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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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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表现,但江揽星并没有什么表现的余地。
不过是江夏在乾坤殿批奏章,他站在一旁看着,间或研个墨递个茶水,更多时候是被江夏嫌碍事了,赶到一旁突击学习政务。
江夏的一日三餐自有膳房整治了送来,她嫌一餐十几二十个菜太麻烦,于是清减到了六个菜,也不要江揽星布菜,自行吃的飞快。
江夏又睡的很晚,也没压着江揽星云雨,只是一定要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沧洄殿床小,她睡着睡着就会滚到江揽星怀里。
而等江揽星醒来,江夏便已经去小朝会了,下了朝,才会把江揽星叫去一起吃早膳,两个人还是非常没规矩地坐在一张桌子旁。
因为江夏不要规矩。
总之,三天过了两天,江揽星除了乖之外,没有一点可以表现的。
倒是感慨于江夏,这姑娘批奏章的时候也不忘了修习灵力,江揽星斟的茶水一会沸腾一会结冰,倒没有把娇贵的瓷茶盏搞坏。
沸腾不是单纯的沸,水汽腾出一副画儿来又雪花般凝聚落入杯中,结冰也不是单纯的冻成疙瘩,而是绽放出满杯的冰花,栩栩如生,又每一朵都不同。
江揽星一开始还心疼烟画落雪冰花融水,盯了两刻钟之后就不心疼了,他毫不怀疑,看上去一心二用的江夏这会儿还在经脉中运转着大周天。
行趴,她自己喜欢就好。
但有的时候,江揽星也会想,江夏这么辛苦做什么?
他早就觉得自己已经不了解这个捡回来的妹妹,苦思无果,也就是多思一思罢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按一开始的念头,劝她不要东征。
他定然劝不动她,仅此而已。
等到了第三天晚上,用过晚膳,江夏却没有去批奏章,而是换了一身便装,拉着江揽星走出皇宫。
“去做什么?”出了宫门的时候,江揽星有些不解。
江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他绕过殿前广场上的祭台,穿过一重重府苑街道,走到闹市。
夜色之下,灯火连绵不绝,许多人披着纯黑或纯白的斗篷,佩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在街道上相逢又错过。
今天是朝天节啊,江揽星恍然,再然后,江夏松开了他的手,汇入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江揽星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有些失神。
朝天节,是大祈儿女的情人节,这一晚所有未婚也未曾订亲的年轻人,都会遮掩衣装样貌出行,有缘自会相逢。
可他过了两年的朝天节,也没有碰到江夏,因为江夏年年都不过节。
她在军营,在内阁,总之,不在年轻人的地方。
今年——
她反而在他觉得根本不懂她的时候,走在了朝天节的闹市上。
江揽星摇摇头,向一个面具铺子走去。
“江兄!”忽然有人喊他,热情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江揽星没反抗,跟着那人走到了附近的茶楼。
那人将银熊面具放下,露出一张清俊面庞,唇边噙着温和的笑,见之可亲。
是下方侯令焰,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侯爷,却是十方王侯里过得最舒坦的一个。
“令侯爷找我何事?”江揽星嗅着茶香问道,懒得寒暄。
令焰挥手布了一个隔音的阵法,也是开门见山地说:“江兄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江揽星不置可否。
“你恨江夏么?”他问。
江揽星依然不回答。
令焰就自说自话:“江夏背叛了先皇与南国勾结,又给先皇下蛊,犯下那等大逆不道的过错,江兄你该猜到了吧,能自由出入宫禁,又与南国有联系的,唯江夏一人而已。”
信是江夏的,蛊不确定,不过这么说也有可能。
江揽星平静地点点头,示意令焰继续。
“当年,”令焰眯起眼,“绍宁长公主的事,江兄就没有任何疑虑么?”
江揽星死死盯着他:“你所言为真?”
令焰自袖中取出一条布片,应该是衣服上撕下来的,沾了许多污迹,很陈旧。
江揽星看过,上面是写着一个位置和时间,正是娘亲遇袭的时间地点。
是江夏的字,那时江夏十三岁,字迹还不是怎么好看。
江揽星手颤了颤,将布片叠了起来,并没有还给令焰,沉着声音问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令焰笑了:“你知道么,那个你从漠北捡来的狼女,有着南国皇室血脉。”
江揽星身形一僵。
令焰又加了一重砝码:“她之所以不顾大祈百姓对太平的诉求,迫不及待去攻打东泊,当然是为了给南国机会。”
他说:“你看。”
江揽星扭头看向窗外,一对璧人认出彼此,呜咽着拥抱在一起,然后,男人带着哭腔说:“若我此去不还,三娘可自找人嫁了,不必等我。”
于是四周一片戚戚然的气氛。
江揽星看着,就问:“那为什么,八方王与长老会,都没人对她的登基有异议呢?”
“因为她出身上方侯府,是江兄和先皇亲手教导的孩子,这么多年战功亦是赫赫。”令焰又笑,“江兄可以不信我的话,但要信手中的证据。”
江揽星缓缓将旧布片攥紧,回忆起温和又威严的娘亲,和勤政爱民的舅舅,点头:“我信。”
他轻声:“我带来的祸患,我要亲手去结束。”
“我也是才抓到一个南国细作,知道七年前的旧事,与江夏的南国血脉,不然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断不会令江夏登基。”令焰又取出一枚南国的印信,和一张拓印了一块凤凰玉佩形状纹理的纸。
看清了那张纸之后,江揽星瞪大了眼,他见过这枚玉佩的四分之一。
那是他捡到江夏之时,她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
可是苦寻三年,他都没有找到江夏的家人,也就算了,可没想到,源头竟是在南国。
是了,离火凤凰,南国图腾。
只有南国皇室有资格用。
令焰终于拿出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只清透的玉瓶,里面有一只虫在蠕动。
“这东西,是大祈边民养出来的,只对身怀南国皇室血脉的人有用,我无法接触到江夏,也只能,一切拜托江兄了。”
“不然,战火一燃,必生灵涂炭。”
江揽星声音有些沙哑:“只有这样,才能制止这次东征,是么?”
令焰点头,称:“是。”
只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