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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十一个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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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自睡醒起身,董楚就趴在窗沿上一动不动,双眼微睁,一副倦态。
这已经是她第十一个新婚的第二天。
还有大约一个时辰,沈铭瑄,自家的小大夫就要出门。
还穿着里衣,她便到窗边的躺椅上坐着,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毕竟完全不想再重复第十二个新婚第二天。
红叶站在旁边,昨日,老夫人已经应允了今晨不用请安。本想着晚些再叫醒夫人的时候,却是比第一天更早的听见房内的动静声。已经做好的早点温在笼中也有些时间了,但被夫人回绝过三次的红叶张口犹豫了会,还是什么也没说。
半个时辰过去,确认小大夫没有像第三第六第八次那般提前出门,董楚便叫人更衣。
精致的茶点,她吃得索然无味,潦草几下,便拿出手巾擦拭,红叶瞧见喊站在外候着的春雪拿下去。
算算已经时间无几,她抿嘴笑道:“这屋外的花可是好看的紧,红叶陪我到园里走走。”这场面上的话可得说的自然,要和小大夫制造一番偶遇的假象,她可就不信了,对方能像第十次一般把她拦在家里,不让出门。
红叶虚扶着新婚第二天还有些身子酸疼的夫人,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行到庭院间。
一缕淡淡的清风风带起鹅蛋黄色的桂花,飘飞,旋转……漫天飞舞,最后依依不舍地飘向远方。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剔透欢快。
红叶的年纪不小,对着新鲜好看的事物还是被吸引住了,“夫人,这院子,老爷布置得可真别致。”
董楚瞟了红叶一眼,这是从家里带来的蠢姑娘啊。自家人还是嘴下留情着些。
她两走到厅堂就不再向前,位置对于董楚来说,正好能装作赏花下,盯紧小大夫。
沈铭瑄带着药草堂掌柜离开书房,踏出时,他下意识地望右侧看,便是耳根有点发红,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喜悦喊道:“楚楚。”
相字还未念出口,她又双叒叕先被喊着了。从小大夫嘴里说出自个儿的名字,总是能让她酥麻一身。
沈铭瑄大步带跑过来,:“楚楚,今天可有舒服些?”
问题问完,小大夫耳朵全红了。
董楚点点头,第三次回答:“今还有些腰酸,不着紧。在床上呆的有些乏味,起身来院子散散步。”
“是我想得欠妥当,”一听有些乏味几字,沈铭瑄自责:“应是陪着夫人才对。”
“哪能怪到到相公头上。”董楚轻飘飘地转移话题,“相公这是去哪?”
说到正经事上,沈铭瑄神情认真了些,眼里还是满含温柔道:“这会要和白掌柜去一趟药草堂。”
“不如相公也把我带上吧。”董楚提溜着大眼睛望着小大夫。
沈铭瑄一听就立马拒绝:“今外边风大,你身体还有些不适,易感风寒。”
“红叶。”
听到叫唤,她拿着夫人的披风上前。
董楚眼睛闪亮亮:“我有带着,不会冷。”
看着夫人的渴望,沈铭瑄顿了顿,还是做一会恶人,义正言辞说道:“不可。”
再次被拒绝的董楚早有妙招,在小大夫话语刚落,她便转了个软软的调儿,三分撒娇七分乖巧,“相公,好不好?”
“......”到嘴边的不行就这么变成了好,沈铭瑄无奈地接过披风系在董楚的身上:“跟近我了,不舒服就和我讲。”
姑娘愉悦地疯狂点头。
死皮赖脸的连撒娇都用上了,她感觉新婚第三天的太阳在招手。
本打算轻车简行,既然楚楚要一同,沈铭瑄还是换了架马车。
年轻的马夫将车停在了沈俯正门。
沈铭瑄先上了车,伸手握住董楚的纤纤玉手,用巧劲将自家的夫人,拉上了马车,拉进自己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董楚不由一慌,然而小大夫稳健的身姿颇有安全感。
车里的檀木熏香和暖炉烘着,不同于朴实得只剩下沈家标志的外表,马车内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
望着小大夫俊美的侧颜,董楚没忍住,将手伸出,握住了对方修长的手,十指相扣。
耳根子又开始通红的沈铭瑄还没等胡思乱想就听着对方道:“我不会到处乱跑,就在草药堂里呆着,相公去哪我就去哪。”只要你不和街霸乱跑,我也不会乱跑。
董楚笑盈盈地瞧着他。
那双眼睛好似会勾魂一样,一点点的撩动他的心。
没忍住,沈铭瑄低头含住董楚温软的唇,然又自己清醒,小声喃喃道:“切勿白日宣淫。”
使劲憋着,董楚才没笑出声。
入了堂子,沈铭瑄让小伙计安顿好夫人,他摸了摸董楚白嫩如玉的指尖:“附近就好,别走太远。”
她听话的点点头。毕竟跟来都是为了小大夫,肯定得随时挪到能看见他的地方。
红叶让伙计把火盆子放到屋内,便让他离开。
沈铭瑄已经去当坐堂大夫。红叶就瞧着夫人一直往老爷的方向看,打趣:“夫人这果然新婚第二天,舍不得。”
不承认也不否认,董楚瞥了她一眼:“皮实。 ”
每隔三日,沈铭瑄都会到药草堂做当堂大夫。郾城的老百姓对沈家上上下下都是赞不绝口。
诊桌上笔墨纸备全,桌前一个衣衫朴实的少妇,正紧紧搂着一个婴儿,低声哼着小曲哄着,那小孩却依旧扯着嗓门哭嚎,声音凄厉嘶哑,听得人心悸。
少妇见当堂大夫坐下了,急忙抬头,一见是沈公子,面露喜色,说道:“沈大夫,快快帮忙看看。”
沈铭瑄接过婴孩,把襁褓解开,露出婴儿有些瘦弱的身子,抬起婴儿的小腿,就可见小屁股上赫然长着一个大脓疮,他伸手一摸,脓疮周围以及板结,中间脓肿发白可流动。
号完脉,他便对少妇说道:“大姐,孩子的脓疮是湿热毒蕴蒸肌肤导致,本是暑热之时,可近气温波动过大,小孩体内热毒难解。金大夫——”
金大夫听着入神,见叫唤立马答应。
“苦参,黄柏,大叶桉,蛇床子各五钱。水煎,备药吧。”沈铭瑄写好药方,将纸帖递给对方。
金大夫接过便引着夫人往药房走。
小大夫将毛笔蘸墨时,奈何墨干。
沈铭瑄刚想喊人,早在角落观望的董楚就已经上前:“相公,我来便罢。”
直接上手的董楚磨墨的力道和速度适中,姿势端正,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
小大夫见着夫人动作姿势标准:“这要是手酸累了就知会声。”
董楚回以温柔一笑,不再打扰。
诊治了后边的三四位病患,闻傲天踏门而入。
“沈兄!”人未到声先响。
董楚手持着磨石,不由着一顿。
将生病的老者安顿好,沈铭瑄才问起“闻兄前来可谓何事?”
对对,什么事。董楚竖起耳朵在一旁听。
毕竟今天的进度也算是破了纪录,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董楚无从知晓。
“是这样的......”闻傲天讲到关键就把声音降了下来。
最后她也只能听清,小大夫要出诊。
似乎事情还不小,沈铭瑄一脸严肃叫来了金大夫,安排好坐堂一事,接过胖伙计拿来的药箱,而后便对董楚说道:“楚楚先回府,我随闻兄出去一趟。”
眼看小大夫就要和街霸走远,董楚那是急得脑门都有些冒汗。
“稍等!”实在想不出,就先叫停就对了。
沈铭瑄有些诧异,他停下回头 :“楚楚,这是?”
本无暇顾及其他的闻傲天才看见这位方才就矗立在旁的女子,说道:“可是沈夫人?”
董楚福了一礼:“见过闻公子。”
闻傲天摸了摸脑袋,难得有些羞赧:“这一时心急,没和夫人打招呼。”
“无碍,闻公子的事要紧。”董楚面色自然道:“公子可是步行至草药堂。”
“对,走了两盏茶时间。”街霸如实回答。
董楚停顿片刻,转而对沈铭瑄说道:“相公不如同闻公子乘马车一同过去,这也快些。”
本还担心对方怪罪的闻傲天,欣喜地搓掌:“夫人这主意不错。”
但小大夫有些疑惑道:“这夫人可怎回府。”
董楚笑了笑:“我也一便过去。将你们送到后,我再回府。”
沈铭瑄了然地点头,说道:“还是夫人聪慧。”
男女有别,董楚靠着小大夫坐在了离闻傲天最远的位置。
马车慢慢驶过长街,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一路上,三人只有一些寒暄,未在再深入大多就是车轮辘辘的声音。
看着快到了,闻傲天也算松了口气,他担心着这刚上任的沈夫人问起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这要是真问起来,总不能说自己的弟兄打人板子插进了手骨中。要是以后,他还怎么和沈兄弟相处。
董楚不晓得自己的沉默竟然在街霸的心里成了加分项。
到了地点,闻傲天有眼色的先下了车。
沈铭瑄握着董楚的手,另再为她梳理来了一下鬓发,说道:“一会儿别乱跑,回府要是饿了让红叶和卫管家说声,他会备好的。”
乖巧地,董楚点点头。心道,信了这鬼话,我明天又得再重活一次。
她也不着急,目送着小大夫和街霸离开,走入巷子里。
虽然董楚也有些担心这看不见的时间里,小大夫已经受伤。但这么莽然前去,实在有失分寸。
不到一盏茶后,董楚探头而出让马夫调车回头。
在巷子的尽头,有棵翠绿青葱的大树,树下是栋简陋的房舍,闻傲天正和沈铭瑄在里面给毛六处理手伤。
木块是定然要从中取出,沈铭瑄让闻傲天去把多余的板块切掉,他则握着毛六的手先止血。
板子得先卸下来才能切,但是一动毛六就疼,只得动作放轻街霸弄得满头大汗。
“相公?”
听见熟悉的呼唤,沈铭瑄稳着毛六的手差点一抖。
他蹲着不好动只能回头:“楚楚你怎么过来了!”
董楚柔声回答:“我瞧见你落在车里的围布,想着你可能需要就给你送来。”
“嫂子好!”毛六惨白着脸,还很机灵地和董楚打招呼。
董楚点点头,看着只有街霸和小大夫两人便说道:“人手少,不如我留下帮忙?”
确实需要帮忙的沈铭瑄点头说道:“你退开些,血腥味重。去庖屋取烧刀子酒,再烧一锅水凉温。”
听完后董楚立刻行动,不过她先让马夫将马车停在院门堵住,然后插好木架。
院里面只有三个能自如行动的人,就不信小大夫还能出事。
在等水开的董楚叹了口气,希望老天爷能怜悯她,别让再小大夫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