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杀》顾苏黎

8、第 8 章

　　“阿沅和慕姑娘闹别扭了？”阿沅正是秦思婉的小名，他同她们认识也不过才短短数日，却能知晓秦思婉的小名，慕寒烟自是觉得楚懿此人有所保留，远不如他面上所表现出的那般朗朗君子，只可惜，秦思婉生性纯善，涉世未深，总觉得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坏人。
　　“没有，是我惹三姐生气了。”小姑娘低着头，神色萎靡，就连素日里充满朝气的声音，此刻也显得有些喑哑，楚懿见她眼尾发红，心中微堵，觉得慕寒烟实在是过分。
　　“元之哥哥带你去看庙会，好不好？”
　　秦思婉听着有些心动，可一想到慕寒烟刚刚的话，那点子兴奋劲瞬间就蔫了，“三姐不许我随便出门。”
　　楚懿略加思索，心下自是明白慕寒烟对他的防备，不过他也从未想过要获取对方的信任就是了。“慕姑娘想来也是为你好，不过离这庙会还有段时日，不如趁庙会到临之前，争取让慕姑娘同意你出门？”
　　秦思婉闻言眼神一亮，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最是不喜被人拘束，“谢谢元之哥哥，阿沅还没看过庙会呢！”
　　楚懿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笑容转瞬即逝，秦思婉愣了愣，“元之哥哥不开心吗？”楚懿闻言收敛了神色，不甚在意的回道：“只是在想慕姑娘是否对在下有所误解？”
　　秦思婉有些懵懵然，她回想着这些时日慕寒烟对楚懿的态度，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元之哥哥想多了，我三姐就是这样的，她的性子一向比较冷淡。”她看着楚懿眉头紧皱的模样，下意识的又说了句：“其实三姐只是担心我而已，跟你并无什么关系。”
　　楚懿闻言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接道：“难不成慕姑娘怀疑在下？”
　　“不是，”秦思婉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三姐只是觉得这世间的男子皆是喜好诱骗女子，无一真心，她从不相信男子，是以才会对元之哥哥有所防备罢了。不过，我是相信元之哥哥的，我信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楚懿看着秦思婉那双亮的惊人的双眸，掩在衣袖里的双手不由得颤了颤，他放软了声音，缓缓答道：“是，元之哥哥不会骗阿沅的。”
　　秦思婉笑了，很是开心的拉着他出了客栈，心里想着：反正三姐不在，她只要在她回来之前回客栈不就行了吗？
　　正当秦思婉为自己的机智得意时，慕寒烟却不甚开心。她蹙眉问道：“你也没有二姐的消息？”
　　落雪道：“那日主子不让我跟着，只说让我留在此处等消息，不想第二日却传来消息，说她要留在陆家，见机行事。而后就再未传过讯息。”
　　慕寒烟想了想，道：“你没去过陆家？”
　　落雪闻言一顿，而后回道：“陆大公子回来了，以我的身手，很难不被发现。”
　　陆昭？慕寒烟若有所思，“二姐救过陆昭，想来不会有生命之危，今晚我去陆家探探，想来二姐该是在陆昭那。”
　　落雪想了想，不甚确定的说道：“三小姐如何确定主子就在陆大公子那？”
　　慕寒烟道：“二姐若是留在陆家，那必定是寻到了对她有利的条件，她救过陆昭，算起来也有几分交情，除了陆昭，我想不到别人。”
　　慕寒烟说的倒是不错，不过落雪总觉得陆家没那么好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马上就到十五了，二姐不会一直待在陆家的。”
　　落雪一听此话，顿时打了个激灵，她怎么就忘了马上就到十五了呢？“那三小姐要小心，落雪怕是不能随你前往。”
　　慕寒烟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陆家不比别处，若是成不了助力，便也不要成为负累才好。思索了晚上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况后，慕寒烟便让落雪下去了。
　　人常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以前慕寒烟还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如今自个真实体验了一把，倒是颇有几分难以言说。正当她躲过陆家值夜的巡逻时，却听见了一瞬极其细微的声音，是那种衣服与风声摩擦出的特有的声感，凝神看去，果然是另有其人。
　　那人穿着一身玄衣，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慕寒烟看不清来人面貌，从身形来看，当是个男子。陆家此前放出的话，更是佐证了握有天山秘笈这件事的真实性，自然会引来无数人的觊觎，对于有人前往陆家查探，慕寒烟倒是乐见其成，说不定到时还能助她一臂之力，因此她毫不迟疑的朝那男子扔了枚暗器，将其暴露在了陆家守卫的眼下。
　　君清言正等着那波陆家守卫走过，却不料一道劲风朝他射来，下意识的闪身躲避，正好暴露在了人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朝他涌来，慕寒烟刚好趁着空档向符离院而去，君清言看着那道残影，握了握手，还是没忍住，“你给我等着。”
　　“公子，有人闯进了陆家。”
　　“抓住了？”陆昭并不意外，只是望了望卧房。
　　修竹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带了几分艰难，“并未，那人轻功极好，属下等并未追上。”
　　陆昭闻言有些意外，修竹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一流，甚少有他都追不上的人。
　　“那人应该还未离开陆家，我出去一趟，切莫让人靠近符离院。”陆昭叮嘱了修竹一番话后，就举步离开了院子。
　　眼见陆昭离开了符离院，慕寒烟稍稍松了口气，待修竹离开房内，慕寒烟便潜了进去。卧房内的洛秋凝听到声响，还以为是陆昭，便开口道：“我的伤早已无大碍了，你……”
　　话还未说完，就以被眼前人震惊了一下，“寒烟，你怎么在这？”
　　“二姐以为是谁？陆昭？”慕寒烟看着洛秋凝，神情中难得带了几分戏谑。
　　洛秋凝挑了挑眉，对她的调笑不以为意，“你来寻我有何事？”
　　慕寒烟坐在床边，道：“看来二姐在陆家过得不错，倒是我多虑了。不过马上就是十五了，你还准备待在陆家？”
　　洛秋凝难得有些踌躇，“我答应陆昭留在这一个月，现下还有十余天，总不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二姐什么时候对外人守过信约？”
　　“我……”洛秋凝闭了闭眼，再开口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何时不曾守信过？”
　　慕寒烟道：“三年前，宋家家主向你求药，你要他们家秘辛，结果转身就对流云楼卖了个彻底；去年底，沈家求你医治家中长子，你倒是把人家家中的阴私抖了个干净……”
　　“行了，不用再给我举例了，”洛秋凝实在是架不住慕寒烟抖她那些年做过的好事，“当初陆昭给了我寒玉珠，让我成功的压制住了经脉逆行，想来不会有大事，再说我在陆家要办的事还未办完，我暂时是不会离开的。”
　　慕寒烟看了看她的神色，觉得当下再说什么都已无用，洛秋凝决定了的事，从来都无人拦得住，只是她总觉得她对陆昭有些特别，心里这么想的，自然也就问了，“二姐，我觉得你对陆昭有些例外。”
　　洛秋凝愣了愣，声音有些飘渺，“有吗？”
　　“难道没有？”江湖中称洛秋凝“医仙”，赞其妙手回春，脱凡出尘，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的心肠同她的医术却是成反比的，医术有多精湛，她的心肠就有多冷。除了对自己上心和有用的人，其他人在她眼里并无任何差别，更遑论会遵守一个并无太多交集的人的约定。
　　洛秋凝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对陆昭有何例外，无非就是答应待在这一个月，可说到底，这事本身就是对她自己有利的，“若真说有何例外，可能就是陆昭长得好看，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对好看的人很是迁就的。”
　　慕寒烟：“……”
　　“师姐去了京都，想来在武林大会前是赶不到姑苏的，你和思婉要小心些，近几日姑苏城内大概是鱼龙混杂，你们还是尽早搬到揽月斋为好。”
　　“二姐放心，我会照顾好思婉的，你自己多多保重。”估摸着陆昭大概快回来了，慕寒烟便不再久留，只是在走前告知了楚懿此人，托她查一查。
　　果不其然，慕寒烟刚走不久，陆昭便回来了。见洛秋凝沉思的模样，不由得调侃道：“慕姑娘给你出难题了？”
　　“你知道她方才来过？”洛秋凝皱了皱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莫不是方才在诓我？”
　　陆昭闻言失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一边沏茶，一边解释，“前不久修竹同我说慕姑娘和陆熙交过手，想来是到了姑苏境内，可巧今天来了人闯陆家，洛姑娘不觉得很巧吗？”
　　那还真是巧。洛秋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抓住人了？”
　　陆昭温良的笑了笑，“并未。”
　　那你还在这？洛秋凝深深觉得陆昭此人极难看懂，譬如此时，明明没有逮到人，却笑得高深莫测，着实令人有些想揍他。
　　仿佛看出来洛秋凝的无语，陆昭道：“虽未抓住人，可昭已知晓是何人了。”
　　“谁？”洛秋凝倒是来了兴趣，陆昭都没逮住的人，整个江湖上可是不多。
　　“此人轻功极好，与之交手时，我认出了他的功法。”
　　“君清言？”
　　“不错。”
　　君清言的轻功在当世绝对排得上前三，那一身“雪上飞鸿”的身法，俊秀飘逸，很难有人得其精髓，因此绝无可能仿冒。同他闻名江湖的轻功相提并论的，还有他风流不羁的浪荡艳史，是以毁誉参半，正邪难分。
　　“这倒是很有意思，”洛秋凝挑了挑眉，打趣道：“从来只听过他对美貌佳人感兴趣，怎么如今对你陆家的镇庄之宝也有兴趣了？”
　　陆昭倒是并无太大反应，反而说道：“我觉得他现下怕是对慕姑娘更有兴趣。”
　　洛秋凝唇角的笑瞬间凝固，但片刻就重新又笑了出来，“那怕是会让他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