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入魂》空心恒

43、咱俩没可能

　　“昨晚上梦啥了？”颜天扬撑着头笑眯眯地盯着刚睡醒的许天欢，“又是不要又是再来的。”
　　许天欢刚睡醒，身体僵硬得动不了，心有余悸地说：“你千万别误会，我梦到和裴德打球，等球飞过来了才发现是他妈铅球，老子差点儿被砸死！”
　　“哦！”颜天扬亲了一下他的鼻尖，“我以为你梦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嗳，这两天咱夜夜笙歌，有这心也没这力啊！”
　　“才多大年纪啊就没力了？”颜天扬把许天欢抱进怀里，嘴唇贴着他额头蹭着，“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是啊，”许天欢也伸手搂上他的腰，“你怎么就那么有魅力呢？”
　　颜天扬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在俩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许天欢就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常常不经意地往他身上靠，即使颜天扬刚踢完球，T恤被汗水湿透了，他也不觉得恶心。
　　电话响了起来，是许天欢的，他点开一看，是魏一池的短信。
　　许少，小狼死了。
　　“什么玩意儿！”许天欢蹦了起来，一脚踹在了颜天扬的大腿上。
　　“媳妇儿……”颜天扬揉着腿，不满地夺过手机，“小狼是谁？”
　　“上次我去世界乐园飙车你还记得吧？”许天欢一边震惊着一边解释，“跟我比的那个人就是小狼，他是徐强下面的人。”
　　颜天扬靠在床沿上皱起了眉：“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具体怎么回事儿。”
　　许天欢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拨了过去。
　　小狼自上次和许天欢飙车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他必须得沉寂，毕竟身上起码坏了一半，怎么着都得先把零件拼上才能继续玩命。小池并没有吸取上回的教训，每周六晚上还是雷打不动得带着一帮二世祖去看飙车，没想到的是，十一黄金周的这次飙车，小狼裹着一身绷带又去了。
　　正因为有了小狼的加入，气氛变得相当的活跃，从来不赌钱的他这回开出了天价，似乎是急需这笔钱，一开始就飙得跟不要命似的。
　　“许少，你知道身体走在了灵魂的前面是什么样的吗？”小池在那边兴奋地喊，“就他那样我靠！真的是不要命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然后呢？”
　　“然后身体飞出去了，直接撞在墙上，彻底摔个稀烂，灵魂我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徐……上回那个男人，徐强呢？”
　　那边顿了一下，声音平缓了很多：“徐强没来，都没人给他收尸，太惨了。我感觉吧，不到走投无路，他不可能为了钱这么拼，其实也挺可怜的……”
　　“现在人呢？”许天欢问，“小狼的尸体呢？”
　　“有人报警了啊，比赛完我们就都散了，说实话，小狼是不是断气儿了我不知道，但都摔成那样了不可能还有力气等人来救他，我也不知道最后警察有没有来。”
　　“行，”许天欢咬了咬手指，“你忙你的吧。”
　　“许少……”小池犹豫着问道，“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啊？不会是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了吧……”
　　“毛关系都没有，行了，我挂了。”
　　挂掉电话，许天欢看向出神的颜天扬，方才开了免提，颜天扬全听见了。
　　“徐强应该是不要他了。”颜天扬缓缓说道。
　　“不要？”
　　“就是抛弃他了，”颜天扬说，“上回他和你比输了，徐强可能很失望，也许是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也许是不再给他提供毒品，总之就是让他自生自灭了。”
　　“等等！”许天欢打断他，“你这意思是，他的死还是我造成的了？”
　　“不是，”颜天扬摇了摇头，“即使没有你，他也会有这么一天，徐强不养不满意的人，小狼的身份和他那些手下不一样，如果我当时继续在他底下干下去，有可能也是这个下场。”
　　“我还是不明白，”许天欢试探着说，“之前我也不好问你，那天徐强把你叫过去，你跟他妈要去当人肉炸弹似的，后来又回来了，然后徐强就不找你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给了我一把枪，说枪里只有一颗子弹，”颜天扬缓缓吐了口气，“房间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让我看着办。”
　　“枪……”许天欢心里一咯噔，“那你……”
　　“我对着自己脑袋开了枪，”颜天扬笑了笑，“枪里没有子弹。”
　　“你们这玩的是哪一出？”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对着他开枪了，甭管他死没死，我都还是雏鹰，他不会放过我，”颜天扬揉了揉眼睛，“但我对自己开枪，也许我会死，也许我不会死，但不管怎么样，雏鹰都真的消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天欢不懂颜天扬和徐强之间的纠葛，就像那天徐强突然缠上他，又在和小狼比赛完之后突然放过他一样，这个人的想法他摸不透，也不敢抓着引线往深了摸，就怕摸出些让自己脱不了身的东西。
　　“总之，徐强的任何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掺和了，”颜天扬说，“你告诉你那个同学，要是想好好在莘城活着，就别再去飙车，也别参加类似的活动，那里面都不干净。”
　　“行，”许天欢点头，“我跟他说。”
　　“他自己倒不会怎么样，”颜天扬看着天花板，“主要是你那些同学都家大业大的，别把爹妈的事业给造没了。”
　　“哎哟，我怎么听着有些酸？”
　　“能不酸吗？”颜天扬笑道，“你知道这回出来玩儿我得损失多少补课费么？”
　　“没事儿，”许天欢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以后你就别工作了。”
　　“我不工作你养我啊？”
　　颜天扬这话一出，俩人都愣住了，周星驰的《喜剧之王》俩人还在黑洞一起看过，许天欢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攀住颜天扬的脖子，轻声说：“我养你啊。”
　　“嗯，”颜天扬憋住笑，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打辆出租车然后坐里面哭？”
　　“我可舍不得你的眼泪流入大海！”
　　“行了！”颜天扬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起来洗漱！”
　　对于小狼的死许天欢依然有些心有余悸，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一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就这么没了还是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些人，他们承受的东西要比别人多，他们的处境要比别人危险，他们的生命要比别人脆弱。
　　许天欢在客厅看到了薛爻，刚刚睡醒连脸都还没洗，正坐在餐椅上发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他：“小薛同学啊！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千万不能有事啊！”
　　薛爻还没来得及说话，单阳便从身后踹了一脚许天欢的大腿，冷冷道：“把你的爪子拿开！”
　　“你怎么那么小气！”许天欢放开薛爻盯着一脸不乐意的单阳，“我抱一下小薛同学怎么了？”
　　“抱你家颜老师去，”单阳冷哼一声，“我的人你也敢碰？”
　　“哟！碰一下咋了？”许天欢挑衅似的用手指戳了戳薛爻的脸，“我就碰你还能杀了我？”
　　单阳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水杯，手一挥全数泼在了许天欢脸上。许天欢抹了把脸，全当是洗脸了，一侧头看见颜天扬正站在楼梯口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们。
　　“颜老师！”许天欢眼睛一亮，“有人欺负我啊！”
　　颜天扬勾嘴一笑：“谁让你戳人家的？”
　　“我靠你胳膊肘向外拐！”
　　“别废话了快去洗漱。”
　　许天欢又灰溜溜地上楼洗漱，进了卧室的卫生间，发现颜天扬已经帮他把牙膏挤好了，心情顿时好得不得了。
　　此时在客厅里，薛爻也被赶回去洗漱，颜天扬和单阳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薛爻的身体没问题吧？”颜天扬问。
　　“应该没问题，”单阳表情柔和了很多，“吃着药呢，得观察一阵。”
　　“嗯。”
　　沉默一阵之后，单阳问：“以后你准备踢职业吗？还是考大学？”
　　“考大学，”颜天扬毫不犹豫地说，“没想过踢职业，足球对我来说也就是玩玩儿。”
　　“可惜了，”单阳感叹，“镀了金的脚跨进校门，就不再镀金了。”
　　颜天扬一听乐了：“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我还有个妹妹，我得供到她读完大学，万一她还要考研究生，还要出国，我都得有份高薪的稳定工作，踢球不行，要是受伤了，以后就没保障了。”
　　单阳把腿曲起来抱在胸前：“我准备打职业，我成绩不好，考也考不上好大学，最好能在高中联赛打出个成绩，被首都体院保送了也行……那许天欢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颜天扬说，“他家里就他一个，总得有个人接手他爸的公司，但他要是执意想打职业，谁也拦不住。”
　　“许天欢很有天分，”单阳喃喃道，“他要是能好好打，以后肯定是种子选手。”
　　“前提是要好好打，对吧？”颜天扬笑道，“你我都搞运动，心里都门儿清，天赋、能力只是体育竞技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精神力量，是你拿冠军的那颗心。”
　　“是，许天欢就差了这一点，”单阳点点头，“他是练得很刻苦，我估计他每天的练习时间是他们队里最长的，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怕输，特别是在上场前，他会有那么一点退缩。”
　　“别告诉他，”颜天扬说，“让他自己去发现，如果他自己能克服过来，说不定以后真能打职业。”
　　“嗯。”
　　俩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他们起得挺早，准备把大家的早饭做了，楼上却突然传来了强烈的撞击声，接着便是陈皓霖带着哭腔的谩骂。
　　“我操你大爷的！”声音有些听不清，但能感觉出来他已经出离于愤怒了，“老子今天必须宰了你！”
　　接着又是叮铃哐啷一阵声响，天花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为了避免在薛爻家的房子里出意外，俩人还是准备上去看一看。
　　门被打开的时候，陈皓霖正被飞鸟压在地板上，两只手被反扣在身后，颜天扬一惊，陈皓霖打架是很厉害的，就这么被对方给弄趴下了？
　　“松手！”颜天扬上前用力拉开飞鸟的手臂，飞鸟面无表情地松开，站到了一边。
　　陈皓霖发现后面的力量松了，连忙跳起来，转身挥拳就要糊在飞鸟脸上。
　　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残了！
　　颜天扬眼疾手快，并起两根手指戳向陈皓霖两根肋骨之间，陈皓霖痛得卸了力，捂着肋条表情狰狞。
　　“你俩怎么回事儿？”颜天扬皱着眉头严肃地问，“大早晨还打起来了？”
　　陈皓霖喘着气，狠狠瞪着一脸无所谓的飞鸟，咬牙切齿地说：“我操！这傻逼早晨亲我！颜老师，你给评评理——”
　　“我不评，”颜天扬打断他，“我又不是居委会大妈，你俩的事儿自己解决，但是别再打架了，这是薛爻家，不是在莘城。”
　　颜天扬领着看热闹看得正兴奋的单阳下了楼，临走时把门给带上了。陈皓霖气鼓气胀地盯着飞鸟，半天说不出话。
　　“好啦……”飞鸟上前一步，语气很温和，“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陈皓霖大骂，“逮人就亲是吗？老子要是没醒你是不是直接把老子全套办了！”
　　“不会的，”飞鸟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放到了陈皓霖的肩胛骨上，讨好似的揉了揉，“我醒的时候发现你抱着我，我就没忍住亲了你。”
　　陈皓霖打开他的手：“合着这还是我的问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飞鸟不死心地又把手放了上去，“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陈皓霖这次没躲也没把他的手打开，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
　　陈皓霖顿时急了：“你他妈不喜欢我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是几个意思？你知道你这样的人在我们这边儿叫什么吗？渣男！渣男！”
　　“我没说不喜欢你……”
　　“啥玩意儿？”
　　“我说，”飞鸟脸上蒙上一层粉红，和他平时从容的样子不太一样，“我没说不喜欢你，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所以不敢跟你说。”
　　“等等等等！”陈皓霖举起一只手打断他，“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之前是要追颜天扬的吧？许少可都跟我说了啊你别不承认！”
　　“我当时就觉得天扬踢球厉害……我觉得那个时候应该算是崇拜吧，”飞鸟一字一句慢慢解释道，“但跟你不一样，相处久了，我就想亲近你，就想保护你……”
　　“停！你的意思是我踢球不如颜天扬是吗？”
　　“你怎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啊！我就是想说我对你就是喜欢，”飞鸟声音小了下去，显得楚楚可怜，“就是没好意思跟你说……”
　　陈皓霖愣了一会儿，一口气缓了过来，然后郑重地说道：“佐藤飞鸟同学，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喜欢谁都跟我没关系，你喜欢我也跟我没关系，因为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上你，所以咱俩没有可能。我不干涉你的感情，但是你要是再跟我动手动脚，咱俩朋友都没得做！”
　　飞鸟委屈地看着他：“你就不能——”
　　“不能！”陈皓霖打断道，“你听着，你就是个交换生，这一年你在这边玩够了就要回日本，你想找人陪你玩，我没意见，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我的感情不是一年两年三年，是他妈的一辈子的事儿！所以你趁早打消对我的念头，咱俩一起踢球可以，做朋友也可以，但再进一步，绝对不行，咱俩没可能！”
　　说完，陈皓霖拉开房门往楼上走去，一把推开许天欢的卧室门：“欢！借你卫生间用用！”
　　许天欢刚洗完脸换好衣服，看着他过来，满脸的疑问：“你们在楼下干嘛呢？跟打鸣似的……”
　　“我们早上打鸣总比你们晚上打鸣好吧！”
　　“我操！耗子你找抽是吧！”许天欢眼见陈皓霖关上门，便去检查了一下窗子，关好了的呀，楼下应该听不到吧……
　　一行人被薛爻领着去了古街，因为天气好再加上是节假日，整条街被游客堵得水泄不通。
　　“哎哟我操！”陈皓霖骂了一句，“这他妈跟进了迪厅似的！”
　　“节假日本来就人多啊，”薛爻被单阳一只手护着，一步一步往里挪，“再加上出太阳了，本地人也都出来了。”
　　“过来点儿，”颜天扬悄悄牵起许天欢的手，“别被人家吃了豆腐。”
　　两手交握的地方烫烫的，在如此多外人的情况下牵手，俩人还是头一次。
　　“谁吃我豆腐啊？”许天欢低着头轻轻笑道。
　　“两点钟方向，自己看。”
　　许天欢朝右前方看过去，俩女生正盯着他们窃窃私语，许天欢看着那俩人，对身旁的人说：“是在看你吧，正讨论着来吃你的豆腐呢！”
　　“是吗？”颜天扬一挑眉，将握着的两只手举了起来，对着那两个女生挑衅似的挥了挥，“看来我得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我也是名草有主了。”
　　两个女生一看俩人握着的手，连忙红着脸转了过去，交头接耳地低语着。
　　“把人家吓到了吧？”许天欢笑着问，“你还真敢啊！”
　　“有什么不敢的？”颜天扬的手指在许天欢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挠着，压低声音说道，“我就喜欢炫耀你，大家快看呀，这么阳光帅气还有才华的小帅哥可是我媳妇儿哦！”
　　“行了你别得瑟了……”许天欢感觉自己脸红了，把头埋得前所未有的低，“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扒干净了啊！”
　　最后他们好不容易挤进一间茶馆，几个人坐下狠狠喘了口气，凉爽的秋日硬是挤出一身汗。
　　“哎哟！榨干了榨干了！”陈皓霖嚎着，“薛爻小祖宗，咱明儿能去个人少的地儿吗？”
　　“这段时间人都多啊……”薛爻为难地回答。
　　一直没说话的沈生发言了：“爬山呢？少城附近不是有座辉山吗？那里人应该不会多到今儿这么夸张吧？”
　　“对哦！”薛爻拍了下脑门，“咱明天去辉山吧！那座山听说有灵性，我都没去过呢！”
　　“那座山听说能见着鬼。”沈生说道，“要不我们今晚上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