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危稽四伏》刹邪

25、神庙逃亡18

　　夜晚的宁静就像无垠的海，深底的波涛汹涌掀不翻表面的风平浪静。

　　弗兰德踏进这个房间时，埃尔雅迪斯正跪在大殿中央做祷告。月光照在他消瘦挺拔的脊背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虔诚的光，神圣不可侵/犯。

　　“晚上好，埃尔雅迪斯，好久不见了。”弗兰德微笑道，“看见你还是这么虚伪，我就放心了。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没变啊。”

　　跪在地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没有回头，百灵鸟般的声音在大殿轻盈飞过：“弗兰德，你终于从乌龟壳里出来了，但是为什么？因为那几个外来者吗？”

　　他站起身，逆着月光影子拉得极长：“你来找我做什么？求我放过那几个外来者？你知道，这不可能。”

　　“不，埃尔雅迪斯，我是为你而来。正如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你知道的，我从不为愚昧者浪费口舌。”弗兰德面色渐渐显露出一丝悲伤来，“埃尔雅迪斯，你记得神曾说过的话吗？每七百年，火山就会再喷发一次，即时整个孤岛都会被汹涌的岩浆淹没，连神也不例外。”

　　“你难道还没发现吗？最近‘光明之心’越来越活跃了，是不是便有岩浆溅射出来，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最初登岛的人中如今只剩下你我了，其余的，要么被光阴消耗了生命，要么变成了‘使徒’被杀死了。你我熟知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能一起谈论过往的，也只有彼此了。”弗兰德声音里充满了伤感，“哦，你让艾伯特.丹尼尔那家伙的子孙进入神庙了？我记得当初你和他的关系可是水火不容的。”

　　埃尔雅迪斯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处理信息的过程，尤其是这个信息与自己息息相关需要仔细揣摩的时候，但弗兰德不会给埃尔雅迪斯这个时间，他继续说道：“当初神给了我们一次离开的机会，你拒绝了，因为你敬神，爱神，想要永远陪伴神。”

　　“然而你不觉得，将神的光辉撒向更远的地方，才是你真正的职责吗？”弗兰德笑容里带着蛊惑的味道，“他们会敬畏神，会信仰神，会对神使徒的你言听计从，整个世界的权利、财富都掌握在你的手中，而不仅仅是这座孤岛。你可以为神建造更大更好的神庙，招募更多忠诚、强大、守秩序的护卫，让成千上万的人跪在神座前垂耳倾听你的教诲。他们像敬畏神那样敬畏你，像信仰神那样信仰你。”

　　埃尔雅迪斯终于转过身来，他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那是神赐予他的无上荣耀，在这几百年的时光里，这是神最青睐的容貌。

　　“弗兰德，我将永生永世侍奉神，就在这里。”埃尔雅迪斯面无表情道，“我不会离开。”

　　空气寂静下来。就在埃尔雅迪斯又要跪回原位时，弗兰德突然开口：“你怕了。”

　　埃尔雅迪斯一顿。

　　“你害怕离开孤岛后你一无是处，你驾驭不了那么多人；你害怕有比你更美貌的人取代你的位置；你害怕你一离开，神便不再喜欢你，祂甚至会不记得你；你害怕离开后就再不能回来，被打回原形，仍旧一无所有。”

　　“我真为艾伯特.丹尼尔感到痛心，他的子孙居然为了入住神庙投敌，投的还是这么一个目光狭隘、难当大事的玩意！”

　　“弗兰德！”埃尔雅迪斯怒目而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哈哈。”弗兰德大笑，“亲爱的你的善良、大度、仁慈破碎了，这才是真正的你！”

　　“来吧！”弗兰德张开双臂，让到一边，“让月光照照你现在的模样！你害怕日光，可不害怕月光，我没说错吧？”

　　“你就像月亮一样，只会反射太阳的光芒！本质仍然是块硬邦邦的、坑坑洼洼的石头！哪怕是挂在天上，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你在激怒我！”埃尔雅迪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很幸运，你成功了！”

　　他大踏步向弗兰德走来，然而弗兰德毫不畏惧，他微笑道：“埃尔雅迪斯，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你再留在这里，真的会死的。神冻结了我们的时间，却不能使我们的身躯不受毁坏。”

　　“离开孤岛我们的时间会再次流动，可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回到这里。”

　　“我不想把你留在这里，被岩浆吞噬。我们一起在神庙生活了七百年，不是七个小时、七天、七个月、七年，而是七百年！即使我看不惯你，可不代表我希望你死。”弗兰德脸上又出现悲伤的情绪，“曾经的人……如今真的只剩下你和我了……”

　　埃尔雅迪斯似有意动，在弗兰德诚挚的目光中，他忽然扯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你在说什么，弗兰德，什么离开？‘我、们’，不应该一起永远陪伴着神吗？”

　　弗兰德在心中讽刺地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埃尔雅迪斯自己不走，当然也不会让别人走，他看不得别人好，哪怕只是一点苗头，他想要所有人给他陪葬！

　　神只是他的一个谎言。其实他们都知道，神并非无所不能，否则岩浆也不会喷发。但神仍然能像捏死一只小蚂蚁那样捏死他们，可神不会，他甚至不在乎他们对他的不敬。神从来是什么都不管，不偏爱，到现在，连面也没露了。

　　他们也知道，神可能并不是‘神’，他更像是被封印在这里的某种邪物。

　　弗兰德很早就知道他们终将死去，他们以为自己是第一批上岛的人，以为岛屿是第一次浮出海面，其实不然。在和罗那建造神庙的那些日子里，他们发现了很多人类活动的蛛丝马迹，当时的他们只是困惑，并且在永生的诱惑下自我否定。

　　经过七百年的时间沉淀，一切都将真相大白。神给过他们离开的机会，可他们放弃了，神只给他们这一次。

　　但是外来者，他们还有机会。弗兰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出去，但那群外来者，只要埃尔雅迪斯不阻拦，就一定能离开。

　　“你为什么要这样固执呢？”弗兰德状若无奈道，“我们多少年没见过神了，两百年？三百年？还是……六百年了？”

　　“难道你从来没反省过吗？嗯？埃尔雅迪斯？”弗兰德摊手，“你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要去看看外面的风景的。你说是吧？”

　　埃尔雅迪斯不为所动，他满脸冷漠地看着弗兰德，眼底风暴聚集：“你……”

　　大地忽然震动，措手不及的弗兰德和埃尔雅迪斯都摇晃起来，险些摔倒在地。轰隆一声，墙倒门塌，石块四溅，一声巨大的吼叫混在倒塌声里，不容忽视。

　　尘埃散去，弗兰德看见一头龙站在面前，它的背上——是安吉尔！那个勇敢的女孩，她骑着龙回来了！

　　“弗兰德！”安吉尔命令龙俯下身子，她朝弗兰德伸出双手，“上来！火山要喷发了！”

　　“怎么这么快！”弗兰德拉住安吉尔的手，却自己攀着龙坚硬的鳞片借力爬了上去，到上面，弗兰德才发现安吉尔是趴在龙脖子处的，而龙背上密密麻麻趴满了人。

　　他回过头，看见埃尔雅迪斯愤怒地看着他们，但是他的力量来自于法杖，他拿他们没办法，而法杖……弗兰德转头看着压着蓝宝石法杖的年轻男人：“你是马伦？”

　　“嘿！”年轻男人很是愉悦，虽然狂风吹乱了他的发型也把他的脸刮得狰狞起来，却仍然看得出相貌不俗，“你认识我？”他大喊了一声，风灌进喉咙里只能低头咳嗽起来。

　　这群人真厉害啊。弗兰德心想，如果不是神的蛊惑，他们根本不会上岸来吧。如果当初我们中也有这么厉害的人就好了……他看着在前方控制龙的安吉尔，哪怕只有这么一个，也不会只剩下他和埃尔雅迪斯。

　　龙很快带他们飞到了海边，汉特遥遥对他们招手：“勇士们，欢迎回来！”

　　神翉撑着栏杆往龙背上张望，路易斯走下来摁了一下他的头：“你小子，跑哪里去了？你知道你姐姐多担心你吗！”

　　“哼，姐夫，你更过分呢！你差点把姐姐吓死了！啊！你快去扶着姐姐！”

　　“什么？”路易斯转头，一眼看见安吉尔脸色苍白的从龙身上爬下了，看起来，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连忙跑过去扶着安吉尔，在他们身后，放下所有人的龙拍拍翅膀飞走了。

　　神翉被安吉尔虚弱的状态吸引了注意力，他看着安吉尔在路易斯的搀扶下干呕了几下，不由道：“Sister……你不会怀孕了吧？”

　　安吉尔连不舒服都忘记了，她和路易斯面面相觑，逐渐的路易斯的脸色变成了惊喜，“难道、难道……”，他语无伦次，将安吉尔打横抱起来，三两步上了船，大喊道，“医生！医生！”

　　须发皆白的医生劫后余生正打算吃一餐好的，猝不及防被点名以为出了什么事，嘴角沾着酱汁，手里拿着叉子就冲了过来，了解详情后哭笑不得：“原来是出了人命啊！”

　　旁边一个村民道：“我们村长也是优秀的医生，不如让村长帮帮忙吧！”

　　人们视线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村长。他笑着答道：“不是我自吹，我的医术不比起你们外来者差。很抱歉骗了你们，请务必让我帮忙。”

　　“你骗了我们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要离开岛神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埃尔雅迪斯。我们污蔑了神，来讨好埃尔雅迪斯，也将你们送入了使徒的老巢，我很抱歉。”

　　离开之际了，谁也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船缓缓开了，神翉左顾右盼，忽然莫名其妙问道：“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