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游》北川南归

5、强弱无界（一）

　　此间人间，此馆医馆。

　　医馆饮生仍是古代结构，门前悬着两盏纸灯笼。
　　左侧是一盏白色的，燃着正常的火焰；右侧是一盏红色的，一团幽蓝的火焰在其中跃动。
　　医馆内处处大红，就连墙壁上都垂着大红的轻纱，唯有挂在柜台后的两轴字是白底。
　　左侧黑墨淋漓：医生者之疾。
　　右侧朱砂勾结：化亡者之执。
　　笔锋锐利，字体修长清瘦，与门额上的牌匾“饮生”二字出于一人之手。
　　如今的饮生里已经换了医者，是个清俊温雅的少年，看模样不过十九左右，姓司，名睿，字空若，号沐风。他还有个双生弟弟——司骁，字空南，号若夜。

　　夜风吹动灯笼，光影映在墙上时隐时现，小小的身影犹豫再三，跨过了门槛。
　　她之前从未来过此处，一进门几乎被满目的大红晃瞎了眼。
　　大堂里空荡荡的，柜台后空无一人，侧面摆了一张八仙桌。
　　“这都第几个了，师父也真是的。”
　　回答冷重霜的是齿轮严丝合缝地扣合转动的声音，小师弟秦离兴奋地喊道：“耶！成功了！”
　　冷重霜一巴掌糊到秦离脑袋上让他安静。
　　秦离破解了一个难题，心情很好地没有和他计较，捧着机关盒找四师兄分享喜悦去了。
　　冷重霜无聊地打了哈欠：“小妹妹，这么晚了，快回家睡觉去吧。”
　　小女孩猝不及防被点了名，紧张地低头绞着衣角，声如蚊呐：“回，回不去。”
　　冷重霜望天。
　　这是一只生魂，离体太久会死的那种。
　　也是最麻烦的那种。
　　虽然不想管，但他还是得管。
　　他招手示意小孩过来，将一张符纸贴到她身上，小孩晃得他头晕的活影终于稳定下来。
　　冷重霜在心底叹了口气，受师父的影响，他相当烦和什么都不懂的幼崽交流。他极力按捺住心里的烦躁：“饮生是超度亡魂的地方，你还没有死，不该来这里。”
　　小女孩迷茫地绞了会儿衣角：“可，可是，有，有个姐，姐姐杀，杀了我，我姐姐。”
　　作为一名心理学家，冷重霜已经忍不住开始分析这个小女孩是否患有心理疾病了。不过他很快剥离了偏见，不让它影响到正事。
　　小女孩还在嗫嚅：“我，我能看，看见，看见，可，可别人看，看不见。”
　　冷重霜耐心听着，等她说完后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小女孩猛然抬头又低下，但还是悄悄抬起眼瞄他：“你，你相信？”
　　冷重霜笑了笑：“你还小，阴阳眼还没消失，能看见这些是正常的。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女孩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吸了一口气道：“一个穿嫁衣的漂亮姐姐。”
　　冷重霜心道：这么快就不结巴了；嘴上道：“你第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小女孩想了想：“四年前。”
　　冷重霜继续道：“那她做了什么？”
　　小女孩这次多想了一会儿才道：“她来了后，娘的身体就，就不好了。她还经常藏，藏阿姐的东西，让，让阿姐老是找不到。后，后来阿姐嫁人了，我就不怎么看，看到她了。昨，昨天阿姐回家，我看到她进了我和阿姐的，的房间，早上醒来时，阿姐就，就没了。”说着小女孩哭了起来。
　　魂魄是没有眼泪的，流的泪都是魂力，小女孩的活影又晃了起来。
　　冷重霜怕她把自个哭散了，又补了一张聚魂符。
　　好不容易等她哭完，冷重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抽噎着道：“陈，陈莲。”
　　冷重霜先找了个木偶让她附在上面，准备明天去她家看看再决定是否接受委托。

　　深渊
　　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男人不顾魔物惊恐的眼神走上了白骨台阶，黑色的衣摆拖在森白的台阶上。
　　王座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慕流年听到了脚步声，并且早在第一声响起时就醒了过来，但她不想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脱离，因此没有动静。
　　直到那人走上王座前的第四个台阶。
　　慕流年只想尽快回到睡眠状态，她感觉十分疲惫，这种疲惫是无论睡多久都消解不掉的，但睡着后多少能好受点。可这个人如果再往前的话她的本能便不允许她再睡了。
　　慕流年依旧没有动，心里已经下达了阻拦的命令。
　　男人看着王座上依旧没有动的少女，心里浮现几分失望。脚下步子停了停便上了倒数第三个台阶。
　　一道黑影袭来，男人心里一惊，后退几步躲过。
　　黑影站在了倒数第四个台阶。
　　男人这才看清对方：皮肤苍白，黑衣黑发黑眸，垂眸站在那里时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而刚才他也确实没注意到王座后还有个人。
　　男人摸了摸下巴：“暮影尊是吧，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慕流年已经快要重新睡着了，迷糊着向夏不归下达了驱逐的命令。
　　男人以为她在思考，下一瞬就见台阶上的那人动了。
　　两掌相击，夏不归一边与他僵持，一边出腿扫向对方膝弯，将人踹下了台阶。
　　下面的魔物散开，男人在空中稳住了身体，平安落地。
　　男人毫不气馁：“等你的主人醒来后转告她，卡洛萨斯.伊瑞加尔有请。”说罢离开。
　　在他身后，慕流年听到“卡洛萨斯.伊瑞加尔”时猛地睁开了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