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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尊沈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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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嘉清醒过来时,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自己手里不知道抓着条谁的胳膊,鲜血淋漓的。
他恶心得扯了扯嘴角,嫌弃地将那条胳膊扔了出去,还顺便在被子上擦了擦手。
等手擦干净,转头这才看见地上有一人正在痛苦翻滚,惨叫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不远处有个圆脸的小弟子扶着桌角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满目惊恐地看着他,吓得掉头就跑,一叠声喊道:“师父啊师父!师父!他醒了!”
杨裳礼刚安顿好吐血的掌门宗主们,就见自己的小弟子连滚带爬的从远处跑过来,额头上青紫一片,看见他哭道:“师父!那灵体醒了!”
杨裳礼扶住他,不由得皱眉:“醒得这般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魂魄便与灵体相融合了?
谭奉清也在一旁,肃目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十一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和众人讲述了事情经过。
谭奉清杨裳礼并众人赶到明阁内室,往里头看时,不由得一愣。
有一少年正坐在桌旁喝水,身穿紫灰色弟子服,墨黑的发只松松束着搭在肩上,散落的发丝间是低垂的眉眼,殷红的唇贴着瓷白的茶杯一角,合着氤氤氲氲的水汽,恍如一幅画。
少年听见脚步声停下喝茶的动作,抬眸斜斜一瞟,灿金色的瞳孔看过来时,眸光犹如出鞘的锋刃。
转过来的另一边脸,黑糊糊的一片,连眉毛都看不到。
众人:……
少年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搁,那架势,像是往桌上扔了一把刀,还是扔习惯了的那种。
众人:看起来不好惹……
霍嘉撂了杯子,转头扫了门外那群人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门派服饰倒是熟悉,就是人,一个都不认识。
此时,有一黑衣老者突然从门外冲进来,疾步走到昏死过去的孙刹身旁。
孙刹着实惨,一条手臂生生被从肩膀撕裂,满身鲜血淋漓。
黑衣老者脸色铁青,抬手迅速封住了孙刹几处大穴,掌心贴着他的胸口输送灵力。
几息过后,孙刹猛地睁开眼睛,他盯着桌旁的少年,目眦欲裂,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众人便见那少年勾唇一笑,笑得倒是潇洒恣意,边笑边道:“你要是觉着两边儿不对称,我帮你把另一条胳膊也削了?”
闻此言,黑衣老者当即暴怒,拔剑出鞘,灵气聚于剑锋,一跃而起朝少年攻去。
杨裳礼慌忙大喝:“李掌门!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便见那少年坐在桌旁纹丝不动,只抬起手臂轻轻一挥,有磅礴的赤红灵力凝聚成巨大刀刃,铺天盖地砸向李掌门。
随着他这一击,室内桌椅屏风尽被碾成碎屑,灵压激得门外的众位掌门宗主都不由得后退半步。
宸央派掌门人李尚徳,一介金丹巅峰修士,如破布娃娃一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谭奉清当即脸色铁青,杨裳礼也面色发白,低声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谭奉清肃目喝道:“那血芝由诸位的心头血日日夜夜灌养而成,血芝灵体化形便拥有众位百年修得的灵力!”
他又转向杨裳礼:“这是我之前就同你说过的!”
“是说过……”杨裳礼颤颤巍巍,“只是我没想到他拥有的灵力能到如此地步……”
但见那少年从桌旁站起来,旁若无人一般要往门外走。
谭奉清沉声道:“诸位,结牵制印法!”
闻言,众位掌门宗主齐齐抬掌捏诀起势。
霍嘉只觉得走路的动作一僵,便立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
他心中暗道不妙,便听那为首的灰衣老者道:“小子,你残害宸央派掌门与其座下二弟子,便想一走了之吗?”
话音落时,霍嘉只觉得丹田内磅礴运行的灵力一滞,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在丹田内横冲直撞,一哄而上冲入经脉与四肢百骸,犹如被千万把利剑搅了个肠穿肚烂。
谭奉清合掌收手,便见那少年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忍得灿金色瞳孔渗出血泪,牙齿将嘴唇咬烂出血,也不肯惨叫出声。
杨裳礼见状不忍,收回结印的手,连忙去扒拉旁边的人:“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疼痛消失,霍嘉死鱼一般仰躺在地上,幽幽道:“各位,我只是想再去死一死,没必要费这般力气。”
杨裳礼劝道:“小友重返人间,不想知道现如今是何年何月,不想好好的重活一回吗?”
“不想。”灿金瞳孔静静的看着屋顶,毫无波澜,霍嘉蔫了吧唧道,“放我去死。”
杨裳礼和和蔼蔼接着劝道:“可以去报未了的血海深仇。”
“死光了。”
“可以重返修真界强者巅峰。”
“没兴趣。”
“可以游历大好河山。”
“不想。”
“可以……”杨裳礼绞尽脑汁,“可以去见一见至亲好友。”
霍嘉犹豫了一下,接着死鱼般应道:“没有。”
杨裳礼松了一口气,笑道:“看来还是有的,可以去见一见。”
霍嘉抬手扒拉掉黏在脸上的头发,终于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相必小友已经知晓,你所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霍嘉道:“嗯。”
虽然没有镜子,但这嫩白纤弱的小手一看就不是他的,他的手,因为常年握刀,不知道磨了多厚的茧子。
说到刀,霍嘉掌心朝下虚虚握了握,只摸到了柔软的地毯,没有刀,有些不习惯。
杨裳礼又道:“小友只需要帮我们办一件事,事成之后你是去是留,老朽们皆不干涉,但若是你想留下来,老朽们便能让你以修士的身份活下来,不用再受轮回之苦。”
看少年躺在地上不出声,杨裳礼接着道:“如今修真界,魔域独霸一方,那魔头沈恪无恶不作,多次来犯我正派宗门,烧杀抢掠……”
“谁?”话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名字,“你刚刚说魔头谁?”
“沈恪。”杨裳礼提到这个名字就反射性牙疼。
躺在地上的霍嘉歪了歪脑袋,有个名字在舌尖上滚了又滚,忍不住问道:“沈恪?沈执砚?”
沈恪,字执砚,正乾宗首徒,修真界青年一派境界最高之人,克己守礼,温文端方,可谓是光风霁月,前途无量。
霍嘉嗤之以鼻:他是魔头?我倒立吞刀。
杨裳礼应道:“对,就是他。”
霍嘉:……
站得稍远点儿的某个掌门忍不住道:“那魔头房中挂有心上人的画像,你现在附身的血芝灵体便是那心上人的模样,只需要你去魔域找机会接近魔头,再……”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一张脸憋得通红,说不下去了。
心上人?谁?
无数个曾经相熟的面孔闪过脑海,霍嘉作思索状,无意识接道:“哦,再想办法勾得沈恪心神荡漾,趁其不备将其一举击杀是吧?”
众位掌门宗主纷纷赞叹:“对!就是这样!”
“那魔头一定料想不到!”
“花百年时间灌养的灵芝!果然没错!”
众人喜上眉梢,仿佛已经看到了魔头被击杀的场景。
“百年……”霍嘉怔愣了片刻,“现在是何年何月?”
待杨裳礼和他说了详细的年份月份后,霍嘉又愣了半响。
接着,他翻个身在地上躺平,将手掌放在肚子上,安详闭眼,道:“没意思,我不去,让我死。”
都过去一百多年了,还管个屁。
杨裳礼依旧和气道:“别急,你可以先考虑考虑。”
说完,他拍了拍身后瑟瑟发抖的十一:“好十一,去将小友扶起来到别处干净的地方安顿。”
十一眼前皆是少年手撕孙刹的场景,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历鬼一般吓人。
他浑身颤抖,道:“师、师父,我害怕。”
却见少年蔫了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外走去,边走还边招呼他:“带路。”
十一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小跑冲出去。
谭奉清皱眉道:“你不怕他对你徒儿起了歹意?”
“不会。”杨裳礼摆了摆手回道:“这小友不像滥杀无辜之人,十一说了,那孙刹遭此一劫是起了邪念,李掌门也是先出手伤人才……”
说一半,李掌门在墙角悠悠转醒,哎呦哎呦吐着血,杨裳礼只好叹了口气去扶他。
那边十一刚冲出明阁门,便被霍嘉一把揽住了肩膀,十一缩着脖子作鹌鹑状。
“问你件事情,如实回答。”霍嘉勒紧了小少年的肩膀,“那魔头沈恪,是怎么入魔的?”
十一差点吓哭,结巴道:“我、我不知道,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啧。”霍嘉松开他,用手背抹了把嘴角,抹一手血,他万分嫌弃自己:“有水吗?我洗把脸,走得体面些。”
等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屋舍,十一打了盆水过来。
霍嘉伸出手刚要放进去,看到水面上的倒影不由愣了。
他看了又看,仿佛不相信一般,转头对十一道:“拿面镜子给我。”
十一将架子上的铜镜拿给他,瑟瑟发抖着又忍不住安慰道:“师父说了,到时候给你做个面具,把黑的那边脸遮住,你也不要太过在意长相,心灵美最重要。”
霍嘉对着铜镜,恍恍惚惚问道:“这是谁?”
“血芝化形的灵体嘛,我也不认识。”十一挠了挠头,“据说是魔头的心上人。”
霍嘉一把捏碎了铜镜。
心上人?
这明明是他霍嘉嘉的脸!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