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席瑶踟蹰半天,笑道:“这个霍小七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迷的你这般颠三倒四?”
小九右手指轻叩桌面,左手托腮,陷入回忆:“当年要是没有小七哥,现在我应该与那口棺材一般风化腐蚀,早成了泥土。”
“你感念他的救命之恩?”
小九苦笑道:“是,也不是。那时我与秀才师父,小七哥和小八哥寄居在那座破观音庙里,衣不蔽体,饭不饱暖。在街上乞讨时不仅要防着与我们同样遭遇的恶人,还要防着街头恶狗。”
席瑶沉重道:“那时你们很难?”
小九一笑:“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那年冬天,晚上大雪,我发起高烧,浑身烧的滚烫,呼吸心跳都微弱的不易察觉。我们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看病了。”
“秀才师父与小八哥都以为我好不了,下葬的坑都挖好了,六尺半的长坑,坑中积满落雪。我被裹了张破席,埋进土里,在混着雪水的泥土还没埋没口鼻前,小七哥跳到坑里躺在我身侧,对秀才师父说道:“小九怕黑怕孤独,我去路上陪她。”
像我这样熬不过冬天的人很多,或是病重而死,或是饿死,抑或直接冻死。但我们都很喜欢春天的油菜花,油菜花开了代表春天暖了,天气一暖就代表我们又多活过一年。
我们这样四处乞讨,无家无根的人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虽不知何时会死,但活着的每一天都努力的活着。
雪花落在身上,瞬间融化成水,同时也降低体温,我虽不能睁眼,但耳朵却极好。听到这句话后我怕两人半途走散,使出全身能使出的最大力气牵住他的手,小七哥躺在我身侧高兴的欢呼,欢呼中夹着啜泣声。
世上爱财爱命的人很多,独小七哥拿命爱我。
小七哥让小八哥去山下湖里取来几块三尺后的冰块,日夜轮流为我冰敷,这才把我从黄泉路上拉了过来。”
小九故事讲完,闷声喝了一杯热酒:“所以你说救命之恩也没错,要是没有小七哥我早就死个千百回了。”
席瑶神色凄凉,喉头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几年你过的这样辛苦。”
小九反而笑道:“辛苦?不辛苦。”
席瑶思考再三,终于想起今天来的目的,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你小七哥?”
小九毫不犹豫道:“当然相信。”
“万一他又爱上了别人呢?”
小九斩钉截铁道:“不会!”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到那时你该如何自处?”席瑶拧起双眉。
小九起身走到门前,望着院中晚秋风光,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会去死。”
席瑶听的心惊胆战,赶忙打住话题:“你什么时候去看秦潇?”
小九转身从床头取出一柄玉如意,通体翠绿,很是好看,道:“前阵子我老是做噩梦,小七哥知道后命人送来的,后来果真睡的很香。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秦潇姐姐,这柄如意希望秦潇姐姐顺心如意,早日诞下麟儿!”
席瑶也不推辞,结下玉如意后道:“回去你秦潇姐姐又该说我贪图便宜了。”
席瑶走后,小九就拿起针线筐学着阿拾的样子一针一线的缝起荷包来,花样是两只比翼双飞的大雁,直到三更天也才刚绣好一只大雁的腿。
房内静悄悄的,阿拾托腮仔细纠正小九的针法,小九也心无旁骛的低头绣着。
忽然,阿拾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是霍小七。
阿拾退出房门轻轻将房门紧关,霍小七坐在了原来阿拾的位子上,看着小九难得贤妻良母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九扭了扭发酸的脖子,霍小七走到身后拿捏着力道给她揉着脖子。
小九道:“阿拾,你说这只大雁为什么越看越像下蛋的灰毛鸭子?”
霍小七憋住笑,不答。
小九泄气的把荷包往旁边一扔,气道:“这么丑的东西,小七哥怎么会佩戴呢?”
霍小七拾起那只丑的要命的荷包,佩在腰间,满意道:“我看着挺好的嘛!”
小九见是霍小七,猛一吃惊,转身往屋里走去:“你不是不来吗?”
霍小七跟着到了里间:“这是我的府宅,我想来便来。”
小九因上次的事还在生气,直把霍小七往外推去:“你把这座府宅给了我就是我的,以后不许半夜三更串门!”
霍小七退到门前,道:“我要是走了就不来了。”话毕转身就要离去。
小九跺脚道:“你敢!”
霍小七笑着把她拥入怀中,就像以前观音庙前,皓月当空,两人相依相偎。
“世上怎有你这般刁蛮不讲理还让人舍不掉的人?”
两人逗弄一会,约莫是有了上次的脱衣经验,这次霍小七熟练的单手把衣脱下,倒是小九羞涩的拉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在边缘时小九呓语道:“蜡烛 ……”
霍小七笑看身下通体红彤彤的人儿,道:“无妨。”伸手打下重重床帏,享尽片刻欢愉。
在小九心里两人虽未像霍小八那样光明正大的拜堂成亲,但在心里早已将霍小七当成今生唯一的夫君,因此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不知何时,外边又开始下起大雨来,哗哗啦啦雨打瓦片,如同一曲美妙的乐章。
小九缩在霍小七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霍小七则心事重重的抚着小九鬓边濡湿的头发,低头吻了吻怀中人儿绯红的耳垂。
席瑶从小九这离开后径直去找他,与他说了半天话,走时只留下一句话
“她说你要是变心,她便去死。”
从繁琐公文中抬起头来,霍小七只看见席瑶的锦袍衣角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变心?喜欢别人?霍小七自嘲的笑了笑,怎么会喜欢别人?霍小七只有一颗心,那颗心早就交给了小九,小九又最是小气,旁人怎么能从她手里夺走呢?
望着从外面鱼贯而入的美丽侍女,霍小七从心底里生出厌恶,她们,怎么配和小九相提并论?!
霍小七独自喝了两盅闷酒,屋外秋雨连绵,他的小九应该睡着了吧?
想到小九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温柔笑意,小九最懒最爱贪睡,说不定正趴在床上坐着春秋大梦呢!
秋风夹着秋雨从没关紧的窗户中偷跑进来,霍小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道:“小九最是粗心大意,晚上棉被可盖足了?否则又要发烧流鼻涕难受上一阵子了。”
想到此处,霍小七连外衣都没穿就拿起墙角的雨伞往含玉院快步走去。
窗户上映出小九的剪影,纤姿曼妙,霍小七将伞丢在外面,推门而入。
……
小九在霍小七怀里扭了扭身子,身上锦被被踢到一边,露出雪白的胸脯和好看的锁骨,霍小七重新把她搂到怀里,低声道:“现在我们都没占对方便宜。”
小九像是回应他一般的嗯了一声,霍小七也满意的闭上眼睛。
在破庙里,霍小七与小九都是穿的严严实实的躺在同一张草席上,今日赤裸相见感觉与以往大不相同。霍小七不用担心小九半夜光着脚丫跑掉,不用担心明天万一讨不到饭怎么办,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份前所未有的踏实让霍小七做了一夜好梦。
第二天外边还是稀稀拉拉的下着秋雨,小九终于在午时醒来,双眼望着秋香色的帐顶发呆,身边空空如也,小九想着昨晚那场春梦,双颊嫣红。
“起不起床?”霍小七坐在对面的小桌上处理公事,难得穿了件看上去就很贵的衣袍,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小九立马反应过来昨天那事是真的,害羞的滑进被窝,在里面喊道:“你出去,我要穿衣裳。”
霍小七放下狼毫小笔,挑眉道:“那我出去了。”
小九等了一会才从被窝里钻出来,见昨晚的衣裳在床头摆放的整整齐齐,小九正要去够,修长的手指按在了上面。
霍小七贴心的说道:“衣裙繁复,我帮你穿。”
小九把一生的厚脸皮都用完了也没说出“好”那个字。
霍小七何时帮过女子穿衣裳?摸索半天才替小九把衣裳穿好,小九站的累了又要往床上躺,被霍小七一把拽住,带到桌案前,把小九按坐在他腿上,道:“你夫君今天心情好,教你写字怎么样?”
小九拿起狼毫笔,蘸饱墨水,道:“闭眼。”
霍小七果真闭上了双眼,小九把那张不知倾倒多少美人的脸当作练字的宣纸,一笔一笔的勾勒出五官,略扬的眉,儒雅的眼,挺立的鼻,似笑的嘴。
许久之后,小九搁下笔说道:“好了,可以睁眼了!”
霍小七起身跑到铜镜前,看见自己一张脸被画的不成样子,像台上唱戏的张飞,只是红色油墨变成了黑色墨水,滑稽得很!
小九皱眉道:“你说我写的怎么样?”
霍小七无声哀叹,自己选的媳妇死也得撑住,答道:“为夫觉得很好!”
小九笑道:“我也觉得很好!”
“那夫人要不要也让为夫借玉面一用,写上几个字?”
小九把脸凑过去,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