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楠木望南

7、慕流年

　　等苏芷兰从客厅走出来的时候周棠早就已经在车里候着了，见状周棠忙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待苏芷兰坐定后才坐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回苏府的路上，苏芷兰坐在车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周棠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这位容貌清冷却又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大小姐，又想起方才见她和云生二人十分亲近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阵堵得慌。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大小姐带一个外人还是一个陌生男子来到这栋别墅，而且那人不过是区区一介戏子，更让他觉得惊讶的是苏芷兰居然会让那人直接住在那里，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之前虽然也看见过苏芷兰捧其他戏子，但是也没见她对谁这么上心过。

　　周棠兀自想着这些事，苏芷兰把目光从窗外的风景中收了回来，定定地望着周棠，过了一会儿，终究是开了口。

　　“周棠，凭你的本事和才华做一个司机是不是太委屈了”苏芷兰想着这人做事机灵谨慎，当一个司机当真是屈才了，更何况周棠的底细她不是不知道，出身书香门第，虽然家道中落，但是好歹也是念过几年洋学堂的人，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小姐，你这是？”周棠突然听到这话，也摸不准苏芷兰到底是作何打算。

　　“你若想离开，明天就可以去账房那里领你的工资，你毕竟是为我做事的，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

　　“大小姐，我愿意做你的司机，何况我也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周棠想着当初若不是苏芷兰，自己估计早就被那群要债的打死了或者还有更糟糕的在后面等着他，所以打从那天起，他就没有动过离开苏府的心思。

　　“周棠，我虽然救过你，但是你若想离开的话。我是不会拦你的”

　　“大小姐，我想留下来，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周棠打定了主意决计不会离开苏府。

　　“既然如此，从明日起，你便跟着大风管理码头那边的生意吧”

　　“好，听您的”周棠听见让他去管理码头上的事情心里一阵高兴，毕竟跟了苏芷兰这么久，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信任他，苏芷兰是绝对不会让他去掺和生意上的事情，尤其是码头这一块儿。

　　等回到苏府，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大上海这座不夜城，越是到了晚上就越是迷人。车水马龙，歌舞升平，一派繁荣景象。尽管是在这样的乱世里，上海的繁华依旧丝毫不减。

　　苏芷兰才刚走进客厅，便看见老管家从对面迎了上来。

　　“大小姐，今天晌午过后莫公子就来了电话，说是有事要找你，我便回说你今儿有事要忙，他只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您看，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兴许他找您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呢”老管家想着两家一向生意上有些来往，不敢大意，听说苏芷兰回来了，便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让人帮我泡壶茶送到书房来”苏芷兰想着莫轩远找自己估计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不过毕竟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过紧张。

　　在书桌前坐了片刻，苏芷兰觉得有点儿疲乏，用手指按了按眉心，过了一会儿，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莫轩远的声音。

　　“芷兰，到家了？今天本想请你去看戏，没想到你倒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苏芷兰听出了莫轩远话里头的揶揄和调侃，知晓今天带云生去城郊别墅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

　　“莫公子果然是手眼通天让我猜猜，你是吃醋了？还是在责怪我没有带你一起去看戏”

　　“芷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看来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啊我说过了，那件事情从头至尾都是我父亲他老人家的安排。而且他这么做的主要目的不就是想离间你我二人吗？你一向聪明，怎么连这个都看不……”

　　“喂？！”莫轩远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想来是那人不耐烦听所以把电话挂了。莫轩远苦笑着放下了手里头的电话，芷兰啊芷兰，既然你喜欢玩，那么我陪你好了。

　　莫轩远对着空气呢喃了几句而后给自己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不过说到底，那个人不过是一个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茉莉花茶的香味弥漫在书房苏芷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就放在一旁，径自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落地窗帘。只看见不远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在霓虹灯的辉映下透出别样的风情和旖旎。

　　在窗台前站了一会儿，苏芷兰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哗啦一声将窗帘拉了起来。将那一派繁荣景象隔绝在了外面，屋里屋外霎那间便成了两个世界。

　　离开书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芷兰回到卧室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穿着一件薄纱睡衣，美好的身姿一览无余。

　　清浅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拿起一旁的怀表看了看，已经很晚了，不过她并没有什么睡意自打上次撞见苏芷兰和云生二人拥吻之后，便再没有单独见过云生了。

　　已经十天了。看来自己若是不主动去找他，那人想来也是不会来找自己的了，怎么会这样，从小到大似乎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姐姐总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可是，云生，你为何要躲着我？

　　在城郊别墅里的云生，此刻也在床上辗转反侧。换了个环境他还真有点儿不怎么习惯，虽然这里的一切都比自己从前的小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依旧觉得不自在。

　　云生一直想着要不要去找清浅。可是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说自己喜欢的是她，和苏芷兰在一起完全是迫不得已？这些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吧，一边说着自己和苏芷兰并无关系，可另一边又住在她的别墅里。

　　这话任谁听了，恐怕都会觉得是个笑话吧。算了吧，我和她原本就是云泥之别，当初只当她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可如今才知道她既然也是苏府的小姐，自己和她是不可能的，想多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一室银辉，如积水空明。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莫名的，云生脑子里便蹦出了这么一句。

　　自己浸泡在孤独和寂寞里已经多年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早年间认识的一两个朋友，如今也早已离散，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独自站在梨园深处，回想年少种种，恍然如梦。戏园里，总是新人换旧人，先前认识的人离开之后，如今的日子如古井，无波无澜，除了寂寞。

　　可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呢？人生来这世间走一遭就是为了体会世间之苦吗？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有朝一日自己离开梨园，之后的日子又该作何打算呢，若是有幸得一伴侣寻一清幽之处相扶到老，也算是上天怜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