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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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周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五脏六腑经历过的灼烧让他四肢有些乏力。
为什么他还能够醒过来……难不成是司空见在酒里做了手脚？可是太后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怎么会容许他的死亡出现纰漏……
燕周还没有从痛苦中缓解过来，便被人抓着头发，强迫性地抬起了头。
“哟呵，胆子大了？还敢给老娘玩装死？”
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扯着他的头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咧着一张大嘴阴恻恻地说道：“三天不打就敢给我动歪脑筋？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这南梦楼！别以为装死就可以逃出去了！呵……要不是今天有贵客指了名要你作陪，不然老娘非把你这层皮扒下来不可！老娘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不然的话，下场可没有今天这么轻松了……”
那女人松开燕周的头发，摆摆手叫来一个婢女：“聂大人和他请来的贵客都已经到了，你赶紧把这家伙拾缀拾缀，这不人不鬼像什么样子！手里动作快些，要是那边来催了……你懂我意思。”
“是。”婢女打了个寒战，低下头，小声应道。
女人满意地翘起了嘴角，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出了房门：“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了，别让那小兔崽子跑了！”
燕周体内正难受着，又被那个女人好一顿推搡，顿时感觉一阵头昏脑胀，待他定了神，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屋子内，其间摆设虽然豪华，但与他的府邸相比起来，还是少了七分贵气，多了三分俗艳。他捂了捂鼻子，屋里燃的香太浓了，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婢女将燕周从地上扶了起来，小声地对他说道：“舟公子还是莫要和林妈妈置气了，闹得不好看了到底是委屈了你自己。”
“你去开开窗，这屋太闷了。”燕周遣了婢女打开窗户，慢慢在椅子上坐下，休息时下意识揉了揉额角。
清爽的夜风很快就吹散了那一股浓郁的香气，燕周缓了缓这才觉得身子爽朗了些，头也不如先前那么痛了。
“我替你把头发挽起来吧，身上衣服要换一换吗？”婢女拿了梳子，轻轻地梳了起来。
燕周看了一眼身上素白的衣裳，道：“不用。”
他一边任由婢女帮他梳头，一边思索着刚刚从那妇人听到的话。
南梦楼是个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何刚才那妇人态度如此凶蛮？……找了自己作陪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头发已经梳好了，舟公子您瞧瞧？”拿了根木簪把挽好的头发固定在脑后，婢女又捧了铜镜摆到燕周面前，燕周瞧着铜镜里的人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镜中人的相貌为何和他的容貌不一样了？
燕周凑近了铜镜，手也拂上了脸颊。指尖的触感直接而温热，耳侧也不存在易容的痕迹。现在这副面容与他的先前模样有着八九分相似，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有稍许不同……比方他现在的五官线条比之前的模样要更柔和一些……
难道他这是遇上了什么牛蛇鬼神，然后借尸还魂了吗……燕周愣愣地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舟公子，时间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林妈妈怕是又要发作了。”婢女见他对着镜子发呆，忍不住小声提醒一句，“这皮肉活再苦，好歹也能撑着活下去，可要是没命了，那可真就什么都没了。”
燕周回过神，微笑着冲她点点头。他还不清楚周身发生的事情，如今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婢女见了他的笑容，羞得红了耳根。这位小舟公子长得可真好看……
燕周被婢女带到三楼一个暖阁外，他透过镂空的窗栏，瞧见里面只坐了两个人，其他随从都在外面候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那林妈妈提到了的是聂大人，朝中姓聂的人不多，喜欢在这种勾栏地方蹦跶的，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位从六品下的侍御史，聂亭朝了。只不过他不去找温香软玉的女人，反倒跑到这全是男人的南梦楼，甚至指名要找自己，又是安的什么心……
“聂大人，您要的人已经到了，是现在把他唤进来还是……？好好好……”
林妈妈请示过贵客后，便一脸谄媚地退了出来。她反手扯着燕周的衣服把他往门里推了两步：“伺候贵客你可得给我当心着点，要是又出了什么岔子，仔细你的皮！”丢下一句恶狠狠的威胁，林妈妈便关上了暖阁的门。
燕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连着两次被下人冒犯，要是放在从前，她哪还能有命在？只是如今的形势也由不得他反抗。燕周轻叹一口气，低着头，走到那两人面前，微微躬身，小声道了一声福：“两位大人好。”
“真不知道林妈妈怎么调教出这种货色，见了人也不知行个大礼？”聂亭朝厉声斥道，赶紧对身边人说道，“江大人莫要生气，改明儿下官再去给你择个更好的……”
“无妨。”另一人沉声说道，“聂大人有心了。”
这位江大人又是谁？燕周仔细想了想，难不成是从五品下的江云光江太史令？可是听说江太史令家有悍妻，他可从不敢踏足这种烟花之地……他往上瞟了一眼，只觉得那江大人衣摆上的图案有些眼熟……好像……是他曾经穿过的流云纹样式……？只是……
“还愣着干嘛！哎哟真是个没眼力见的……”见燕周杵在面前不动，聂亭朝赶紧催促道。他盯着悬出来的正五品上的御史中丞的位置可好些天了，若是能哄得这位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高兴了，说不定这位圣上和丞相面前的大红人能帮着他美言几句，这升官的事就铁定能成了！只是……他费劲心血找到的人不知道怎么会是这么个愚钝东西，若是因为这个小倌儿毁了他筹划了这么久的事，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聂亭朝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还不快去伺候江大人用茶！”
燕周闻言，仍低着头，走上前去给江大人续了杯茶。放下茶壶后他刚想站回原来的位置，却突然被江大人握住了手腕。燕周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本以为是个陌生人，可他却觉得这年轻人的眉眼有些眼熟……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
“聂大人寻人不易啊。”江大人将目光转向聂亭朝，语气中陡升一丝寒意，“看得出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啊……”
“这点心思不用的话，哪能为江大人排忧解难呢？”聂亭朝他拱了拱手，看了一眼那小倌，心头忍不住还是微微一颤……像，太像了……“不知道这份礼物够不够表现下官的诚意……烦请江大人能够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一定……”
够！当然够了！江大人冲聂亭朝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聂大人。机会都是自己争取到的，我哪能有权利在上头面前置喙……”聂亭朝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不过，在下在此要预祝聂大人荣升御史中丞了。”江大人轻轻一笑，瞥了一眼脸色变来变去的聂亭朝，“这大理正的位置聂大人坐了这么久，也想必是腻了。”
“多谢江大人的体谅……”聂亭朝的目光在面前两人的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暧昧一笑，道，“下官想起府里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不打扰江大人了……”
聂亭朝现在是从五品下的大理正？燕周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他就能从从六品下跃到从五品下？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看了一眼正朝外走去笑容灿烂的聂亭朝，感觉他和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而立之人的形象相比，略显老态。
……难不成……他恢复意识的时间上也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好像距离他死的时间，有好一段日子了……
燕周大惊，看向攥住自己手腕的人，他知道为什么这位江大人给他感觉这么熟悉了……那流云纹是自己闲来无事画了给府里绣娘做衣服图案的，除了他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他衣摆的纹路……燕周在脑子里想着，一张青涩倔强的面容和眼前这人冷漠疏远的轮廓逐渐重合。
他是……江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