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付梦时》远山佳佳

17、第十七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自是难忘（下）

　　傅青若向前来拜见的人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傅大人……”

　　吟哦婉转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望过去，傅青若也停住脚步，回转身看过去。

　　一顶宫轿落于门口，帘子掀开，倾国倾城的美人从轿子里步出来。原来是皇后娘娘，众人慌忙行礼。

　　傅青若微微颔首行过礼，恭恭敬敬道一声皇后娘娘。她今日着了一件大红簇花绯衣，配上九龙四凤冠，衬得凤仪威严又不失姿容媚丽。

　　皇后经过傅青若身边，望了望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了弯。傅青若只是微低着头，恭敬地迎送皇后入府，俊朗冷清的样子，让人瞧不出半点不妥。

　　这时，守于门口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也一齐出来相迎。皇后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大公子恭恭敬敬，二公子却淘气般低声唤了声表姑。

　　皇后停下脚步，侧转过身调笑一句：“就你没大没小。” 二公子咧嘴一笑，恭送皇后入府。

　　傅青若待皇后走远，才直起身子，缓缓步入，一言不发，眼眸暗沉，连曾府两位公子行礼也没有搭理。身旁的研青知道自家主子是不快了，得小心伺候着。

　　大公子看着傅青若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二公子则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不就是丞相嘛，我看也就这般。”大公子转头向这个不省心的弟弟道：“今日祖母寿宴，来客都要小心伺候，不能怠慢了。不要以你自己的喜好来断定。”

　　惜十这边还在为小姐做着最后的装扮，曾以云选了惜十为她设计的衣服，白色绸缎制成的拖地长裙，掐腰设计，更能衬托她的玲珑身段。玥玖和惜十觉得此时的小姐貌若天仙，曾以云对今晚的装扮也颇为满意。

　　不过她还是没明白为何祖母也要为惜十做这样一件纱衣。美则美矣，却太过撩人，难道不是她才是今晚的重点么，祖母这样做这让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老夫人和曾执谦在正厅里接待宾客，只是没料到皇后会大驾光临，于是请了上座。众人心里皆奇，这宗正五品的宾客竟不乏权臣，连皇后都来了，再看看这满屋子的礼一个比一个贵重。曾执谦不得不叫家仆管事将礼品先抬去回事处清点。

　　老夫人心里更是满意，皇后虽是表亲，成亲前也多得老夫人照拂，今日来看她也是回了好大的面子。

　　再看傅青若，仪表堂堂、俊美异常，就是坐在那里静静品茶不发一言，也是叫众人不能忽视的一颗明珠。

　　这是老夫人第一次见到右相，她虽嘴上和人寒暄，目光也是一刻不离地暗暗观察着他。果然和她心中所想确实契合，心下也就愈满意，这以云和惜十一道嫁去，准是没错。

　　“老夫人，本宫怎么没瞧见以云。”皇后不经意问道。

　　“哦，那丫头说今日给我这个老身准备了什么惊喜，估计这会还在准备呢吧。她也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要来……”老夫人笑眯眯说道，然后转身吩咐王嬷嬷派人去叫以云来拜见娘娘。

　　皇后忙制止王嬷嬷，笑着道：“想必也是忙着呢，不急……一会儿总要见到的！”

　　“本宫除了来像老夫人道贺，还要恭喜曾大人呢，”她看了看曾执谦和詹事府王大人笑道：“很快就要双喜临门了。”

　　曾执谦立即起身，拜了一拜，道：“臣不敢。这一切还要感谢圣上和皇后的厚爱。”

　　傅青若这时也站起身拜道：“臣也多谢皇上和皇后抬爱。”

　　皇后看着这长身玉立的人，巧笑嫣然：“傅相，这以云可是本宫最疼爱的侄女，成亲后你可要好生待她，不然本宫可不依。”

　　不明白皇后和傅青若关系的，还以为皇后这是心疼自家侄女，故意打压打压右相。明白人砚青听着这话就觉着些醋意来了。这皇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话就是说给傅青若一人听的。

　　傅青若闻言，嘴角噙笑：“皇后待我不薄，将侄儿许配给臣，赐臣好姻缘，臣自当珍护妻子一辈子，”他抬头看向皇后，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既是皇后最珍爱的侄女，那么臣在此向皇后和老夫人还有曾大人许诺，自此只娶一位正妻，有臣一天便爱护她一天，永不分离……”

　　皇后坐不住了，面色渐渐难看起来，看他的样子，说的这般认真，难道是真要相伴曾以云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等的不是这个答复，他明明知道的。他为何要当着所有的人许下这样的诺言？！

　　老夫人喜笑颜开，这下她就放心了，曾府有望了。

　　众人也赞叹不已。傅青若竟能为她一人守护一生，试问天下士大夫有几人能做到这样。

　　一旁的曾以南却十分冷静，他讶异傅青若会对妹妹做出这样的承诺，毕竟上次在五皇子府的宴会上，他都没有想要接近妹妹的意思，心悦一个人不会那样冷淡！

　　他想了想右想的那番话，可以说他是对妹妹的承诺，也可以说不是，话里说只娶一位正妻，众人皆认为正妻之位曾以云无疑，可是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若真如世人传言他的手段多了去，那么……

　　曾以南看向傅青若，见他神色如常，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倒也瞧不出什么。

　　戏台搭好，惜十叫玥玖和其他丫头一起，将花园里的琉璃灯都搬到戏台四周，留下两三盏照路，剩下的用绳子穿过，三三两两挂在戏台上方。今晚没有月亮，这样整个戏台亮如白昼，四周晦暗，看表演的人就能将舞台看的更清楚了。

　　惜十转了一圈，觉得还是缺点什么，她想了想吩咐大家再去取些圆形的小烛台放在观众席四周，至少观众席也有些光火，隐隐约约，不至于瞎子摸黑一般。

　　烛台布好，一盏盏小火苗窜了出来，今夜有些微风，有的烛台刚点将起来，已被吹灭，惜十吩咐几个小厮专门守在烛台旁，一旦熄灭立即点起。

　　玥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舞台布置，觉得又稀奇又美妙。

　　宾客陆陆续续都来到舞台这里，看到这样如梦如幻的效果，心神都有些摇曳，也都在老夫人面前夸赞一番。老夫人自是知道这是出自谁之手，一时更加满意。

　　曾府的女眷们也驻足观赏了一会，二姨娘阴阳怪气道：“没想到这个惜十还挺来事的。弄成这样，倒是会讨巧。”

　　众人各自坐下，老夫人自是中间主座，安排了右相和皇后坐于她左右两边的上座。

　　待到曾以南寻着位子坐下的时候，王允真才发现大公子坐在她旁边，这是老夫人故意安排的吧。她爹爹今日带她赴宴也是老夫人的安排，既然长辈们都暗许了，那么他们的婚事也很快就要定下了罢。

　　或许是这烛光点点造就的旖旎气氛，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寻着个机会对大公子表明心意，好叫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是有他的。

　　一阵丝竹之乐响起，众人知道这是开始了，交谈声渐淡。听着听着，众人觉得这音乐竟是从没听过的旋律，却是珠落玉盘天籁之音，各自暗暗叫好。

　　须臾，一位美妙蒙纱女子踩着乐点上来了，舞姿灵动，身姿柔美，这正是惜十给曾以云编排的《汉唐舞衣》，众人哪里见过这等天女下凡的舞姿，男宾们看得心痒难耐，恨不得将面纱一扯而下看看究竟是哪位天女落入凡间。

　　女宾们倒是心情各异。皇后侧头看了看笑意盈盈的老夫人，一时不由得嫉妒的紧，想必台上跳舞的正是曾以云了，她又微微前倾越过老夫人去看傅青若的表情。

　　烛光里他那俊逸的侧脸表情淡淡，眼神也没有紧跟曾以云，似乎音乐之声已经分去了他大半心神。她这才放心转过脸继续看向舞台。

　　傅青若又怎会不知皇后在暗暗观察他，他皱了下眉头。

　　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悄然走到王允真旁边，低低与她耳语几句。王允真脸红了，她快速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朝她点点头。

　　王嬷嬷走后，王允真手中紧张地绞着帕子，最终她转向曾以南轻声道：“大公子……”

　　曾以南转头看着她，不明所以。

　　“我有些话想同大公子说，不知道现下是否方便？”

　　曾以南看看台上，等了一会儿，道：“好。”

　　“这里说话不方便，大公子可否带我去别处？”王允真温柔地祈求道。

　　曾以南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略一思考便站起身：“王小姐，请随我过来吧。”

　　两人走到花园外的僻静处，府里的人这会都汇去了院子里看舞蹈，四下落得清静。

　　曾以南先开口：“其实我也有一事与小姐说。”

　　王允真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点了点头。

　　既然到了这一步，曾以南索性就直接说开了：“家父原本要去府上求亲，前些日子已经被我拒绝了。”

　　王允真愣了一下。

　　“我们彼此不了解，几次会面我都将你当作妹妹，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我想你也是一样……”

　　“不！”王允真一口否决，坚定了信念般道：“我不一样，我很早就……爱慕大公子了。”

　　“我有心悦之人，不能和你定亲。而我也答应了娶她。”

　　王允真却不相信他，她从没见也没听说过大公子身边有什么人。

　　曾以南看出她的疑虑，便道：“她是府上的一个丫头。”

　　王允真一下子如释负重：“大公子若喜欢她，可以让她做通房丫头，我不会介意的，我还是愿意嫁给你的。”

　　他脸色却变得不好：“荒唐！我要娶她即是给她正妻之位，不再想旁的什么！”

　　王允真不明白了，一个丫头怎可做正妻。他竟喜欢那个丫头如此之深？

　　曾以南看着她的表情变了几遍，又柔声道：“多谢王小姐抬爱。只是我和你根本没有可能，请王小姐另觅良缘罢。”说完，他准备转身离去。

　　王允真却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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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美人跳到最后一处，按照惜十的设计，这会儿面纱就慢慢飘落下来，露出了曾以云的美貌。好些人不禁心猿意马，这曾大小姐果如外面传闻有着一等一的样貌。

　　台上的美人行了万福，朱唇轻启：“孙儿恭祝祖母负责绵延，万寿无疆！”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向她招招手：“快到祖母这儿来吧！” 随即拿出一封等着的红包交给她。

　　曾以云道了谢，老夫人拉过她的手，叫她见过皇后，曾以云立即打了万福。皇后笑笑，借着微弱的烛火打量她。

　　老夫人柔声道道：“还有一人你要见过。”于是牵过她的手，轻轻将她推到傅青若面前。

　　曾以云眼波流转，福了一福，有些害羞的看着傅青若，轻声道：“小女以云见过右相！”

　　傅青若叫砚青将一盆用蓝田玉打造的石榴盆景送给曾以云。曾以云没想到在这处还能得到右相的礼物，喜不自禁，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用蓝田玉打造的一盆玉石榴可是稀世珍宝，别说价格不菲，此物放于卧室传说有畜养精血的功能。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皇后只听得傅青若送礼给曾以云，开口道：“哟，这送的什么礼啊，不知本宫可否一看？”

　　曾以云应了喏，抱着玉石榴走了过去，皇后一看便大惊失色，这、这不是去年她送他的那座玉石榴嘛。她心里顿时落了空，一股怒意腾腾升起，却又不好发作。

　　“好大的手笔，敢问右相此稀世珍品从何得着？”皇后按捺着怒意。

　　傅青若看向皇后，可是烛火暗淡，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说：“此物只此一件，即使知晓了来处，也绝没有第二件了。皇后若是喜欢……”

　　他抬眼为难地看着曾以云，正欲开口，皇后忍住怒气，挥手叫曾以云退下。

　　老夫人叫曾以云将宝物收好，曾以云满心欢喜自是不敢怠慢，唤过小丫鬟捧着，亲自陪着送去安置。

　　待曾以云走远，老夫人又道：“这舞编排的好，这乐曲也好听，可都是一人所作！傅相瞧着如何？”

　　皇后心下不明白老夫人为何有此一问，奇怪地看了眼老夫人。

　　傅青若幽幽道：“本相并不曾见着有比今夜更美的舞姿，并不曾听着有比今夜更美妙的音韵。”

　　老夫人听闻，叫过王嬷嬷，吩咐道：“连右相都赞不绝口了，快将惜十叫上来，我这儿有赏。”

　　傅青若笑了一笑，看向舞台，这时台上开始唱戏，咿咿呀呀的。

　　惜十过来拜见老夫人的时候，经过傅青若，傅青若看见她愣了一瞬，她这样穿着似水中洛神，别有一番娇美之态。

　　老夫人笑眯眯，给惜十包了份红包。皇后在一旁看到惜十，暗暗吃了一惊，这样的美人连宫中也少有，又懂音律舞蹈，究竟是……

　　“这孩子妙就妙在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她。”老夫人献宝似的对傅青若说道：“老身今儿个就想献献宝，不知皇后和傅相可想瞧瞧她的那些小把戏？”

　　皇后还在思量这是什么伎俩的时候，傅青若已应了声好。皇后也不再说什么，姑且看看这丫头到底还有什么稀奇。

　　惜十会的小魔术也无非就是变小动物和鲜花这些的。她想了想，走到皇后面前道了声请娘娘勿怪，又从旁处借了块帕子，前后左右展开给皇后看看，随后她将帕子团成一团，放在手里揉搓了一会，再一展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就兜在帕子里了。

　　皇后娘娘看了大感稀奇，一扫阴霾，抱起兔子逗了起来。

　　惜十又来到傅青若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惜十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深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慌忙低下头避过他灼人的目光，将自己的双手摊开展示给他，手心空空如也。然后她伸出一只手靠近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手中徒然就变出一支花递到他面前。

　　傅青若并没有接过花朵，惜十在犹豫着要不要将举着花朵的手收回的时候，不知谁低低喊了一声烛灭了，一阵疾风刮过，四下陷入一片黑暗。

　　惜十连人带花被扯入一个怀抱，她跌坐在一条腿上，想站起来却发现被人牢牢禁锢住，那人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上来。熟悉的清冽气息传来，是傅青若！他的吻温柔缱绻，细细啃咬着她的唇瓣，惜十哪里受得了这样，现下虽一片漆黑，可是也有人在旁边，她连忙推拒。

　　见她抗拒万分，傅青若抬起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灵巧又霸道地撬开了她的牙齿，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