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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九章 白翎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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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赛珞珞便卷铺盖离开了清宁宫。孤身一人去了冷宫，她来这清宁宫还没几天，却一点也不清宁。
宫女手中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芒，小心地照亮着众人脚下的路。虽有较为明亮的月光，但四周看起来还是暗沉沉的，让人看不清。
途中，领路的宫女好心的告诉了她冷宫里的一些事情:
这里在先帝在时，曾有数名因宫斗等原因被关入这里的娘娘。
可自从现任皇帝登基，宫内大改，这些娘娘大都被发落到皇家寺院去，从此青灯古寺，了却余生。
但这里据说曾经有一位娘娘自缢而死，于是，这里恐不大干净。时常有宫女在深夜路过时，听到凄凉无比的琵琶之声。
赛珞珞听了，不置可否。若是未曾遇见莫以安，她自是不信。可她亲身经历过的梦境，让她相信了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
月光如水，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外墙上落下的树影，被冷风吹的摇摇晃晃，越发衬得这冷宫更加阴森可怖。
宫女们打开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进入了冷宫。领头的宫女将带来的蜡烛点燃，放到屋内唯一的木桌上。一只蜡烛照亮了大部分屋子。
众人提着灯笼，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屋子，清理出可供人睡觉的床铺，并铺上带来的被子枕头。
整理完毕，其他的人准备离开。
看着这里破旧的景象，赛珞珞在众人将要走时，叫住了莫以安。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不是会法术吗等会儿能不能来冷宫陪我这里太寂静了，就我一个，我有点怕...”
莫以安说道:“没问题，我会尽早过来的。”
听着莫以安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赛珞珞放下心来。她打算在莫以安过来之前，把桌子移到墙边。这样自己就可以靠着墙，点着蜡烛盯着门外。
莫以安在众人回去的路上，谎称自己吃坏了肚子，需要就近解决一下，离开了她们，折返了回去。
莫以安和月儿都是贴身婢女，所以平时都有自己的房间。她只要在天亮以前回去，就没有人能够发现她去了冷宫，倒也是十分方便。
于是，莫以安翻过院墙，进入屋子，看到的便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景象。此时的赛珞珞像极了一只受了惊正在炸毛的猫儿。
由于只有一张床，所以她们二人只能挤在一起。莫以安在外，里侧很快便传来了熟睡的轻鼾。
因为有旁人在，所以莫以安也没有研究《仙界基础仙法》，一同入睡。
许是比常人五感更加敏感的缘故，莫以安被一个凄凉的奏乐声叫醒了。
莫以安瞥眼看了一下赛珞珞，打算自己先去会会那位爱装神弄鬼的人。
起身来到声源地，莫以安躲在一柱子后面，向那人看去。待看清了，莫以安打算将赛珞珞也带来。原因无他，那凄凉之声是一琵琶发出来的。
那弹琵琶的女子，似是不觉得冷，在这冬天还穿的如此单薄。恐怕手都要冻伤了吧，莫以安想道。
赛珞珞在梦里，似是也被这琵琶声影响了，梦境越来越荒诞。
她是被冻醒的，醒来便发觉自己被莫以安抱着，耳边传来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的琵琶声。
她正要惊叫出声，被莫以安捂住了嘴。一口气堵在口中，难受极了。
莫以安小声的说:“嘘——别叫。有我在没事的。你听出了什么没？”
赛珞珞想起小时候娘亲给她讲的故事，她娘说过，危险来临之时，要善于隐藏自己，这样才能在对方不备之时，一击制胜。
况且，现在这个情况，若是莫以安当真要对自己不利，那她恐怕今晚就凶多吉少了。
可她不是应该在屋子里好好睡觉吗？莫以安带她来着地方干什么？这深夜的琵琶声听起来竟使人感到毛骨悚然，凄凉无比。是何人所奏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配合莫以安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个声音是琵琶声，奏者一定是一个经历了很多事的人。”
莫以安听了赛珞珞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赛珞珞松了一口气，心想莫以安看来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然而，莫以安面无表情的说:“你过去，和那位交流探讨一下琵琶吧。”
赛珞珞身体一颤，似是不相信般睁大了眼睛，看着莫以安。
莫以安把她放下，然后将她用力推了出去。也不知她从哪里拿来的赛珞珞最喜欢的那把琵琶，顺手扔给了她。
琵琶声一停，那人看了看抱着琵琶正尽力站稳的赛珞珞。什么也没说，继续弹奏那凄凉婉转的曲调。
赛珞珞站在原地，被迫的听着。听了一会儿，她听出那人转轴拨弦，轻拢慢捻的娴熟手法竟在她之上。
一时间恐惧消除了许多。
她试着去感受曲中的情感，去想象曲中描绘的景象。
一声声诉不尽的哀伤，唤起了心底一幕幕让人伤心落泪的景象。
赛珞珞感受着对方忘情的演奏。声音再一次停止，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赛珞珞，而是弹奏者自己出了状况。
一声没有忍住的咳嗽声，打断了那人的节奏。一连串的干咳，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手中的帕子在收回去时，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不止如此，她还眼尖的发现，那人的手指上缠的绷带竟也渗透出丝丝血迹。
赛珞珞此时忘记了害怕，跑到那人面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把夺过那人的琵琶。有些气愤的说道:“血不可以碰到琵琶！”
那人是一个美貌的老女人，脸上是病态的惨白，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似是许久未好好睡过觉般恢恢的。身体在宽大而单薄的袍子中，显得更加的瘦弱。
那人又咳了几下，好容易止住了。抬头看着赛珞珞。
赛珞珞被她黯然的一片死气的眼睛看着，有一种这个女人活不过今天的感觉。
那女子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倒是被小辈教训了。对啊，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碰琵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笑容中，透出一丝绝然。
女子言语错乱，赛珞珞此时到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她说:“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冷宫中人素来极少，真不知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女子沙哑的说道:“你是何人宫女吗”
赛珞珞礼貌的回答:“小女子不才，并非是什么宫女，只是一位进宫没多久的东胡公主。”
女子说道:“会弹琵琶吗？可否弹一曲于我听”
赛珞珞回想着女子此前弹奏的曲子，另一首截然不同的曲子完整的显现在她的脑海。
她将女子的琵琶轻轻的放到地上，把琵琶上的琴托在身上固定好。
赛珞珞手指轻轻拨弦，清脆的弦的本音飘逸而出。手下速度加快，加上和弦、拢弦，男女之情在曲中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就连在一边躲着的莫以安也觉得赛珞珞弹的这曲，分明是爱人之间互诉心意而作的曲子。
曲罢，女子已泣不成声。口中念叨着什么。赛珞珞放下琵琶，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拭着不断流下来来的泪水。
赛珞珞听见了一点“原来...他是爱我的...他...他竟是爱我的...”女子边说，时而咳嗽着。
这时，莫以安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女子的身上。然后她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许是泪水已经哭干，女子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她抓着赛珞珞的手臂，久久不放。
“这首曲子，是从你弹的那首曲子每隔两音提取出来的，并稍加排列，制成的。”赛珞珞轻声的说。
女子说:“我听出来了，这些年来我从未找到它隐藏的含义，如今，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罢。”
她后来断断续续的讲述着她的故事，讲完时，已经夜半。但在她讲的过程中，她们都在认真的听着，从未不耐烦的打断。
她名为陆婉，那人唤她一声婉儿。她当时只是一位昭仪，但曾宠冠后宫。
皇上死后，她一次因为得罪了江九铭的生母，当今的太后，被关在这冷宫之中。
这首曲子，是皇上临终前派人给她的。她一直视若珍宝。只是她每每弹奏时，总是曲风凄凉，甚至透露出一丝诡异。她依旧时常弹奏。
她说着说着，忽然昏了过去。赛珞珞和莫以安第一时间接住了将要倒下的她。
赛珞珞在莫以安的帮助下，把她送回了她的屋里，屋内有换洗的绷带和伤药。在给他的手指换药时，莫以安不小心看到了她袖子底下隐藏的疤痕。莫以安小心的掀起她身上的衣服，纵横交错的疤痕和一些看起来刚刚结痂的伤口，让人推测出她不久前曾被人鞭打。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莫以安不由得升起了自己身上也很痛的错觉。
她的脸颊戴着不正常的潮红。手背轻覆上去，果然感受到了滚烫的热度，高烧。
陆婉手中的伤药实在是太少了，莫以安并没有要省着用的意思。所以，在处理完手伤鹤一小部分鞭伤时便用完了。
为了给她治病，莫以安来不得不去太医院去偷药，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给她上完了药。因为还剩下一点时间，莫以安就顺便帮她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她的身体很虚弱，看样子应该已经病了很久了，可能还有点贫血。身体上的鞭伤有的有些感染，需要及时处理。身体内部，最让莫以安没有办法的同时也病入膏肓的是她的肺病。
莫以安手中的《仙界基础仙法》并没有记载如何治疗肺病。太医院中也不会有直接写着治疗肺病的药瓶。可若要说药方子，莫以安并未发现任何一张疑似药方的单子，只能拖着了。
这一晚上的折腾下来，赛珞珞也感冒了。幸亏莫以安偷来的药够多，直接让赛珞珞喝下了给陆婉准备的药。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莫以安自己也喝了一碗苦涩的感冒药，不过她也不知道仙界的人会不会生病呢？
因为赛珞珞也病了，所以一直是莫以安抽空来照看陆婉。
莫以安来的这几次，发现陆婉醒来后，眼睛一会直盯着上方。身体一动不动，极少眨眼。若不是她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缕微弱却无比明显的光芒，莫以安几乎都要认为她还是昨天晚上心中存了死志的人。
无论莫以安怎么在旁边说话，床上的人总是维持着这个动作。想起那天陆婉走火入魔般的在严冬中忘情的演奏琵琶时的样子，莫以安新乡，恐怕她得再听一遍赛珞珞弹的曲子才能真正醒来了。
只是赛珞珞现在感觉难受的紧，呼吸不顺畅，脑袋昏沉沉的。莫以安只好将她抱起，逼着她再弹了那首曲子才罢休，若赛珞珞说不弹，她便不给她吃药了。
这次，赛珞珞弹的比上一次差多了，弹的较慢不说，还偶尔有弹错的。莫以安一直看着陆婉的变化，当赛珞珞差不多弹了一半时，她的声调中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激动：“白翎雀，我看到了白翎雀。”
莫以安并不在乎什么白翎雀，在她看来，陆婉不过是一个满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的可怜人。不过，这次赛珞珞被关进冷宫的事情，她还要调查清楚才行。
嘱咐好赛珞珞照顾陆婉，莫以安鞭离开了冷宫。她还得在宫女给冷宫送食物之前，把赛珞珞接回去。所以，时间紧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