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天行九歌]》浩然天风

2、第二章

　　韩宇做了半锅双皮奶，留出自己那份，还能剩下一半，他索性全都分给了贴身伺候自己的婢女和侍卫。

　　这一举动带来的后果，就是原身的义子兼心腹韩千乘风风火火赶回府上，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拱手行礼，而是一脸紧张地询问他是否遭受了什么精神上的重创。

　　韩宇当时正挖了一勺双皮奶往嘴里送，听到这话，他用尽毕生演技，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被呛到的咳嗽，也对这耿直少年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韩千乘和原身一样，是天行九歌原剧的酱油角色，并没有明确的身世介绍。不过在原身的记忆中，韩千乘是他出宫游历时捡回来的孤儿，因怜他身世凄苦，又见他武学天分颇高，便收他为义子养着，一直从瘦瘦小小的小不点养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

　　韩宇对韩千乘既有救命之恩，也有教养之恩，他对韩宇自然是忠心耿耿，甘心为他闯刀山火海，哪怕韩宇让他去死，他也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执行命令。

　　但是吧，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直，而且不懂得说话的艺术，沉稳如原身都时常被他噎得想打人，更何况是还未适应他画风的韩宇。

　　好在韩宇虽然没有原身的智商，却胜在脾气好，对于韩千乘欠揍的询问仅仅是愣了一下，并不放在心上。

　　“我只是心血来潮，想自己动手做点东西而已，你无需紧张。”轻描淡写地将此事一笔带过，不等韩千乘再问，韩宇便朝身旁的玉姬一挥手，说道：“我给你也留了一份，尝尝吧。”

　　他这一句，将韩千乘的千万句话堵得瓷瓷实实，再不好意思说下去。

　　玉姬端上特意用井水冰过的双皮奶。白色膏状奶块铺在玉碗中，如同玉中盛玉，一通透，一细润，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漂亮的同时也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韩千乘腼腆地道了谢，得到韩宇的许可之后才从玉姬手里接过碗，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块双皮奶送入口中。

　　真正的美食无国界之分，爽滑可口的双皮奶毫无悬念地征服了韩千乘的味蕾，让他先是忍不住加快进食速度，再不舍地放缓，小口小口细细品尝。

　　在双皮奶的魔力下，他果断把来之前想好的问题和说辞全都抛诸脑后，吃得格外专注。

　　双皮奶虽好，但在早已尝遍大江南北的美食的韩宇看来只是一道解馋用的甜品，所以他神色平淡，吃完自己那碗后便托腮看着韩千乘，等他吃完。

　　察觉韩宇的视线，韩千乘猜测他可能有事要说，便迅速收起不舍，将碗里剩余的双皮奶快速刮完，把碗交给身边一个小婢女。

　　不拘小节地用袖子擦擦唇角的奶渍，韩千乘瞟了韩宇支着下巴的手一眼，拱手道：“四爷可是有话要说？”

　　“对，但不是什么大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太优雅，韩宇放下手臂，恢复一开始的正襟危坐，“你找一批工匠，在我的院里筑一间小厨房，平日若非年节，且无客上门，就只在小厨房开火，也省得做太多菜铺张浪费。”

　　韩宇是成年王子，没有封地，而是在新郑城内单独开府，府邸规格仅比太子略低，占地面积十分广阔。

　　四公子府有精心打理的花园，有代表着当下韩国审美的曲桥流水与亭台楼阁，大而不空，繁而不乱，唯一的缺点是住的人过少，熄了灯便显得冷清。

　　为了符合王府的规格，府中有两个大厨房，分立南北，各司一职。南厨负责准备日常膳食，北厨负责准备年节、或是客人来访时的食物。

　　韩宇身份尊贵，南厨房每一餐的菜品都极为丰富，有种“不管好不好吃反正面子做全了”的感觉。在府里用餐的只有韩宇和韩千乘两人，下人们的食物都是另做的，可想而知每天会浪费多少食物。

　　建造小厨房固然有韩宇方便自行下厨的小私心，但更大的原因还是避免浪费。小厨房既是他私人使用的厨房，自然容纳不了太多厨师和食材，菜品数量也会因此减少，这是他想出的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

　　“是。”韩千乘一口答应，脑海中又忽然转出不久前的疑惑，不由得悄悄抬眼看了看韩宇，“四爷，您真的没事吗？”

　　闻言，韩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战国时期的茶叶相比后世涩口得多，却因此保留了原始粗犷的鲜味。他一边不专业地品茶，一边琢磨该如何回答。

　　思忖片刻，他还是打算提前给韩千乘打个预防针：“近日朝局动荡，水太浑，不适合出头，我打算在府中修身养性一段时日，找些别的事打发时间，下厨只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

　　韩千乘松了口气。

　　他向来对韩宇的话深信不疑，毕竟韩宇的表现一直都非常靠谱，这次韩宇沾了原身的光，得以在他这里轻易地蒙混过关。

　　得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韩千乘不再纠缠此节，而是尽心尽责地提醒道：“四爷，晚上城内将上演一场赵国的巫山之会，您答应了胡美人要陪同她前去观看。”

　　有这件事吗？

　　韩宇一愣，急忙翻遍原身的记忆，从犄角旮瘩里扒拉出了这件事。

　　胡美人是如今宫中风头正盛的宠妃，深得韩王宠爱，在原身的刻意经营下与他关系也算不错。

　　约莫半个月前，胡美人得知赵国的戏团将赴韩国演一场巫山之会，便央求韩王带她出宫观看。韩王政务繁忙，臣子们也不允许他出宫犯险，不愿拒绝心爱的妃子的他只好把保护胡美人的差事交给韩宇，并嘱咐他务必让胡美人在宫外过得尽兴。

　　韩宇这三天一直忙着适应穿越后的生活，接收记忆时也仅仅囫囵看了一遍，完全没注意此事。如果不是韩千乘提醒，他可能真就忽略过去了。

　　内心庆幸不已的韩宇探头看了看天色，忙不迭起身：“玉姬，服侍我沐浴更衣。”

　　“是。”玉姬恭顺地应道。

　　……

　　夜间，韩宇从宫中接出了盛装打扮的胡美人，一人乘坐一辆马车向出演巫山之会的地方驶去。

　　胡美人人如封号，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的女人味，却又不会太过，介于矜持和挑逗之间，怪不得韩王对她宠爱日深。

　　由于原身和她有些交情，所以韩宇与她相处时，十分艰难地把握着一个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度。毕竟他们年纪相仿，她又是韩王的女人，韩宇一点儿也不想让任何人误以为自己会做出出给韩王戴帽子的举动，当然要谨慎再谨慎。

　　天公不作美，马车行驶到一半，忽然下起雨来，而车上只有一把伞。韩宇只得让胡美人与侍从们先行一步，自己倒回去取了伞再赶上，所幸他的府邸和出演巫山之会的地方离得不远，倒也不会让胡美人等太久。

　　然而，在他拿了伞走到与胡美人约好见面的地方时，却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三位他原本打算躲得远远的人。

　　韩非、张良、红莲。

　　并称天选之子小分队。

　　韩非站在胡美人身前与她攀谈，一身华贵的紫衣在朦胧烟雨和暖红灯火中熠熠生辉，他一个人便抵得上世间所有风流之景。

　　张良着一袭青衫，俊秀的眉眼英气勃勃，全然不输于韩非的风流天成。

　　红莲与韩非一母同胞，相貌自然不差。鲜丽的红衣与柔亮的黑发衬得她肤白貌美，就连眉目间的小倨傲也因此并不惹人讨厌。大概是胡美人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她双手环胸愤愤地转过身，娇俏可爱。

　　看到他们三人，韩宇差点没忍住扭头就走。

　　不是他从心，而是主角团他惹不起。

　　原身与韩非的立场很明确，时而对立时而联手，而且联合时关系也并不牢固。以原身的智商，剧中尚且被韩非利用着借力打力了两回，两回还都是因为张良，现在换成智力平平的韩宇，别说跟韩非玩心眼了，就是随口说两句话，兴许都会被他看出不对劲来吧？

　　换句话说，韩非文有自己和张良，武有卫庄，和他的对手们搞权谋的时候简直是神仙打架。韩宇有什么呢？凭什么跟他斗？更何况韩宇还不乐意也不擅长搞权谋。

　　既然如此，遇到韩非他不有多远躲多远，难道还自己上门送菜？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远了先不说，今天晚上这一面他还真是不能不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身和张良的祖父张开地有半合作关系，在不远的将来，他可能也要去应付那只老狐狸。

　　……也罢，就当提前积累经验吧，这也是在融入原身的生活嘛。

　　压下心头的无奈，韩宇缓步走向胡美人所在之地。在即将靠近时，守于一旁的两列侍从齐齐让开一条路方便他经过，她们的这一动静不出所料地引起了正在交谈的几人的注意。

　　韩非是第一个察觉的人，张良稍晚一些，二人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韩宇，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明明毫无敌意，更是连探究的意味都不存在，这两道目光却令韩宇压力倍增。

　　用尽全力保持住淡然的神情，韩宇穿过侍从，行至几人身前，视线依次从红莲、张良、韩非和胡美人身上滑过，唇角微弯。

　　“四公子，你可算来了。”胡美人捂嘴浅笑，“再不来，巫山之会可就要开始了。”

　　“不会晚，我算着时间的。”韩宇再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喜欢胡美人，他顺势收回视线，笑着对胡美人说道。

　　这时，韩非和张良也反应过来，对视一眼，一同向韩宇打招呼。

　　“四哥好。”韩非笑眯眯地唤了一声，语气温和，却也有些礼貌的疏离。

　　“良见过四公子。”张良拱手行礼，态度自然随和，不卑不亢。

　　韩宇回身打量二人，从韩非看到张良，脑海中自动回放出原身对他们的上一个印象，不禁一笑：“老九，几年不见，你长高了，张小公子也是。”

　　两人一愣，完全没想到韩宇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种颇具烟火气的寒暄。

　　胡美人见状，轻笑道：“四公子说什么呢，好像炫耀你长的多高似的。”

　　“我这不是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吗。”韩宇接了话茬，兢兢业业扮演着一个不熟悉又不陌生，稍微带点亲和力的兄长形象，“那照美人的，我该怎么说？”

　　胡美人煞有介事地建议：“与张良先生讨论讨论学识，关心一下九公子的求学经历，或是问问他们的近况都可以，这哪一件不比谈身高合适？再说了，四公子怎么能喊张良先生作小公子呢？”

　　“开个玩笑而已。”韩宇摆摆手，看向若有所思打量自己的韩非与张良，“你们二人现在看我，总不至于觉得太遥远了吧？”

　　张良抿嘴一笑：“四公子平易近人，并不遥远。”

　　“是啊。”韩非看着韩宇微笑，笑得他心里发慌，“四哥……好像比以前更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