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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   酸痛。

      疲惫。

      困倦。

      两人的第一次,没给时若邻留下什么好印象。

      晚上睡得并不安稳,随便翻个身就会扯到痛处,又是难以启齿的地方,孟南柯问起来,她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

      断断续续睡了几个散觉,每次醒来,都会被孟南柯关切的询问几句,不甚清醒的又睡过去。

      等她早上起床,孟南柯已经不在床上。

      她不很喜欢他这种悄无声息的行事风格,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当口。他一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她就心慌。

      也不洗漱了,裹着凉被要去找人。打开房门能听到楼下的响声,约莫是在看比赛直播。她松了口气,退回房间里,房门虚掩,听着电视的声音,心里安定一点。

      她是容易担心着急的性子,时存知经常嫌弃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昨晚上找遍屋子没见着人,她脑子里甚至蹦出“自杀”两个字眼。

      孟南柯没那么脆弱,但想法冒出来,怎么也收不回去。他抱着她,她感觉不到他的温度,等她的体温染上他,喷洒在肌肤上的鼻息灼热了,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今天要不要请假在家陪他?她琢磨着。

      下楼见到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孟南柯,又觉得昨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幻觉。

      他没说他的打算。

      她也没问。

      只是稀里糊涂的想了一通有的没的,稀里糊涂的跑进浴室宣布要和他一起洗澡,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他们需要谈一谈。

      认真的,正式的。

      关于他的打算,关于他们之间。

      时若邻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所幸孟南柯也有这个想法,她刚进客厅,他就朝她伸出手:“过来,我们谈谈。”

      她就迈着别扭的步子,往沙发那边走。手放进他手心里,扶着他坐下。

      “还疼吗?”

      “嗯。”

      “今天别去上班了。”

      时若邻瞪大眼睛,脸颊红扑扑的:“哪、哪有因为这种事就不去上班的?”

      孟南柯浅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墓园。”

      时若邻收敛起小性子,反握住他的手:“今天是祭日?”

      “不是,想让爸妈看看你。”

      “为什么是今天?”

      “因为我们昨晚做了。”

      这,做了还要去给家长汇报一声吗?时若邻面上一窘,干咳了声:“你不是说有事要谈吗?”

      “路上说。”她还穿着卡通小睡裙,孟南柯看看时间,在她背上拍了拍,“你去换衣服,我去做吃的,吃完早餐就走,还是你想出去吃?”

      “我都可以。”

      “行。”他点头,“炒饭,面条,三明治,你想吃哪个?”

      时若邻不挑食:“都可以呀,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孟南柯失笑,胸口的沉闷散开一些,额头贴上她的,亲昵地蹭蹭:“真好养活。”

      连绵阴雨告一段落,云层里透出几缕暖橘晨光。车窗半开,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的土壤气息。

      时若邻靠着车窗,路边的树影飞速滑过,模糊成一条鲜绿的长带。B市市区除了高楼还是高楼,这一片人烟稀少,越靠近墓园,绿化越好。树木高大,花草茂盛,有点N市老家的味道。

      孟南柯说要和她谈,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可能他也没想好要谈什么,怎么谈。

      关键是他自己的事,他们之间,无非是考虑要不要更进一步。

      他今年二十六,她二十二,算不上小,但也不着急组建家庭。

      时若邻当然动过结婚的念头,她愿意和他同居,愿意把身心全交给他,因为打心底里信任他,认定他值得。

      孟南柯没正式提过这件事,今年是他打职业的最后一年,时若邻以为他要以事业为主,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们在一起半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东拼西凑勉强有一个月。

      MKG全国各地打比赛,没比赛也是一周六天打训练。他们的生活里,除了荣归还是荣归,周四休息也不会松懈,开直播也在打荣归。

      他们甚至很少有纯粹的约会,说去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吃完饭马上回来。他接着训练,她坐在旁边看。

      他很重视今年的比赛,他不想带着遗憾退役。

      可是现在这样,退役不遗憾,谁知道伤病会不会给他留下更大的遗憾。

      换做谁,都会不甘心。

      所以他抱着她压抑地哭,在雨夜里把自己浸在浴缸的冷水里。

      他看着她,面色如常的和她说话,可是眼神飘散,像在自言自语。

      好像春季赛后期就开始了,他一直说没关系,不要紧,她就傻乎乎的相信了。

      因为她帮不上忙,知道了仅仅是知道了,所以干脆瞒着她吗?

      或者他不希望连她也来劝他放弃?

      时若邻扭过脸,目视前方,眨眨眼,缓和树影留下的残绿:“南哥,你到底怎么想的?”

      孟南柯沉默片刻,问她:“你指哪件事?”

      “哪件事都好,只要你想说。”

      “你呢?你怎么想?”

      时若邻为难地吸口气,说职业吧,他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就此罢休,说他们吧,难道结婚的事要让她来提?

      “你指什么?”她反问。

      “都可以,只要是你想说的。”他熟门熟路地拐进小道,开出去十来米,是一片宽敞的空地,有序的停了几辆私家车。

      时若邻没有头绪,车停稳,自己解了安全带,抱着白菊花束下车,站在旁边等他。

      墓园占地很大,进了大门就能看见整齐排列的墓碑。

      孟南柯去找守墓员登记,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认得他:“小孟又来了?”

      “李叔。”孟南柯打了招呼,接过对方递来的登记表和圆珠笔,留了姓名和号码,递还回去。

      “你哥没来?”

      “他改天来。”

      “你大嫂前不久倒是来过。”老先生探着脑袋,看了她好几眼,“带了媳妇过来?”

      孟南柯笑了下,重新牵起她的手:“是。”

      “你也长大了。”老先生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个大致的高度,“那时候才这么点高,一个奶里奶气的小娃娃,也到讨媳妇的年纪了。”

      “过去很多年了。”

      “小姑娘生得俏,和你般配。”

      孟南柯微微弯起笑眼,握紧她的手:“李叔你忙,我们先进去。”

      “行嘞,里头有人家下葬,你们绕开点,免得冲撞了。”

      守墓的,对这类事宁信其有。孟南柯每次来,他都要叮嘱几句,习惯了:“知道,谢谢李叔。”

      墓园依山而建,越靠里地势越高。

      孟南柯父母的墓并不远,回头还能看到大门口做登记的小亭子。不远处围站着二十几个人,应该是李叔说的那家。

      时若邻小时候身体弱,家里有老人去世,下葬时长辈总不让她去现场。本身也怕这些,那家有几个中年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听得她心里直发怵,暗戳戳躲到孟南柯身侧,不敢往那边多看一眼。

      “若邻。”

      “嗯?”

      “花。”

      “噢。”时若邻把花递给他,他没接:“你来放吧。”

      微微一怔,时若邻没多问,弯腰把花束放在碑前。

      合葬,共用一个墓室,立了两块墓碑。左边是他父亲,右边是母亲。照片上的女人抿嘴微笑,清秀的眉眼舒展开。男人只是轻轻牵着嘴角,墨色眼眸里沉淀着笑意。

      这样一看,他又像爸爸多一点。

      她收回眼,那边哭声渐息,三三两两的人结伴离开,路过他们这边。

      孟南柯侧着头,盯着某处出神。

      时若邻喊他:“南哥?”

      他回神,拧了下眉心,揽过她的肩膀:“走吧。”

      “走?”不是刚来吗?

      “走吧。”孟南柯重复。

      那就走吧。

      离开前又去小亭子做了登记,老先生也颇为意外:“这就走了?”

      “改天再来,临时有点事。”

      应该是想起他父母的事了,他脸色不是很好。

      他不肯说,她不好逼问。

      哪怕是出于好心,何必把人家的伤口撕开。

      孟南柯没有直接带她回家,漫无目的开车在外面兜了几圈,中途带她去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解决午餐,然后穿过半个城市,去了基地。

      时若邻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他现在的状态,肯让她跟着已经不错了。

      他现在,很像当初的时存知。

      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丧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漠不关心。

      如果他能像时存知一样,等哪天实在扛不住了,抱着她主动说打不动了,想退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回基地,回家,去她的租屋,结果大同小异,无非是换个地方躺着。

      时若邻不是第一次进他在基地的宿舍,但在这里午睡还是第一次。

      孟南柯昨晚似乎没睡好,躺下没几分钟呼吸就平缓均匀了,连带着她也感染了睡意。小心的挪开脑袋,避免压到他受伤的肩膀,费劲挪到墙边,侧卧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睡熟了,掩嘴打了几个哈欠,昏昏沉沉也睡过去。

      一觉睡到太阳西沉,闭眼摸向他躺过的那半边,没摸到。

      噌的坐起来,那儿哪还有半个人影。

      委屈和气恼劈头盖脸砸来,时若邻瘪着嘴,老不开心地跳下床,心浮气躁的什么也干不好。穿个鞋四五次没把脚套进去,更难受了。

      手链不知怎么挂在头发丝上取不下来,手上用力,拽下来了,上头还卡着几根头发。使了小性子,手链脱手扔出去,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停在门口。

      孟南柯听见声音,从小阳台进来。她正气鼓鼓地抱手坐在床沿,干瞪着不远处的小手链。

      “你怎么了?”他没靠近,身上有烟味,她不喜欢。

      时若邻负气地背过身,小腿悬在床边,脚趾上勾着他的拖鞋,更显脚小:“闹起床气呢!”

      “过来。”

      “不来!”

      “饿不饿?”

      “不饿!”

      敢情是在生他的气?孟南柯摸摸下巴:“那我出去?你消气了我再进来。”

      “不许出去!”她回过头,拧着眉毛瞪他。

      “你想怎么样?”

      “过来。”她软下声线。

      孟南柯拿她没办法,听话地走过去。还差半条手臂的距离,小姑娘从床下跳下来,转而跳到他身上,手脚并用地抱住他,说话语气委屈极了:“不许再丢下我一个人。”

      孟南柯愣了愣,怕她摔下去,双手托住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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