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森之南》夏未了

6、背叛

　　小时候浅水湾的生活美好而短暂。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一向都是和蔼的，家里条件不好，他却会因为我想吃一颗糖跑半里地去买。
　　我在学校的成绩一直很好，每次考了一百分父亲都会给我奖励。
　　小时候我最喜欢和父亲相处的时光，闲暇的时候他总是将我扛在肩上玩骑大马的游戏。
　　在学校我有很多好朋友，其中最好的朋友就是苏言，她见不得我受欺负，总是为我打抱不平。
　　那时候，简单的快乐就是幸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在七岁那年全部变了样。
　　七岁那年，父亲不知道得知了什么消息，突然对我和妈妈不冷不热的，甚至有时候还大打出手。
　　我在学校经常会有同学指指点点，也没有同学愿意找我玩了，以苏言为首组成了一个小队专门整我。
　　老师眼中赞赏的眼光逐渐变成了厌恶，无论我怎么努力，无论我的成绩多么优秀，她们也不再叫我回答问题。
　　也就在那一年，苏言的爸爸买彩票中了奖，一夜暴富，跟我彻底划清了界限，还宣扬谁要和我做朋友就孤立谁。
　　我和妈妈在家里的生活也不好，父亲逐渐爱上了抽烟和喝酒，母亲也变得冷漠寡言，开始任由父亲欺凌，后来也开始反抗。
　　两个人总是会互相虐待对方，然后在比比谁的办法更变态，最后泪流满面地抱着对方入眠。
　　后来的我，再想起那段往事，会觉得他们之间太爱了才会萌生出这么深刻的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性格越来越孤僻，总觉得世界上没有值得相信的东西，就连好朋友都可以说变就变。
　　浅水湾有一条小河，名叫浅水河。
　　以前的我很喜欢和小伙伴们在河边玩耍，后来变成了我一个人在河边发呆。
　　总是到很晚了才回去，回到家后会遭到父亲的一顿毒打，然后忍着剧痛饿着肚子写作业。
　　我知道，只有更加努力才有机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家。
　　后来，我渐渐明白那些流言的意思，说我是我妈和另一个男人的贱种，我妈不知检点，还有人说我妈的那个男人就是苏言的爸爸，苏大力。
　　我妈曾多次分辨，她不曾背叛过我爸，可是却无法解释那天晚上和苏大力的事情。
　　她也提出去做DNA检测，好证明我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可是我爸不肯。
　　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或者他又在固执地坚持着什么。

　　那一天，天灰蒙蒙的，放学后我背着书包低头走路。
　　突然，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好几双脚，来者不善。
　　他们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我握紧了拳头。
　　“干什么！”为首的苏言冷哼一声，她仗着自己父亲有钱而变得蛮横无理，而且在他父亲暴富之后一大群人围在她身边，尤其是男性。
　　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及膝白袜加黑色小皮鞋，看起来俨然一个小公主。
　　她趾高气昂地看着我：
　　“看看你妈做的好事！爬上我爸爸的床，让我也失去了妈妈。可怜我现在和爸爸相依为命。”
　　“我…”我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很忏愧，那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怨恨我的母亲，为什么做了那样的事，让我抬不起头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说这句话的是浅水湾的小霸王，王小宁，现在是苏言的忠实追随者。
　　我转身就想离开，没想到后边还有几个人在那堵着，不经意地一瞄竟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的最后。
　　是李子龙。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过家家，在泥坑里打滚，一起在河边的芦苇丛捉迷藏……
　　“李子龙，你今天干嘛来了？”苏言背叛我我还可以承受，可是李子龙这样对我我实在想不到。
　　“我…”他平素最是小胆，一向都是我保护他，这时候他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死死地耷拉着脑袋。
　　“说呀，李子龙。”苏言的声音中透露着威胁。
　　“我……”他依旧不敢抬起头看我。
　　“呦~李子龙心疼李湘南了，李子龙喜欢李湘南，他们在一起了。”王小宁开始起哄，周围的人也开始附和。
　　一时间我只觉得异常羞耻。
　　我的思想观念很保守，谈情说爱这对我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况且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苏言，你想干什么！”我厉声喝道。
　　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和我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肮脏。
　　她的眼神彻底刺痛了我，我摘下背上的书包就想扔过去，没想到中途却被王小宁拦住，书包重重地摔在地上，文具盒四分五裂，一小块橡皮不听话地跳到了苏言的脚下。
　　她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橡皮，我一用就是好几年，和她做好朋友的时候还和她讲过其中的故事。
　　“呦，这不是那块橡皮吗？李子龙送给你的定情信物。”苏言抬起脚就踩了上去。
　　那是我最看重的东西，我愤怒地冲过去，想要推开她，却被王小宁一把推倒在地上。
　　“那不是定情信物！李子龙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还是不是男人！”我绝望地怒吼。
　　苏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李湘南，这么多年我为你鞍前马后的也够对得起你了，不过我从没看你服过软，要不然你求求我我就放你一马。”
　　“苏言，你知道，这块橡皮是我父亲送给我的，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求求你求求你，把它还给我。”我奋力地爬到她的脚下，拉住她的腿。
　　谁知她的脚就往前一踢，我的胸口闷闷地疼，躺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
　　可是，我强忍疼痛爬过去，费力地从她的脚下想要抠出那块橡皮，以往我和父亲相处的场景都快速地闪过。
　　父亲，这是我和你最后的回忆了。
　　“跪下求我！”苏言对我的表现还不满足，甚至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苏言，你别欺人太甚！”人群中有一个声音穿过空气传过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是李子龙。
　　我还第一次看他这么勇敢的样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大声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