

      但是铜锤没有,它是个黑户。

      按照御城守的法度,通常像它这样的黑户,都是要被清查处理的。

      妖族又被称之为不周山遗族,这是客气好听的叫法,铜锤经常听来委托吕洞宾的妖说,太乙宫那地方,神秘莫测,没有文牒和记录的妖,一旦被查获,很可能会被关进里面,再难得见天日。因此,对于妖们来说,太乙宫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御城守的人,都是它们惹不起的。

      张果离开异闻社,在西市附近转悠了一圈。西市一带是不周山遗族最喜欢居住的地方,它们毕竟有别于普通人类,而西市大多聚集着形貌迥异于大唐人的胡人,它们也便于隐藏身份。

      在这里打探了一番关于驸马的事情,张果颇有收获。他出了西市,一路往南,来到太乙宫。

      被妖族视为可怕地方的太乙宫,在长安城的最南角,很荒僻的一个地方,人迹罕至,到处都是参天的老柏树。虽然叫做太乙宫,但此处并没有任何的宫殿,相传,汉武帝时,这里是有座宫殿的,令叱咤风云、开疆拓土、独尊儒术、不可一世的汉武大帝都毕恭毕敬,浩浩荡荡携百官乘车前来祭祀。那座宫殿究竟长什么样子,后世的人们谁也没有见过,它成为一座看不见摸不着,但已永载史册的宫殿,什么时候由什么人修造的,又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消失的,世间统统没有记载,只在这一片老柏树中留下两尊沧桑的汉阙。

      这汉阙是后来修造的,四面空空,唯有老树清幽,两尊汉阙就像缺失了门扇的门框一样屹立着,上面原本雕刻的一些云气仙灵,珍禽怪兽,都被世间的风雨湮灭,只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残存的图案。
      张果取出乌沉沉地无字牌,这牌子之前被停职的时候他上交了,可过两天大首又还给了他。张果心中有个执念,他坚信自己的搭档公西子也许还活着。但那晚的情形,大家都有目共睹,在那堆满御城守柒字部成员尸体的大坑里,还有一些被撕碎的尸块。坑底还有青翳色的破碎制服,那不是公西子,又是谁?

      可不管别人怎么劝,张果始终坚信,自己的搭档也许没有死。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大首拿他极为头痛。

      也许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他无法面对自己全部弟兄惨死这个现实。

      张果的轴,是出了名的,他自己想不清楚的事,谁说都没有用,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型。

      靠近汉阙时,无字牌上面泛起暗金色的流光,牌面动了起来,流光如同星云缓缓旋转,无字牌释出一层光,那光整个将张果罩在里面,他拿着无字牌,从两尊汉阙之间穿了过去,眼前景象大变。若是刚好有人目睹此景,就会发现,当张果走进两尊汉阙时,他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原来,御城守总部太乙宫,这座传说中永载史册却看不见摸不着的宫殿,隐藏在另外一个空间里。
      这个空间,叫做灵丘,介乎于人界与灵界之间,在张果的身后,原本应该是汉阙的地方,在这里看,是两尊巨大的建木。

      建木是传说中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高百仞,是灵丘的标志。在这两尊建木上有枝叶,花卉,果实,飞禽,走兽,悬龙,神铃等。但它们并非树木,而是两根巨型立柱,青铜般的颜色,却不知究竟是何所制。

      张果进来的时候,建木上的神铃,发出一阵响动。整个太乙宫,威严,空旷,中间是一座丘,四面悬空,并没有任何可连通的东西。灵丘的四周,是层层叠叠,交错参差的高台,高台上站着身穿御城守制服的人,各司其职的忙碌着。

      太乙宫内,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影子,包括人。但这里光线却十分充足,头顶之上,似是天光,却看不到与人间一样的天空,更没有日月星辰。中间的丘上,燃烧着不昼之木,此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暴雨不灭,永远不会燃尽。

      灵丘里的光源,便来自不昼之木。

      不昼之木燃烧的火焰上面,悬浮着御城守的标志,大首负手站在标志下面,听到神铃响,也不回头。

      “张果、你又回来做什么?”

      中间的灵丘距离张果所在的位置非常远,大首连头都没回,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的传了过来,就好像他是站在张果身边讲话一样。

      张果遥遥行礼,恭敬道:“卑职回来,为近来长安城中所发生的一件怪事。”

      大首威严的声音道:“你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倒还有闲心关心其它事。”

      张果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的脚尖,道:“这件事情,或许与三藏院有关。”

      大首静默了片刻,缓缓转过头。“过来吧。”

      张果身前忽而凭空出现一个旋转的光圈,他走进去,再迈出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不昼之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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