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春水生》中二矢口

2、又攸

　　刘舟舴在柜台放了几篮菜，坐回来一直看着苏攸。
　　苏攸把手机一关，抬起头跟刘舟舴瞪了起来。
　　“有事？”苏攸问了一句。
　　“不能找事？”刘舟舴笑了。
　　“滚，你有病。”苏攸忍下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弄起了手机。
　　“新环境了啊，收着点吧，你看哥我有你这么躁吗。”刘舟舴把桌上牌号移出去了点。
　　苏攸没说话。
　　“我看你那舍友，赵肆言是吧，人挺好的。”刘舟舴自己一个人说了起来，“看起来不像是个会乱说话的。”
　　苏攸听了刘舟舴这一番话，觉得挺搞笑的。
　　“把我们打架斗殴的事捅到学校那边，不才是一个正常学生该做的吗？”
　　刘舟舴叹了一口气，“你别叫苏攸，你可改名叫苏抬杠吧。”
　　菜上来了，苏攸不爱吃辣，肉也少吃，点的都是些素的，什么油豆腐，青菜，金针菇。一碗清汤米粉，飘着些许油花，刘舟舴看着一点食欲都没了。
　　他夹了几片肉，牛肉丸啥的往苏攸碗里塞，“真不知道你这个怎么长的，劝你几回了，别把自己素死。”
　　苏攸没什么胃口，夹着刚浸在汤里没多久的肉就吃，口感还可以，看着挺辣吃起来辣的劲头不是很足。
　　他不想说话，就听着刘舟舴说下去。嘴巴，也有点麻麻的触电感。
　　“花椒你能承受的了吧，”刘舟舴看到汤面浮出几颗花椒，“吃完这顿就回去上晚修，你被子明天我帮你去拿。”
　　“这学校管的很严，你直播怎么办。”
　　“啊。”苏攸听到直播才回过神来，“也没签约，不碍事。”
　　直播收入说真的不是很多，他有想过签公司，但到底没有那个时间。
　　开学的话收入来源就更少了，越是去琢磨，就越觉得身后的路看不见，前面也摸不清方向。
　　总会有办法的。
　　“你…”刘舟舴吃掉最后一口面，“算了。”
　　苏攸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但他不想说，不想让那一伙子人都担心他。是他自己说要一个人来的。

　　苏攸宿舍在三楼，三楼就一个寝室，怪空荡的。刘舟舴在下一层，自己在头，他在尾。号码近，隔得远。
　　晚修回来他都还是这么恍惚，觉得时间很漫长，但就这样恍惚过去了。
　　上晚修大家都很安静，没有因为来了个转学过来的就闹起来。
　　下了课，连招呼都没和刘舟舴打一下，苏攸就随着人流自己一个人到了宿舍。
　　困意铺天盖地而来。
　　没有床，他一个人都能站着睡着了。
　　但老觉得浑身使不上劲，白天提箱子的时候就发现了，明明也没带什么东西。
　　“苏攸。”
　　苏攸眯开眼，回头看他一下。
　　“我，我让让。”他歪到一边，脚底轻飘飘，觉得自己要成仙了。
　　赵肆言一把拉住他，另一只手环过去，于是苏攸整个人扑倒他身上去了。
　　苏攸迷糊得厉害，都快看不清赵肆言的脸了。
　　赵肆言撑过去的手没停留几秒又收回去了，把苏攸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搭，扶到床边。
　　不用赵肆言摆弄，苏攸自己就躺上去了，昏的。
　　躺到床上也不好受，很困，非常困，但是就是睡不着。呼吸也挺困难的，一个鼻孔出气，感觉闷的不行。嘴巴也因为鼻子没办法供氧，不自觉地担当了鼻子的工作。
　　口干舌燥，全身发烫。
　　转学第一天真憋屈，要是这时候没人管他，说不定就死在床上了。
　　震惊，某城市重点高中一高中生惨死于发烧，这究竟是…还是…
　　苏攸能想到什么是什么，转移注意力，减轻点痛苦也好啊。
　　“同学，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假。”赵肆言这一刻的声音，在他听来尤其飘渺。
　　我欲成仙，快乐无边…
　　又回到了那个十分有礼貌的同学形象了。苏攸还挺佩服他的，能这么不带违和感地说出这种偶像剧才能看到的话。
　　赵肆言给他拿了条湿毛巾，敷在脑门上。
　　转学生刚来就请假，虽然是真的生病，但印象肯定得下滑。苏攸皱了下眉头，哑声拒绝了。
　　他现在手机交门卫，也没有带什么强效感冒药，路也认得不全，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差点把他压垮。
　　赵肆言应该是坐到了床尾一边，他感受到了被子的拉扯了。不过他现在才发现有被子。
　　被子轻薄，对现在的他来说跟没有一样。
　　既然有被子，那他鞋换没换？苏攸动了一下脚，感觉到没有什么鞋的存在，突然安心。
　　“我刚刚看你直接倒了，怎么叫都没反应，没事吧，”赵肆言手伸过来，给那毛巾翻了个面。指尖扫过苏攸皮肤的时候，有些凉凉的触感，可能是湿毛巾的缘故吧。
　　苏攸自己晕了也没什么感觉，甚至连什么时候生病都不知道，可能是太累了，又或者着凉了。
　　苏攸很困难的睁开眼没三秒，灯直接黑了。啥玩意也看不到，要不是知道是灯灭了，他都快觉得自己烧瞎了。
　　“那啥，谢谢。”苏攸费劲地给这位十分好心的舍友道谢。
　　得腾个位置，这是人家的床。生病了会传染也不是他全身霸占别人床位的理由。
　　其实他本来就挺往里面的，再挪也挪不了多少，床也就这么大。
　　赵肆言轻笑几声，也准备上床，“不用。”
　　苏攸听着木板吱呀吱呀的声音，感受着被子一点点被撑起来的感觉。
　　睡不着了。
　　苏攸怕自己鼻塞，呼吸声重，吵到赵肆言。
　　他都为赵肆言感到悲伤。放假外出溜达碰到他跟一群人干起来，还差点被卷进去。现在又要照顾他，睡觉也不舒服，还有也感冒的风险。
　　太惨了。
　　“你睡了吗？”赵肆言很小声的问他，像贴着他耳边说一样。
　　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再配上这几乎要听不见的一本正经语气，有点反差式可爱。
　　没有。苏攸想回答，但是嘴巴干，喉咙还有丢丢疼，也没说出来。
　　按照平常他不一定会接受赵肆言的好意，可是他生病了，没有力气生出抗拒的念头。
　　在不到一个小时的相处时间，光从赵肆言愿意搭理自己来说，苏攸都可以给他疯狂涨好感了。
　　因为换个人可能也会帮他，如果是他，他也会，只不过心里始终不那么真心，还是会有点不舒服的。
　　苏攸此刻还愿意换个角度为赵肆言着想，难得，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病了，态度都缓和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苏攸差不多睡着的时候，他觉得赵肆言摸了一下他额头，若有若无的。
　　兄弟你真贴心！
　　苏攸安心的睡着了，也没做梦了。

　　苏攸感冒发烧的时候会睡到自然醒，没人叫他都会自动起早床的那种。
　　一睁眼，贼清醒，也没昨天那种那么无力难受的精神状况了。
　　应该很早，宿舍灯都没亮起来。并且他发现自己的手还锁着别人呢。
　　反射弧终于上线了。
　　他咋抱着个大老爷们呢，不妥啊不妥。尽管这个大老爷们再好看也不能表现的这么热情。
　　苏攸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臂，内心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赵肆言一直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也好在他起的更早，要不然多尴尬啊。
　　要是他晚上没睡踏实，第二天起来还被个男的搂着，再好看也不行，心里硌得慌。
　　可赵肆言睡眠质量看起来很好，好的连宿管吹哨都叫不醒，动都不动一下的。
　　“喂，”苏攸轻声喊了一句，“同学，吹哨了。”
　　没反应。
　　“赵肆言。”他提高了点儿音量。
　　赵肆言还是没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嗯了几声，头埋进被子里，歪了过来。
　　卧槽。
　　这货是小动物吧，还是很温顺的动物，睡着的时候比平时还乖。
　　谁知道他猛地一开眼，注视着苏攸几秒，突然坐起身。
　　苏攸被他吓了一跳。
　　可能是不习惯床上多了个人吧。苏攸也挺身靠着墙，突然觉得有一丢丢尬。
　　“我也没有吵到你？”赵肆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起这么早。”
　　“没有，习惯了，”苏攸说，“你睡相很好啊。”
　　赵肆言翻身下了床，对着他笑了一下，“我买了两套杯子牙刷。”
　　“啊！”苏攸愣了一下，“哦，谢谢。”
　　他还真没带杯子，牙刷牙膏什么的。连个被子都能忘的人，杯子算什么。
　　赵肆言去阳台那边，他自己下床拿了一件衣服换掉了，还拿出了洗面奶什么的，回头把被子也收拾了。
　　精致，还要有感恩的心，何许人？苏攸也。
　　苏攸动作算慢的，出来的时候看见赵肆言竟然在旁边等他。
　　他刚才是想拉上他一起走的，但是他那么慢，让人等太久怪不好的。
　　“还有三，四分钟了，昨天晚修课前教学楼底下有老师，抓迟到的，今天应该也有，跑不跑？”赵肆言走在前面。
　　“跑，我好点了，有力。”苏攸看着他后脑勺的碎发，跟着他一起跑。
　　要是换成刘舟舴，他直接就怼回去了。
　　发展发展兄弟关系还得一段时间啊。
　　赵肆言在前面一路小跑，苏攸紧随其后，踩点进楼梯口。
　　“你坐哪儿啊…”苏攸问。
　　赵肆言回头看了苏攸一眼，伸手指了指靠角落的位置，然后慢慢指向苏攸右边的一团空气。
　　“我就在你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