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不负你》一倾山水

40、平行世界的他们（慎点）

　　宽阔干净的校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同学打打闹闹，相继走过。

　　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一个身穿羽绒服的女生脚步轻快地踩在积雪上。

　　黑色的针织帽压住了她的刘海，风只吹动她翘起的短发发尾，显得灵动极了。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到了。”厉法法哼着自编的调儿，数着数，停在路过的第三个教室边上。

　　果不其然，窗台上的花终于开了。

　　她戴着毛茸茸的手套，触上凉凉的玻璃窗。

　　黄色的花朵恣意绽放，似是给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冬日添上一抹温暖。

　　厉法法的心情不由得飞扬起来。。

　　正全心全意欣赏着好看的花，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厉法法疑惑回头。

　　见到来人，她哥俩好地伸出手，“是你啊，艾文。”

　　男生露出一口大白牙，伸出手，交握，两人的身体碰了一下，“嘿，法法。”

　　厉法法打量了一下艾文，“你最近的健身成果不错啊。”

　　男生金发碧眼，宽肩腿长，身材健硕，很受学校里女生的欢迎。

　　曾经她就是怀着这样的从众心理，才冲动跟他成为了男女朋友。

　　交往后才发现，她对他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间的反应，平时完全就是好哥们地相处。

　　所以一个月后，理所当然分手了。

　　“不错吧，”艾文向上举起手臂，显然很满意有这样的效果。

　　他得意地放下手臂，语气有点委屈，“我站在你后面那么久，你都没发现。”像个大型的哈巴狗。

　　厉法法哈哈大笑，“你知道的，我一看到花，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艾文轻松越过厉法法的肩头望过去，“我看看。”

　　“这是什么花？”他眉毛皱起。

　　厉法法无辜状，“我也不知道啊。”

　　艾文噎住，继而摇头大笑道：“这个回答很法法，果然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厉法法点头，“欣赏花，那全心全意信上它的美，不因它的名字它的品种而有所改变。”

　　厉法法想起自家妈妈跟她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说她刚学会走路那会儿，路边看到花就挪不开脚步。

　　别人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她和艾文一路说笑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家里的车。

　　这个时间点，妈妈应该还在上班才对。

　　厉法法纳闷，和艾文道别后，小跑着过去。

　　她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妈，你怎么来了？”

　　厉洁亲昵笑道：“我还不能来了？”

　　厉法法将背着的包甩到后座，放松地靠坐在椅背上，“当然能来，想来就来，就是奇怪呀。”

　　她看向自己的妈妈。

　　妈妈是一个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平时妈妈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出门一定会整整齐齐，妆面干净。

　　只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

　　额前散落着几缕头发，素面朝天，眼角处还泛着红，虽然是笑着的，可神情却带着伤感。

　　她们两母女相依为命二十年，感情深厚，对方的一个神情一个动作，都能知悉背后的含义。

　　“妈，怎么了？”厉法法坐正，神情认真起来。

　　厉洁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透出的酸楚更浓了。

　　“知母莫若女，今天来，还真是有事。”

　　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苦笑道：“这是你爸爸写给你的信，看看吧。”

　　爸爸？

　　厉法法乍一听到这个词，没反应过来。

　　她从来没开口叫过爸爸。

　　小时候，别人都有爸爸，就她没有，她也没觉得自卑，因为她又最最最好的妈妈。

　　她从没有开口问过爸爸的事，妈妈也没和她说过。

　　爸爸的存在感，是零。

　　厉法法握紧了拳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那封信。

　　拆开信封，看到第一行字，她的心一紧。

　　“法法，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厉法法想问什么，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看下去。

　　“你从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很多次，偷偷的。

　　你喜欢躲在小角落里画画，喜欢吃冰淇淋。还喜欢花。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因为在上学路上赏花，迟到了挺多次。可惜我不能出来帮你。

　　很惭愧，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

　　没有见过刚刚出生的你，没有给你换过尿布，没有在你母亲最需要我的时候，承担起该负的责任。

　　我没有脸，去见一个长大的你。

　　你过得很快乐，精神上也很满足。你妈妈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所以我不该出现，抢夺你对于父母的注意力，分走你对父母这个角色的爱。

　　你妈妈值得你全部的爱。

　　我能为你做的，微不足道，只能保证你以后衣食无忧。

　　望安，勿念。”

　　……

　　几天后，厉法法踩在首都机场的地板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国外的场景很不一样。

　　这种熟悉乡音的热闹，让厉法法在飞机上半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很安定，这就是祖国的力量吧。

　　她走在其中，再也不用接受娇小的夸赞，也不用偶尔接收别人好奇的目光。

　　周围女性的身高和她差不多，事实上，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华夏，已经算是高了。

　　厉法法在华夏的行程，很简单。

　　和律师联系，接收生父遗嘱，然后，她还要做一件事。

　　律师交代：“您需要给这个U盘找个主人。”

　　厉法法不明所以接过那个U盘，“里面装的是什么？”

　　“里面是莫先生生平对于音乐的感悟。莫先生说，他生前已经和他的母校青云音乐学院联系好了，学校举行一场音乐比赛，明面上的奖项学校那边会安排，您只需要在这场音乐比赛中找到适合这个U盘的主人。”

　　厉法法犹豫，“我对音乐，并不那么了解。”

　　律师：“您无需担心，莫先生说，你只需要顺从你的心就行。他认为，您是他的女儿，您会懂他的。”

　　好吧，还真是艺术家的任性。

　　厉法法望着手里这个小巧的U盘，一筹莫展。

　　算了，就当是收了高价佣金，为对方找一个在音乐上的合格继承人吧。

　　在音乐比赛前一天，她特地逛了一圈她妈妈和生父的母校。

　　出发前，妈妈跟她说了不少她生父的事。

　　这所大学校园，是他们情感的摇篮。

　　参观的最后一站是天台。

　　原因就是她偶然往上眺望时，看到了天台有花，枝桠探出围栏，努力生长，很是好看。

　　她想亲眼看看。

　　电梯到了顶层，她还得爬一段楼梯才能上天台。

　　她哼哧哼哧爬了好一会儿，刚推开门，一段很陌生、但很好听的口琴旋律，透过冷空气，传入她的耳膜。

　　口琴的声音自带厚重感，但又不是大提琴那种沉沉的，而是像融化的巧克力，静静流淌进你的心。

　　厉法法凝神细听。

　　她仿若置身于高岭之上，呼呼冷风从耳边呼呼吹过。

　　有一朵独自开放的花，慢慢地伸展枝条与花瓣，独赏世间之景。

　　它孤独而自在，却又带着那么几丝惆怅。

　　花在慢慢枯萎，它留恋这世间，却又不得不离开。

　　可时间就这么无情，慢慢地流逝。

　　厉法法抬眼望去，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背对着她，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得老长。

　　他的背影，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一身白色羽绒服反射着光，在沉沉夜色的背景中，像是一张光影唯美的照片，印在她脑海里。

　　口琴声好听，场景好看，当然，这个男生的背影也好看。

　　厉法法眼睛眨也不眨。

　　全身动作顿住，呼吸都变得轻缓了。

　　整个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似的。

　　她生怕自己打扰到眼前这副唯美的场景，生怕她的一丁点儿声响掺入这段好听的音乐中。

　　在口琴声的伴奏中，厉法法内心的情绪汹涌翻滚。

　　心脏如擂鼓般，怦怦直跳。

　　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么陌生的情绪。

　　强烈又无法抗拒。

　　好像身边所处的空间时间都停住了，

　　这一瞬，她满心满眼里，只有他。

　　好像看多久都看不够。

　　可是，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眼前这一切。

　　其实，手机铃声的声音不大，可是放在当下的环境里，很突兀，让人一秒皱眉。

　　男生接起了电话。

　　她无意偷听别人打电话，想把头缩回去。

　　“好，我知道了。”

　　清越又有质感的声线传来，像是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涟漪荡进了厉法法的心里。

　　她捂住心口。

　　妈呀，太好听了，是她喜欢的声音。

　　口琴吹得好，声音好听，背影好看，他长得一定很帅。

　　楼梯间里没有灯，厉法法一双眸子黑得发亮。

　　她想认识他。

　　很想。

　　厉法法一点也记不起自己第一次和艾文认识时，是怎样的场景，怎样的心情。

　　好像只是跟其他同学打招呼一样，毫无波澜，与当下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她的心跳更快了。

　　厉法法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她先轻轻地挪动了两步，把脚探出门边，竖起耳朵。

　　外面没有说话声，也没有口琴声。

　　厉法法想，可能他在静静坐着也说不定。

　　她理了理刘海和发尾，抿了抿有些干的唇，这才重新把头探出去。

　　咦？

　　人呢？

　　刚才还坐在那里的人呢？

　　厉法法大步走出去，走到刚才男生坐着的地方，绕了两圈。

　　地上长椅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像刚才只是她的一场梦，一场幻觉。

　　厉法法的脸垮了下来，连翘起的发尾好似都变得蔫蔫的。

　　她摸着下巴，思忖了好一会儿，还是不信邪，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浅浅的鞋印痕迹。

　　她不敢乱动，生怕风吹散了。

　　顺着鞋印上鞋尖的指向方向，厉法法走着走着，才发现，原来，这里有另一个楼梯口，和她那边完全是相对的。

　　怪不得她不知道男生离开。

　　昏暗的楼梯间安静极了，厉法法懊悔地拍了一下脑袋。

　　……

　　“法法，法法，想什么呢？”琳姐的手在发呆的女生面前晃了晃。

　　厉法法回过神来，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场景，还是想得入迷的那种。

　　她坐直身子，不好意思笑笑，对琳姐道：“没什么。”

　　琳姐也不追问，凑到厉法法耳边道：“都看了四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还没有看到合适的人？”

　　厉法法看向舞台。

　　礼堂的舞台布置得很简约，上面的横幅“青云音乐学院突袭杯音乐大赛”显示了这一次比赛的主题。

　　舞台上正有一个男生在弹着吉他唱歌，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很沉醉。

　　舞台下，第一排的评委个个拿着笔不知在写什么。

　　再环视整个礼堂，坐席已经空了大半，和第一天的座无虚席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上午没那么少人的，只是因为现在是午睡时间，大家都回去睡觉了，所以没剩几个。

　　她叹了口气，又不想说谎话，只能委婉道：“还得再看看，看完全部才能选择啊。”

　　琳姐明白了厉法法话里的未尽之意，并不多说什么，做好目视前方，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

　　厉法法也很无奈。

　　青云音乐学院这次举办的突袭杯比赛，提前十天放出消息，示意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

　　作为国内排名第一的艺术类院校，号召力还是很好的。

　　最起码很多优秀的学生都来参加比赛了。

　　厉法法也想早点完成任务，找到她认为可以交付生父音乐心得的人。

　　可是，前面四天下来，有才华的人不少，但能像那晚那个小哥哥那样，仅仅用口琴这一简单的乐器就打动她的心的人，还真没有。

　　她并没有把她对那个人的心动，和对音乐的心动混为一谈。

　　她清楚地知道，那晚的音乐真的很好，好到这几天下来，无论听什么，都没有那时的激动。

　　如果没有误闯天台，那么她还真的有可能已经把U盘交出去了。

　　想着想着，厉法法心里突然有了头绪。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啊。

　　厉法法把身子倾向琳姐。

　　“琳姐，你们学校里有谁是擅长口琴的吗？”

　　琳姐是校方安排给她的向导，帮助她这几天在学校做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身份的人。

　　作为青云音乐学院的研究生，琳姐应该很熟悉这个学校，那琳姐有没有可能知道这个人呢？

　　“口琴？”琳姐笃定地点头，“当然有，我们学校卧虎藏龙，无论哪种乐器都有擅长的人。”

　　她想起什么似的，“你等等啊。”

　　还不等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拿了一摞资料进来。

　　“我去问学生会的同学要了前几天的选手资料，还有接下来已经定好了要出场的选手资料。”

　　琳姐一屁股坐下来，手指翻飞迅速翻了起来。

　　“这几个已经在台上表演过口琴，你看过了的。”她抽出几张纸。

　　厉法法摇头，“那肯定不是。”

　　她在这几天看了成百上千个人，吹口琴得尤其上心，非常确认，不是他们。

　　“哦哦，”琳姐将纸放了回去，又抽出一张出来，“这个……哎，下一个就是他，你看看。”

　　琳姐话音刚落，台上的主持人就开始报幕：“接下来，请李昉同学带来口琴表演……”

　　喇叭里传来主持人的介绍声，厉法法看到这位李昉同学的获奖经历还真是丰富，而且大都是金奖。、

　　如此一来，她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希望，应该、大概、有可能……会不会是他？

　　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厉法法看不清资料上的字，干脆看向舞台。

　　几秒后，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起。

　　一个清秀的男生，拿着口琴，站在麦克风前。

　　厉法法希望，这次不要失望了。

　　旋律响起。

　　很好听，带着情感，比之前吹口琴的选手都要好。

　　可惜，不是。

　　厉法法低头，内心悠悠叹了口气。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话还真是真理。

　　她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气。

　　继续听听，若是不错，那就暂定他吧。

　　她对找到天台那个男生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她将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

　　心里有个声音道，你确定要放弃吗？

　　厉法法颓然，不然呢，要等吗？

　　一天天找下去，或许明年，或许后年，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找到。

　　那么她生父的心血不就浪费了吗？

　　厉法法无意识地扫了一眼舞台，从左到右。

　　忽然，她猛地站了起来。

　　也幸好，她坐在第二排的最边上，并不会对后面寥寥无几的观众造成什么影响。

　　厉法法的心怦怦直跳。

　　她好像看到天台那个熟悉的影子了。

　　方才有个穿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进入了通往后台的小门。

　　身影真的很像很像。

　　她的脚迈出去，想追过去。

　　跑了几步，站在过道上，突然想起，她好像不能进入后台。

　　厉法法的反应实在不同寻常，想不注意到都难，琳姐早就跟着站了起来，跨出几步。

　　琳姐即使刹住脚步，“怎么了？”

　　厉法法的眼睛炯炯有神：“琳姐，你能带我去后台吗？”

　　……

　　厉法法站在一群学生中间。

　　后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她从踏进后台小门的那一刻，没放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放过任何一件衣服。

　　说不定他脱了外套呢。

　　琳姐在和相熟的同学唠嗑，她以前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厉法法能进来，还是靠着琳姐在学生会的人缘。

　　厉法法的眼神像是探照灯一样。

　　准备的选手还有工作人员，大都是看了她一眼继续和旁边的同学聊天。

　　大都捧着手机，窸窸窣窣说起话来，是不是笑几下。

　　厉法法只隐隐捕捉到“朋友圈”“校草”“终于来了”这几个重复性高的关键字。

　　要是平时，厉法法可能还会热情地拉近乎，企图一睹校草风采，可是现下她急着找人。

　　厉法法生怕她迟一步，要找的那个人又像上次那样，悄无声息走了。

　　可惜，还是没找到。

　　厉法法向琳姐那边走过去。

　　琳姐便和旁边的师妹打招呼：“我去陪我表妹，你忙吧。”

　　琳姐迎向厉法法，看到厉法法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

　　“没找到没关系，那边还有几个小房间里也有人呢。”

　　厉法法心里还是抱有希望的。

　　其实她刚才在考虑给李昉后，心里还是过不了那个坎。

　　如果给李昉，她心里一定会留下一个疙瘩，倒不如给自己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内找到最合适的人，也给她一个找到那个男生的机会。

　　她坚信，她没看错。

　　无论是那个男生，还是刚才捕捉到的那个背影。

　　看完了好几个房间，还是没有。

　　厉法法的心慢慢萎了下去。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窄窄的走廊里想起。

　　厉法法回过头，看到的是那个叫李昉的男生在和琳姐说话。

　　李昉看到厉法法，明显愣了一下。

　　琳姐想起厉法法特地问有没有擅长口琴的人，便招呼厉法法过来，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厉法法朝李昉笑着点头，李昉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

　　“啊！快去看！”

　　厉法法闻声看向动静不小的小门，只见没一会儿，后台里的人都跑出去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

　　琳姐好奇：“怎么了？”

　　还没有人回答，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欢迎路笠同学带来……”

　　后台和舞台相隔，自然是听得到前面的声音。

　　那如雷的掌声，一时间让整个后台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那么大声，厉法法只在第一天听到过这种音量，雀跃的，人声鼎沸的，震耳欲聋的。

　　那时大家都对这赛事新鲜着，所以才会有那种效果。

　　厉法法心里奇怪。

　　忽然，属于口琴的醇厚之声传来。

　　这段熟悉的旋律？！

　　厉法法拔腿就往外跑。

　　伴着那段让她心动的口琴旋律，她跑过窄窄的过道，跑过宽敞的后厅，跑过不高的小门。

　　迎来了汹涌的人潮，也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却并不硬朗的侧脸上，晕出一层光晕。

　　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羽绒服，衬得肌肤愈加白皙。

　　整个人自带反光效果，在舞台背景的加持下，像是一张光影唯美的照片。

　　此时大家都静静地听着他吹口琴。

　　有的人，天生适合舞台。

　　无论他在舞台上做什么，好似有一种魔力，能让所有人都被他吸引。

　　刚才的掌声都多响亮，现在的人群就有多安静。

　　厉法法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缓了。

　　口琴声比起上次，更加动人。

　　一曲毕。

　　台上的人转过身去。

　　白色的羽绒服背影，与夜色无异的背景幕布，还有与那晚同样昏黄的灯光。

　　这熟悉的一切，似与那晚的景象重叠。

　　这下，厉法法更确定了。

　　就是他。

　　口琴声停了下来。

　　舞台上的人背过身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表演完毕，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厉法法也以为如此，她的眼中放着光，手掌拍得可起劲了。

　　她还能听到周围不少女生兴奋的喊声。

　　“路笠太帅了！”

　　厉法法不知道是哪个lu，哪个li。

　　她又竖起耳朵听别的。

　　“啊啊啊啊啊！我录下来了！”

　　“记得发我啊！”

　　“不愧是校草啊！校草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而台上灯光一暗，无伴奏的rap从话筒通过喇叭传至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声声掷地，即便是清唱，也踩在节奏上。

　　慢慢地，一种乐器的伴奏加了进来，两种乐器的伴奏加了进来，最后是口琴的伴奏。

　　与方才的口琴独奏像是首尾呼应一般。

　　这样一来，大家都明白了。

　　厉法法也明白了。

　　先前的那段口琴也是曲子的一部分，先是释放情感，收回情感，慢慢放出，最后融汇在一起。

　　琳姐也在一旁，为她的师弟自豪，真是人才啊！

　　她转头正欲询问厉法法是否“中意”路笠的表演，看待厉法法仰着头，眼睛闪闪发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妥妥的被圈粉了啊！

　　看来，这次应该是找到人了。

　　厉法法的手掌都拍疼了。

　　舞台上的灯光终于完全暗了下去。

　　表演的人应该都下去了，观众却还鼓掌吹口哨，可想而知，这个表演是有多成功，当然粉丝基础也很好就是了。

　　厉法法忍不住转头，将整个礼堂的场景收入眼底。

　　明明她进去后台前，礼堂里还只是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一出来却是观者如山。

　　这就是表演的力量吧。

　　甚至还有不少人再喊安可，想再看一遍。

　　厉法法心里对自己找到这样的人，很是满意。

　　琳姐用胳膊肘撞撞厉法法，“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不错的吧？”

　　厉法法头微微侧向琳姐，眼神总往舞台哪里飘，“不错不错，很不错。”

　　李昉在一旁，看到厉法法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下去不少。

　　厉法法并没有看向李昉，所以并不知情。

　　她还和琳姐讨教呢。

　　“刚才的男生，叫……”

　　琳姐与有荣焉，双手交握，脸上满是少女心，“叫路笠，是我们的校草哦，长得帅，有才华，简直是……完美！”

　　厉法法憋不住笑了出来，琳姐立马把手放下。

　　“干嘛啦，我看师妹们都喜欢这样。”

　　厉法法的笑声夹杂在人群的讨论声中，并不突兀。

　　现在大家都忍不住兴奋地讨论起刚才的舞台。

　　“哪个lu，哪个li？”吞回笑意，厉法法追问道。

　　“大路一边的路，斗笠的笠。”琳姐是这么解释的。

　　“路笠……”厉法法轻轻念了一遍，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

　　琳姐突然间像是悟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你说的，要找一个口琴很厉害的人，不会……不会就是路笠吧？”

　　厉法法笑而不语。

　　琳姐“啊”地吼了一嗓子，道：“不是……路笠他才学了……”

　　她挠挠头，拖住旁边的李昉：“师弟，路笠那口琴是跟你学的吧，他学了多久？”

　　李昉的笑僵了一下，而后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路笠学了大概半个月吧，他学得很好。”

　　说话间，眼神忍不住盯着厉法法。

　　看到厉法法因为说到路笠而容光满满的样子，他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厉法法赞叹一句：“真厉害啊！”

　　口琴的技巧她听不出来，可是里面的感情却很饱满，这才是她欣赏路笠的地方。

　　主持人已经上场报下一位选手的名字了，挤在礼堂里的人确定路笠不再出来，有的慢慢散去，有的顺势留了下来，入座率倒是好了许多。

　　纵然厉法法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她还是留了一些，坚持听完全程。

　　“现在，我宣布，突袭杯音乐大赛正式结束！我们会在两天后评选出一二三等奖，届时所有获奖选手的视频都会发布在青云音乐学院的官网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舞台上的帷幕慢慢落下。

　　厉法法的肩膀放松下来。

　　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等校长出了礼堂，她和琳姐说了一下，两人和李昉道别，一起向行政楼那边去。

　　李昉目送两人背影远去。

　　……

　　“忆华厅是我们学校用来举行宴会或者大型活动的地方。”琳姐介绍道。

　　厉法法手里握着一张券，是校长刚才给她的。

　　“那所有的参赛选手都会去吗？”厉法法问。

　　她已经拜托校长，把那个U盘交给路笠。

　　她自己就不出面了。

　　厉法法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还想认识路笠，和他做朋友呢。

　　“亲爱的！”

　　刚出电梯，就有一个体态圆圆的身影迎面扑来。

　　当然，扑的不是厉法法。

　　厉法法还是往旁边避了一下。

　　“小胖，好了，放开我，勒死我了！”琳姐揪着男子的耳朵不放。

　　这人正是琳姐的男朋友，也是青音的研究生。

　　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跟着琳姐过来和厉法法打过招呼了。

　　小胖哥嘿嘿笑着，和厉法法道：“法法啊，介意我把我女朋友带走一会儿吗？”

　　“不介意不介意，”厉法法连连摆手。

　　“那我俩去说说悄悄话哈，你进去先玩玩。”小胖哥一副和女朋友有话说的样子。

　　厉法法为了证明不介意，先一步进了忆华厅。

　　她左右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学生，还有一小部分是中年人，应该是领导这类的。

　　她没有熟悉的人，干脆拿了个碟子，在自助区挑点东西吃。

　　“你好，请问你是参赛选手吗？”

　　厉法法正夹着一个小蛋糕，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她胆子不小，可这样乍然一下，她也被吓了一跳。

　　小蛋糕跌坐碟子里，失去原来可爱的造型，糊成一团。

　　厉法法惋惜。

　　她放下夹子，看向来人。

　　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学生，穿着学生会样式的T恤。

　　厉法法刚想回答，女生却皱眉，张嘴便是斥责：“这位同学，你怎么回事，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只有参赛选手才能进来。”

　　厉法法不喜欢打断别人的说话，可是现在明显是误会了，她只能试图解释一下。

　　“我是……”

　　“我不管你是怎么溜进来的，总之，无关人员请出去。”女生语气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厉法法叹了口气，手伸进兜里，“我真的不是溜进去的，我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校长给的券呢？

　　“你是怎么样进来的，说吧。”女生抱臂站着，一副“看你还有什么把戏”的样子。

　　厉法法：“……”

　　肯定是刚才掏纸巾擦手的时候掉了。

　　“打扰一下，我刚刚捡到了你的东西。”一个清越的男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刚才还对厉法法横眉怒目的女生表情一下子变了。

　　她的嘴角翘起，讶异出声：“路笠，你真的来了？”

　　厉法法一听是路笠，侧头一看，真的是他。

　　但她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听琳姐说，路笠性格比较高冷，一向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

　　来的路上，她还问了琳姐，琳姐让她不要抱什么希望。

　　她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遇到他。

　　现在，他就在她的面前。

　　路笠朝女生点头，而后看向厉法法。

　　“我刚才看到你掉东西了。”

　　手递了过来。

　　厉法法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他白皙袖长的手指。

　　咳咳……重点错了。

　　她忙接过那张券，一看编号，“没错，是我的，谢谢你。”

　　“怎么了怎么了？”琳姐跑了过来，小胖哥跟在她身后。

　　几人围在一起。

　　厉法法忙解释道：“没什么，我掉了邀请券。”

　　琳姐“哦哦”点了两下头，“没事就好。”

　　她看向对面质问的女生，“晴甜，你也在这儿啊。”

　　齐晴甜一脸尴尬，特别现在还是当着路笠的面。她轻咳了声，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是啊。”

　　她装模作样拿出手机，只匆匆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就走了。

　　齐晴甜离开之后，几人的气氛更和谐了。

　　厉法法看向路笠，再次补了一句，“谢谢。”

　　路笠轻轻点点头，“不用。”

　　琳姐和小胖应该是路笠的老熟人，他们的交流都很自然。

　　路笠对他们的态度，也很好，这体现在他的话多了一点。

　　厉法法在一旁静静听着，手放进兜里，又拿出来。

　　再放进兜里，再拿出来。

　　最后，她握紧了兜里的手机。

　　手机都被她握得温热。

　　以前她看见有个同学，要个心上人的电话都纠结了半个月。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那种心情。

　　但她不是那种用时间煎熬自己的人。

　　既然想要，那就主动出击。

　　可以，还是不可以，清清楚楚说个明白。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法法……呃，是我的表妹。”琳姐看向厉法法。反正在后台的时候都认了这个称号，也不好改，容易穿帮。

　　厉法法立马get到了琳姐的意思，自然不会说漏嘴。

　　“你好，我是法法，”厉法法从兜里掏出手机，“可以加个微信吗？”

　　晃荡着的小花手机吊坠，如同她的心情。

　　厉法法的屏幕都调到扫二维码的页面了。

　　路笠一愣，目光在厉法法的手机吊坠上多停留了一瞬，这才拿出了手机。

　　顺利扫到二维码，厉法法心里美极了。

　　路笠的个子高，她抬眸，笑着再次说了声“谢谢”。

　　路笠摇摇头，“不用谢。”

　　说话间，厅里的麦克风响了起来，是校长致辞的环节。

　　之后，就是吃吃喝喝了。

　　厉法法跟着琳姐活动，小胖哥和路笠也没走，

　　几人围坐在一起。

　　说实话，这样的场合是有点无聊的。

　　小胖哥耐不住性子，反正也不会点名，便提议道：“要不去我的酒吧那里？”

　　厉法法眼前一亮，饱含期待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小胖哥失笑道：“既然如此，溜吧。”

　　琳姐邀请路笠，“路笠，你也一起来吧。”

　　“是啊，一起去吧。”厉法法帮腔道。

　　她的眼睛比刚才更亮，像是闪烁的星星，路笠有一瞬间失神。

　　“我还是第一次去那儿呢，多个朋友一起，更热闹。”厉法法继续劝说。

　　路笠回过神来，起身，拿衣服，这才回答了一声“好。”

　　大学校园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乏青春飞扬的学生。就像现在，尽管是冬天的晚上，还是有很多人在校道上走着，奔赴不同的目的地。

　　厉法法对路笠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可是她又怕问得太多显得自己啰嗦，只好绞尽脑汁挑选最想知道的问题答案。

　　“路笠，你学音乐多久了啊？”

　　路笠认真想了想，“从我五岁起吧，那个时候先学唱儿歌，后来慢慢接触乐器。”

　　“哇，那你很厉害，能静得下心来学。”厉法法发出赞叹声，好像这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事一样。

　　她的脚步轻快，借着扭头说话的动作光明正大看几眼路笠，时不时蹦哒几下，简直是把好心情三个字写在了身上。

　　走到一个小超市外面，琳姐道：“我突然想起了要去买点东西，急用，要不路笠你带法法去我们酒吧？”

　　厉法法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可以在这儿等啊。”

　　哦，不对，她反应过来了。

　　琳姐好像是在给她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接收了琳姐无奈又好笑的眼神。

　　小胖哥指着门口的几张椅子，“在这儿等也行，可以去那边坐坐，路笠你带法法过去，我们很快出来。”算是替厉法法收拾了一下摊子。

　　路笠点头，“好。”

　　厉法法将懊悔抛之脑后，笑嘻嘻地跟着路笠走过去。

　　这里的座位是一张桌子四个边都摆上长凳。

　　她拖延着自己的动作，等路笠坐下，她才选了路笠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超市门口有个卖面包和蛋糕的小卖部，又站起来。

　　“怎么了？”路笠问。

　　她指着玻璃橱柜里的小蛋糕道：“我去买点东西。”

　　路笠当然跟着去了，而且最后还是他抢先结账的。

　　厉法法见状，跑去旁边买了两杯热奶茶。

　　“这样才公平。”她将暖暖的奶茶递给路笠。

　　两人坐了回去。

　　这次的桌面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摆着好几样东西。

　　厉法法喝了一口奶茶，甜甜的。

　　她舔-舔-唇，感觉还是酒比较适合她。

　　然后，她又尝了尝面前这个巧克力小蛋糕。

　　路笠一边捧着奶茶暖手，一边看着眼前这一幕。

　　面前的场景，和梦里的场景有一瞬间的重合。

　　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做梦，是那种连续的梦。

　　梦到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她。

　　他梦到他和她在一起玩，和琳姐小胖哥一起去旅行，然后她悄无声息离开了，两年后才回来，他和她相遇，经过一番事情后终于在一起了。

　　每次醒来，梦里的心动，梦里的喜悦，梦里的伤心，好似都停留在他的脑海里，停留在他的心上，让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就像她现在正在吃蛋糕，他在梦中也曾和她一起去吃蛋糕。

　　“你不试试？”厉法法见路笠在发呆，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路笠眨眨眼睛，回过神来。

　　“好，我试试。”他拿起塑料小叉子，舀了一点，放在嘴里，甜丝丝的。

　　不自觉地，他就跟着她吃完了一整块。

　　他用舌尖品尝完最后一丝甜味，突然道：“我见过你。”

　　厉法法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他是想起来天台那晚了吗？

　　所以她很期待地问：“在哪儿？”

　　“在机场。”

　　“啊？”厉法法茫然。

　　路笠想起那天见到她的场景，依旧心动。

　　他刚回国，取了行李，在机场的茫茫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她。周围的人都成了虚影，他只看到她，连耳边垂下的头发都看得分明。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觉得很熟悉。

　　后来，他在学校里看到她还很惊讶。

　　他以为她也是来参加突袭杯音乐比赛的，所以他在礼堂最后一排看了她四天半。

　　可是她都没上场。

　　他觉得奇怪，难得向学生会的同学打听起来。

　　他后来决定参加比赛，也是赌一把。

　　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在他心里，她不仅仅是恩师莫老师的女儿，还是他喜欢的人。

　　如果……

　　如果梦中的场景是预兆，是真的，那么他想改变。

　　他突然生起一股冲动。

　　“如果，我现在向你表白，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梦中的他们，错过了两年。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错过的时光，会成为人生中最大的可惜。

　　厉法法当即愣住。

　　她听到了什么？

　　这时，超市里突然传来了音乐，清冷低靡的女声唱着最缠绵的情歌。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

　　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厉法法看向路笠，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投下一个细长的剪影。

　　她反问：“为什么要如果？”

　　路笠笑了，明明是冷风吹过，可他却觉得是春风。

　　“那就不要如果，”他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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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
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出自歌曲《约定》粤语版
这首歌是水水码这篇文时最经常听的歌~
啦啦啦！这次是真的完结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