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之以情》简达

51、青春离奇

　　蓝心从大老远就看到程广亮冲自己招手，她无语地自顾自骑着车，心想，要怎么面对他才好，他不会上来就问自己想没想好，做没做好决定之类的吧，想到这蓝心就头疼，明明是个电动车，却比自行车骑的还慢。

　　就快要靠近程广亮的时候，却见程广亮接起了电话。蓝心停车后将车停放好，正犹豫着是直接进办公室还是先跟程广亮打声招呼比较好，总比他追在屁股后面让小王看笑话强。

　　蓝心走近程广亮，就听见程广亮对着电话那头说：“对，我是，你是？……哦，你？找我有事？你说吧。什么？！开什么玩笑你！这怎么可能！行，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程广亮挂了电话，像丢了魂一样，蓝心整个人站在他面前，他却像没有看到一样。蓝心纳闷地问：“你怎么了？”

　　程广亮回了半个神，看着蓝心说：“蓝心？哦蓝心，抱歉，我有事我得先走了，晚上我过来接你！”说完就跑上了车，都不等蓝心再多说一个字。

　　这情景蓝心似曾相识，蓝心记得有个傍晚，林锋硬要拉着自己去吃饭，但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后，就慌忙走开了，然后晚上他就告诉自己，程广亮出车祸了。

　　蓝心心里突然很不安，她想，程广亮没有亲人，能让他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的人，应该只有林锋吧。蓝心想都没有想，掏出手机就给林锋去了电话。

　　林锋正开着车，看到蓝心的来电，好是惊讶。

　　他接听蓝心的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她在那头着急地问：“林锋，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林锋听的云里雾里的，纳闷地问：“我？我没事啊？怎么了？”

　　“你没事？你确定你没事？”

　　林锋呵呵笑着：“蓝心，你怎么了？你确定你没打错电话吗？”

　　蓝心呼出一口气说：“哦，你没事就好。”

　　好久没听见蓝心的声音，乍一听到，好是想念。林锋的心里像是放了一个暖炉，温暖逐渐遍布全身。

　　“最近还好吗？”

　　林锋开始叙起旧来，蓝心才突然意识到，林锋是已经在自己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几天的人了。估计她要不是一时冲昏了头不假思索地给他去了电话，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再等到林锋一个电话。蓝心顿时觉得窝心，生气地说了句：“好着呢！”然后挂断了电话！

　　蓝心这电话来的唐突，气的莫名其妙，让林锋哭笑不得，忍不住抬起了嘴角。想想这些天行尸走肉被迫掐断了念想的生活，林锋回想起和蓝心有关的那些片段，心中顿生甜蜜。不得不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其实都在牵动着自己，这种似真似假似的逃避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每一次和蓝心再牵扯在一起，感觉不曾谋面的几天都不存在一样，她仍然还是昨天熟悉的那个蓝心。
　　林锋到了单位，停好车，掏出手机，拨通了程广亮的电话。

　　程广亮正呆坐在医院的等候椅上。电话铃声响起，他吓了一跳。他拿起电话，看到屏幕上显示林锋两个字，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并揪住了和他挨坐在一起的高宇的领子：“你他妈的是不是给林锋去电话了！你自己活不痛快了，也想让他不好过是不是！”

　　高宇一把推开程广亮，高喊着：“我他妈要是想告诉他真相，我还用的着和雨萌离婚！让他把孩子领走不就得了！”

　　“那是谁告诉他的，总不能是雨萌自己，她现在可在急救室呢！”

　　“我怎么知道！你接听听，看看他到底说什么！”

　　程广亮犹豫了半天，还是接听了林锋的电话。

　　“喂？”

　　“亮子，蓝心……刚才给我来电话了，慌里慌张的，问我有没有事，我听口气挺着急，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程广亮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一声，心想，我在这手足无措却还在为你着想，可是你呢？蓝心呢？你们两个倒是相互关心上了。

　　程广亮心声嫉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冲他嚷起来：“你来趟县医院吧，急诊室，雨萌出车祸了。”

　　林锋怔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脑袋嗡嗡作响，想说话，却觉得嘴巴都不好使了。

　　“什……什么？你说……”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

　　林锋根本就来不及理清头绪，现在充斥他整个脑袋的只有两个词：周雨萌、急诊室。

　　当林锋粗喘着气跑到急诊室门前的时候，程广亮和高宇一同向他看去。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和周雨萌的孩子简直如出一辙。陈年往事加混乱如麻的现状让程广亮的心里五味杂陈，而高宇，看着林锋，看着看着，就瘫坐在了椅子上，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说他曾怀疑医院的DNA鉴证报告有误，如果他曾侥幸地安慰自己无数遍，丹丹和自己长的像，那么在看到林锋的那一刻，一切都像尘埃落定了，这才是真相，这才是丹丹的亲生爸爸。

　　没错，丹丹是林锋的亲生女儿，是他和周雨萌的孩子。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和他说。

　　“输血的人来了吗？快点！”

　　林锋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程广亮推着送进了抽血室，林锋疑惑地问程广亮：“我和雨萌是一个血型吗？”程广亮没多做解释，掩饰地“嗯”了一声，跟他说医院里对应雨萌的血型没有了，你俩的是一样的，所以我叫你过来给他输血。

　　给周雨萌输血，林锋当然不会再罗嗦第二句，就算是给她一条命，他也愿意。只是他没有想到，雨萌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稀缺血型。

　　周雨萌先被推出来，头上缠着纱布，左胳膊打着石膏。医生说周雨萌除了左臂骨折以外，有些脑震荡和磕伤，其他问题不大。三个男人同时走向周雨萌，周雨萌还在昏睡中。程广亮对高宇说：“你推雨萌去病房吧，我在这守着丹丹。”

　　谁知道出乎意料地，高宇却对程广亮说：“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下雨萌，我，我在这等丹丹出来。”

　　程广亮复杂地眼神看向高宇，高宇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再次焦虑地看着急诊室的门。

　　程广亮不知道丹丹在高宇心里的分量，如果轻，他现在又是何必，如果重，当初又是何必。还是说，只有到了生死关头，人们才能感悟，原来曾经那些微不足道、平淡无奇甚至掺杂憎恨的感情，原来是深情。

　　林锋问程广亮：“她们是怎么出的车祸？”

　　程广亮说：“高宇说是雨萌想变道，左拐的时候一个车冲了出来，等雨萌反应过来向右打方向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车已经撞上了，孩子没关紧车门，被甩了出去撞在了那辆车上。”

　　这惊心动魄地场面，林锋听得胆战心惊。他想，如果雨萌反应再迟些，可能两个人的命都保不住了。前几天还见过面的故人，差一点就成了天上人间。

　　“你想什么呢？”程广亮问林锋。

　　林锋深呼吸一口气，缓解下心里的难受说：“前几天，雨萌和我见了一面。我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她只是关心了下我的生活，没再说别的。我在想，那天，她是不是想跟我说，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程广亮反问他：“那如果她说了呢？”

　　林锋沉默了片刻说：“我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我欠她的。”

　　程广亮不禁冷笑一声，心想，你欠她的，可不是一点点情债。

　　孩子被推出来了，高宇看着丹丹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揪痛的难受，眼泪像珠帘一样，滴答滴答散落在地上。程广亮从高宇手里接过丹丹的担架车，拜托林锋推进了周雨萌的病房。然后走到掩面而泣的高宇身边，看着他浑身发抖的样子，叹了口气，无奈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出车祸的又不是你女儿！”

　　谁知道高宇突然站起身，指着程广亮就大嚷起来：“怎么不是我女儿！丹丹怎么就不是我女儿了！我养了她养了八年！八年！你知道八年是什么概念么！我一直把她当成亲闺女养，除了周雨萌，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就是丹丹，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有活头吗！”

　　程广亮刚想说话，高宇又瘫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都怪我，都怪我啊，要不是我见丹丹心切，要不是我催着雨萌，她们就不会出这场车祸，为什么出车祸的是她们啊，应该是我啊，应该是我啊，该死的是我才对，我为什么还好好地坐在这！”

　　程广亮看不下去了，他真是费解：“你口口声声说在乎她们，那你为什出非要出轨不可，为什么非要离婚！解气是吗！”

　　高宇没解释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说：“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程广亮走近病房的时候，见他正看着丹丹发呆。程广亮走近问他：“怎么了？”

　　林锋回过神，尴尬一笑，说了句：“没什么。”

　　程广亮却说：“是不是感觉挺物是人非的，当初你要是和雨萌回来了，可能丹丹就是你们的孩子。”

　　林锋没回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个男的，是雨萌的前夫么？”

　　程广亮“嗯”了声：“是，她婚礼我见过一次。”

　　“他怎么，联系到你？”

　　程广亮想了想说：“哦，啊……是别人捡到雨萌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后来正好碰见她前夫过来，就一块送她们来医院了。”

　　林锋没多琢磨他的话，只是点了下头。

　　程广亮看着林锋，又低下了头，叹了口气。他怎么说，他能怎么说，他能跟林锋说是高宇送她们来的医院，孩子要输血，医院却没有和她一样的血型，又是太难找的血型，孩子情况紧急，没办法高宇才说出雨萌坚决让他隐瞒的真相，然后让程广亮给林锋打电话，告诉林锋，丹丹是她的孩子，现在需要他的血？

　　就算因为蓝心，俩人的友情不再那么纯净，但是林锋在程广亮心里的分量正如蓝心认为的，算是他半个家人，无论如何，他只想让他好，毕竟，因为雨萌，林锋也煎熬了八年。依林锋执拗的倔脾气，要是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估计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和任何女人有瓜葛了，估计都要把下半辈子全都奉献给丹丹。而这也是当周雨萌知道林锋有喜欢的人以后，闭口不说真相的原因。

　　高宇举步维艰地走进来，林锋回过头和他对视上。

　　程广亮刚要说话，却突然见林锋大步朝高宇走去，程广亮见形势不对，紧迈两步从后面抱住了欲出手的林锋。

　　高宇本也一肚子怒气，伸手就要给林锋一拳，程广亮眼明手快地用力一推，将林锋推向一遍，伸脸接了高宇这一拳。

　　俩人诧异地目光都投递到程广亮脸上，程广亮抹了抹嘴角的血，冲高宇说：“你想怎么样？唯恐天下不乱是吗？！别忘了雨萌还在那躺着呢！你怕她醒不过来是吗！有完没完！”

　　高宇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和怒气，将头撇向一边。程广亮说：“我和林锋先走了，一会儿雨萌爸妈过来我们也尴尬，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改天我们再过来看她们。”

　　程广亮回过头，看向了林锋，林锋正依依不舍地望向周雨萌的病床。

　　程广亮对他说：“赶紧走，架没打够是吗！你想雨萌他爸妈再揍你一顿？还是准备让我继续给你顶着！”

　　看着程广亮泛红的嘴角，林锋内疚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程广亮问林锋：“去哪？”

　　“回单位。”

　　程广亮想了想还是说：“以后蓝心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她肯定哪哪都好好的，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这句话像是一个定时闹钟一样惊醒了自己，也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了林锋的心上。让他联想起当初拒绝周雨萌那个情景，让他认为，如果当初自己和雨萌回来了，就不会有她离婚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出现今天的车祸，这一切，都归功于他。

　　“知道了。”林锋走向了停车处。

　　林锋不是没有想到，如果周雨萌没有离婚，自己会努力争取蓝心的吧，不为别的，就为发现蓝心身上和周雨萌有如此多不同之处，依然对她牵肠挂肚，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人撼动过他尘封已久的心。就好像程广亮感觉的一样，似乎是上天重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一次，他愿意放弃，放弃自己喜欢的，想争取下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他依旧退缩了，因为，周雨萌离婚了。那种负罪感，让他觉得自己不配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他哪有这个脸。甚至这几天，他还都在想，和雨萌见面那天，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提出复合更合适？想到合适这个词，林锋不禁自嘲了地笑了，他也想不通自己对周雨萌到底是什么感情，如果还是爱情，竟然想到了“合适”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