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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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遗留问题告诉我们，天子之令，不得已不会更改。
诸多电视演绎也让这‘传统习俗’的记忆留在人们心底。
风叔十分开心，一把抓住阿越的手问：“长亭郡主？是从前蔺相家的那个女儿？”
阿越被他拽的生疼，皱着鼻子也难掩脸上的喜色，说：“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前几天你还带人家郡主进了别居，怎么现在都想不起人家是谁了？长亭郡主，这满朝上下，能有几个长亭郡主？”
长亭郡主好武，从小跟戚长明赵庭渊一等在宫内的点将堂一起长大，不像其他贵族门阀家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长亭也曾跟戚长明一起去过西洋战场，多次屡建头功，与黄起等人不相上下。
不过一般这样英勇的女子张相都该是颇为粗犷的，可长亭身材纤细高挑，生的十分秀美，比六公主谢姮还胜几分，如今正值待嫁之龄，这两年相府前来提亲的人险些都将门槛踩破，蔺相硬是憋着没同意任何一家，却不想如今相府败落，新帝突然做主，把郡主许配给了戚大帅。
沈彧是见过长亭的，虽只有一眼，但印象深刻。
风叔和阿越至今不知他与戚长明之间的事，也不知是二人真愚钝，还是因为他和戚长明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实在瞧不出什么异样，即便如今已经住在一起，在风叔看来，这在他们农村乡下再正常不过，所以至今都只以为二人是铁打铁的兄友弟恭，仅此而已。
戚长明二十八岁，终于迎来一门亲事，风叔高兴的老泪横流，直言就是现在死了，脸上也有光去见地下的朝阳公主和戚老将军了。
沈彧头脑一片空白，人也是僵立着，眼前风叔和阿越兴高采烈说话的场面他似乎完全看不见了，整个人的意识都被抽走，直到有人抓着他肩膀，晃了好一会儿。
“沈大人......大人！”
沈彧如梦初醒，耳膜处嗡的一声，好半晌，才愣愣的问：“是宫里传来的消息？”
阿越笑：“是啊，我今日跟大帅一起进宫的时候，陛下在朝堂上亲口说的，估计一会儿这圣旨，就要送进府了。”
这些日子跟他同吃同住同乐的人忽然要娶了别人，不管换成谁，都不能接受。
沈彧动了动喉结，问：“那，大帅，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阿越莫名其妙：“陛下亲下的旨，咱们大帅，自然是同意得了。估计大帅也马上要回来了，他总归要比圣旨到的早一些。”
话落，就见长廊拐角处，戚长明一身朝服，往这边来了。
阿越和风叔风风火火的去接人，沈彧看了几眼，似乎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不清了，干脆不看，他转身进了房里，坐在椅子上，等戚长明进来。
房门被掩上，外面的热闹也跟着散了，沈彧看着他换下朝服，擦了手，走过来，一如往常问他一些家常话，似乎瞧不出什么异样。
“怎么了，脸色这样差？”戚长明在他旁边坐下，食指轻轻刮了刮沈彧的脸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沈彧低着头，问他：“今日不去听戏了么？”
戚长明笑：“今日宫里有些事耽误了，你想去听么？我让阿越备马，陪你过去。”
沈彧摇头：“不去，我本来就不爱听，咿咿呀呀的，不像人听的玩意儿。”
戚长明笑出了声：“这是怪我这几日强拉着你去听戏，埋怨我么？”
“不怨你，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戚长明脸上的笑褪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有话要跟我说，是不是？”
难道不是你有话要与我说么？沈彧想，抬头看他，只觉得时间越久，有点看不懂他。
“近日我与大帅那些传言，大帅都知晓么？”
“我与你的事，不是传言，是事实。”
“也有添油加醋的故事在里面。”
“那不是挺好，我听着倒觉得有趣。”
“......”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戚长明问。
沈彧摇头：“不是。”
戚长明看着他，等着下文。
“从前在我们那地方，情侣之间要是没走到结婚那一步，是可以随时分手的，也不用对对方承担任何责任。”沈彧说：“我想说的是，我其实很好相处，也想的很开，没有谁一定离不开谁，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最好的结果，所以......”
“分手，是指，从此以后，永远分离的意思么？”戚长明看着他，眼底深沉，捉摸不定。
沈彧点头：“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愧，毕竟跟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若是要谈分开，也是我的结果。”
现代人分分合合的多了去了，谈恋爱和分手实在普遍不过，如今戚长明既然要娶亲了，他自然是要跟他先断的干干净净，却也不怨他，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这个社会的人去光明正大的接受他们这样的感情，分手都是迟早，只是十分难过罢了。
“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戚长明问他。
沈彧‘嗯’了一声：“阿越说宫里下了旨，要把长亭郡主赐婚给你，对不对？”
戚长明低声道：“对。”
沈彧心里抽了一下，才说：“我都晓得，大帅这些日子甚少回来，是在忙先帝之前未完之事，况且赵将军一家还在狱中，总要想办法，给他们翻案。”
戚长明沉默着，沈彧想，他猜对了。
“这些日子大帅一直带我去戏园子，想必也是为了让新帝对你放下戒心，让他知道如今朝堂上下被重新洗牌之后，你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他再具有威胁的人了，由此放下警惕之心，好有机会，让大帅去做自己的事。”沈彧一一说来：“我都知道，只是不明白，大帅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瞒你，是不想过多的连累你。”戚长明低声说：“将你拉进这摊浑水已是让我万分愧疚，若将来出现任何意外，我都不能，对不起你。”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既是个体，自然有单独的想法与判断，即便将来出现意外，也是自己决断有误，怎的怨得了旁人。”沈彧说：“所以，这个世上，并不存在，谁对不起谁。”
戚长明打量着沈彧，仔仔细细，眼前的人，一双眸子清澈见底，毫无杂质，是他见过这世上，最亮的一对眼睛，此刻屋里一灯如豆，光线昏暗，他却在那双眼睛里，只看到里面装满的他自己。
“我想回西北了。”沈彧说：“昨日晌午听人说，西门关战事又在吃紧，前线补给的大夫太少，西凉军被打的接连败退，敌军如今就驻扎在关外不到十里的地方，如此下去，不等大夏援军过去，西门关就要保不住了，所以我想回去，最起码，能做点什么。”
“不想在这，可以去青州，去任何地方。”戚长明说。
沈彧摇头：“我既为医生，若是不能救死扶伤，还算得上什么医生。”
“这世上需要救助的人太多，不差一个西北。”
沈彧叹了口气，问他：“将军自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这世上战争太多，可大帅，当初不也选择了西北么？”
“......沈彧。”戚长明叫了他一声，问：“是因为今日你听到我与长亭的婚事，所以说要与我分手么？”
沈彧低下头去：“大帅省的我的意思。”
“再等两日，好不好？”戚长明说：“两日之后，我亲口跟你说，此事的缘由和结果。”
......
戚长明那夜之后就一直睡在前厅，阿越所说的圣旨，也一直迟迟未能到来。
可虽未能到，戚长明没有否认过此事，就说明多半已成为铁板上的事实，谕旨，也不过是早晚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戚长明的吩咐，这两日阿越和风叔再也没有提起过长亭和大帅的婚事，反而两人看他的神色，也不对劲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可到底，多了些难以掩饰的窥探。
沈彧想，八成是戚长明对他们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沈彧觉得，已经无可否非。
后来沈彧想了两日，还是决定，不论之后戚长明要跟他说任何缘由与结果，他还是决定要回去西北。
一来那边的战事确实紧迫，虽说多他一个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可去与不去，至少心理，他会心安理得一些；二来他并不想只守着儿女情长过日子，与千千万西北战场上的战士们相比，他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想到曾经那些同僚们如今还在战场上死守那片土地，沈彧想走的心，就更加的迫不及待起来。
他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只等跟戚长明见完今日这一面，就启程回去西北，做个游医，就最好。
早饭刚过，风叔就进来请沈彧前往后院，他从行李取出那样给戚长明准备好的礼物，跟着过去了。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幕府上下随处可见支起了小帐篷，戚长明坐在帐篷下的棋桌边下棋，见他过来，招了招手。
“一直觉得你应该是什么都会的，我们来两局，好不好？”戚长明笑着看他，示意沈彧在他对面坐下。
沈彧倒是坐下了，却摇头：“下棋我不会。”
“真不会？”戚长明挑眉：“还是糊弄我？”
沈彧咬了咬嘴，有些不好意思：“真的不会，棋道深奥，我的时间都给了医道，这个，没研究过。”
“原来是没研究过。”戚长明右手捻着他那颗迟迟未落的黑子，笑说：“若是肯研究，早就出师了，对不对？”
“......哪有。”
“不逗你了。”戚长明正色道，开始一点点将棋子往棋盒里收着，他说：“本想带你去逛一逛帝京城，后来又一想，你应该不喜欢，就算了，而且街上人太多，我总觉着，还是喜欢单独跟你坐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很开心。”
沈彧抿了抿嘴，把先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举到他眼前：“送你的。”
戚长明手指一顿，抬眼看他：“送我的？”
沈彧点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擅自做主，熬夜编了这个东西，我第一次送别人礼物，希望你能喜欢它。”
戚长明脸上的笑似乎有些维持不住，沈彧看得出来，他在努力。
“所以，这是什么？”
沈彧顿了顿，说：“它叫晴天娃娃，我小时候非常流行的一种装饰品，因为我只会编这个，所以就......你不要嫌他不好看，其实他挺好的，我觉得，我觉得贵在心意......”
他说道后面自己都快说出下去了，他的手工实在很差，能熬两天一夜编的像模像样，已经非常不错了，虽然娃娃的两只眼睛不太一样，但是不仔细看，应该也看不出什么来吧？
“是挺好的，心意不错，我收下了。”
“嗯......”
“突然送我礼物，是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么？”戚长明淡淡问道。
沈彧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不管戚长明会不会娶长亭郡主，他之前所做的决定，都是不会变的，与其让他先说，不如自己先说，这样，也算是给彼此都留一个体面吧。
“去西北的事，我已经想好了，我想最好今日就能走......”沈彧不敢看他，埋着头，声音很低：“若是今日太仓促，明日其实也行......边关战事吃紧，我在这里，于心不安。”
戚长明不说话，也不知是什么态度。
沈彧继续道：“之前在青州那段时日，我就有过此想法，只是当时为了等关老先生，才没过去，后来又与你错过约定的时日，担心你，想来看你，一直到现在......所以这个决定，也不是突然就生出来的，是真的，早就有的，希望你，你不要多想。”
两厢突然沉默下来，空气安静的有些尴尬，沈彧满手是汗，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都麻了。
这些话，是他的真实想法，并非什么绝望之际落荒而逃的借口，沈彧想，即便没有赐婚一事，他回去西北，也是不能扭转的事实，战争面前，任何事都会显得无比渺小，不论古今，不提情谊，前世今生，都是一样。
一丝轻笑忽然从前面传了过来，沈彧下意识抬头，就见戚长明正专注看他，脸上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
“你总是这样，撇下我，去救旁人。”戚长明说，语气里却毫无半丝埋怨，反而多了许多赞赏。
沈彧还在想，他何时撇下过他不管，先去救了别人？
“想好了么？”戚长明打断他思路，问道。
沈彧郑重其事：“想好了。”
“既如此，我让黄起派人送你过去，等到了西北，再让他们捎个信来给我，也让我在这，留个念想。”
这算是答应了。沈彧没来由松了口气，朝他一笑：“好，都听你的。”
戚长明埋怨：“你何时听过我的？”
沈彧大囧，小声道：“一直都是。”
戚长明只笑着看他，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沈彧想起了什么，脸色又跟着凉了，他说：“不是说，今日找我，有事要说？怎么一直我在这讲？”
戚长明缓缓道：“没什么要说的，主要是想，单独跟你坐一坐。”
“赐婚的事......”沈彧有些难以开口。
戚长明忽然道：“既然你送了礼物给我，我总不能让你空着手。”
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沈彧看了一眼，下意识拒绝：“这个玉坠，比我的贵重多了，我不能......”
“拿我当外人了，是不是？”
“......”沈彧小心接过他的东西。
玉坠雪白圆润，上下被明黄色的穗子穿着，出手冰凉，饶是沈彧不识货，也知道这是极品的羊脂玉。
他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却突然觉得这东西，莫名有些眼熟。
“这玉，好像在哪见过......”沈彧嘀咕了一句，戚长明却没听见，他笑：“从小带在身上的，现在送给你，丢了的话，把你卖了给我，作为补偿。”
沈彧刚想推辞这东西太贵重，他不能要，随后又觉得矫情，还是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戚长明到底还没说赐婚之事，沈彧想，要不要再问一问。
“时辰不早了，若是要走，就现在吧。”戚长明说：“再多呆一会儿，我都会，舍不得你。”
沈彧站起来向他告别，没有多余的话，只希望他注意身体，又说：“你的病我一定会治好的，所以你千万要好好爱惜自己，等着我亲手把你治好。”
戚长明抬头看他，淡淡一笑：“好。”
黄起已经带着十几名虎豹骑在院外候着了，沈彧看着戚长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闷声道：“那，我走了。”
“一路平安。”他说。
沈彧不敢回头看他，回房拿了行李，跟着黄起，前往西北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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