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帝国将军（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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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瑟斯？”
“是，哥哥。”十二岁的男孩迅速回头看向叫自己的人。
简陋的门框边倚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十八岁的少年一头黑发，深蓝色的眼眸里仿若装进了整个星辰大海。眼眸狭长带着一丝慵懒，立体的五官有着如同雕塑的完美比例，嘴唇勾起，整个身体半靠在门框上，眼睛微眯的笑看着伊瑟斯，如同某只刚刚得胜归来的骄傲猫咪。
看到他的神情伊瑟斯瞬间明了，看来今天的收获不错？
迅速结束手上的活计，伊瑟斯跑到门边，伊凯配合的侧身让开，露出了门口叠起的填充饱满的口袋。
伊瑟斯尝试着拎起其中一个。
“砰”袋子落地，半个身体都被扯了下去。
身后毫不意外的传来了伊凯嘲笑的笑声，伊瑟斯松开口袋回头瞪过去。
“哈哈哈，不是，咳咳……”勉强止住笑声的伊凯咳嗽两声看向伊瑟斯，“不是，你瞪我做什么，唔，好了好了，别瞪了，不然等会儿姐姐回来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伊瑟斯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没有在欺负我一样。
伊凯走过去，随手拎起地上的袋子摔到后背上，抬手揉了揉伊瑟斯的脑袋，勉为其难的安慰道：“放心，你现在还小，以后力气就大了。”
“我不小了！”愤愤的挥开伊凯的手，伊瑟斯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伊凯。
可能是体质问题，伊凯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和十五六的孩子差不多身高，甚至可以正面硬扛成年人，但是伊瑟斯……虽然就战斗力方面不差多少，但是身体发育上就要慢上很多，更何况这几年过去伊凯仗着自己年纪大一些，持续发育下现在足足高了伊瑟斯三个头左右。
“能说出这种话证明确实还小。”伊凯仗“势”欺人的毫无愧疚感，边走边继续把伊瑟斯的头发揉乱。
“总有一天我会长的比你还高的。”神色坚定。
“嗯，嗯，哥哥拭目以待。”语气敷衍。
六年过去，伊凯如今已经成年了，而在这六年中，伊凯不断游走于贫民区的各处黑色地带，渐渐也发展出了自己的一些势力，同时，通过各种手段和诸多人物达成了各种共识和交易。
总结来说，伊凯现在和一个真正的流氓头子已经差不了多少了，以其强大的学习能力，这几年来各种技能——该点的不该点的几乎全都点满了。
“姐姐还没回来吗？”
“嗯，今早她说要去另一条街道看看。”
在贫民区像莉娜这样的女性并不多，同时危险性也要比男性高很多，但由于奶奶多年的教导莉娜在自保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寻常时候并不会出什么危险。
今天早上一如既往的，莉娜最早离开上山采集鲜花，准备到街头叫卖，之后伊凯离开处理势力问题，伊瑟斯在家做饭，打扫房间，等两人回来吃过早饭后就各自离开开始每天都工作。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
夕阳西下，连绵的火烧云缀在天幕上，烧红了半壁天空，如同伊凯刚刚来到这里的那天。
“不对，莉娜回来的太晚了。”伊凯站在院子里看着久久无人的大门口，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伊瑟斯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路上有事耽搁了？”
“不会，就算有事也不会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再过不消一刻钟就要完全天黑，夜里的贫民区几乎可以说是罪恶的温床，就算是幼时的伊凯也被奶奶耳提面命天黑了不能出门，更何况是莉娜。就伊凯看来莉娜虽然算不上多么聪明，但是奶奶的话绝不会不听，更何况……她不可能不知道夜里有多危险。
但是现在……
不对！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伊凯迅速回屋拿起一件黑色的外罩披上，戴上帽子再将脸颊遮住，回身把伊瑟斯拖进房间锁了起来。
“哥！你做什么！？”被锁进房间的伊瑟斯一惊。
“闭嘴！”伊凯把门锁死后警告道：“你听着，在我回来之前，好好待在房间里，哪都不准去！”
“不是，哥！我！……”
“伊瑟斯！”
“……”
听见里面安静下来，伊凯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慢慢哄到。
“乖，我出去找姐姐，找到了就回来，你乖乖呆在家不要出去。”
“……”屋里一片静默无声。
“我知道了，你早点回来。”
“嗯。”
最后一丝光辉隐去，周围漆黑一片，伊凯最后看了大门一眼转身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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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色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在各个小巷中快速穿过，避过有人聚集的地方向今天莉娜去的那条街道接近。
几个起落后伊凯干净利落的站在了一个拐角处，这里是白天莉娜待过的地方，可是现在却空无一物，干净的有些异常。
贫民区的街边干净不到哪里去，但是像现在这样连一点枯枝烂叶也没有就太不正常了。
看来真是出事了……
伊凯心中一紧，顺着街边昏暗的街灯观察四周，试图找到什么打斗过的痕迹，可惜依旧什么都没有。
太干净了，好像她完全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这未免过于不正常了。
这时，另一个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径直走到伊凯身边，凑上前耳语了几句，伊凯瞳孔一缩，“带路！”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焦急。
黑衣人点头，转身快速在街道中穿梭起来，伊凯一路尾随，绕过了几条街道后速度才慢了下来，这时已经离原来那条街道很远了。
两人最终停在了一处废弃的房屋前，黑衣人抬手指了指掩住的大门，沉默的立在一边。
伊凯站在门口愣了愣，半晌伸手推开了门。
“！”
迅速把门合上，伊凯放在门框上的手微微颤抖。
“什么时候的事？”伊凯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的从口中蹦出来。
黑衣人沉默着摘下了头罩，露出了一头红色的乱发，把头低到最低。
“抱歉老大……”
“我说……”伊凯用力的握住门框，木头上的倒刺刺入了他的手掌，他却好像毫无感觉一样问到：“什么时候的事？！”
佩特咽了一口口水，勉强整理了一下言辞说到：“今天下午的时候，莉娜姐姐像往常一样在街边卖花，我们按照你的话每天都在附近留几个兄弟盯着她，但是今天……”
“今天？”伊凯回头露出一个仿佛要吃人的笑容。
佩特浑身一抖，仿佛被某种野兽盯住一样，战战兢兢的说道：“今天本来没什么事，但是后来来了一群贵族……”
贵族，一群吃饱了撑着也不一定会到贫民区的人，但是今天却来了一群——一群败类中的败类。
莉娜站的街边接近市区，偶尔也会有一些贵族经过，但大多都是坐着车架迅速离开，对这群贫民区的人完全不想多看一眼。
但是今天，有三个贵族家里的纨绔子弟来这里找乐子，他们在家族里的地位不一定有多高，但是出行却也带着几个护卫，莉娜看到来者不善本来打算赶快离开的，结果却被拦了下来。
那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把莉娜给簇拥着带走了，伊凯的人见情况不对就跟了上去，跟到半路却被那几个护卫发现，几人打了起来，而那几个贵族子弟就拖着莉娜走了。
伊凯的人好不容易脱身却发现人跟丢了，等再找到的时候……
“等再找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佩特的头低得越发低了，他发誓，只要现在有一个地洞，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老大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怒气难以抑制的泄了出来，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佩特浑身一抖，眼中也蹦出了几分怒气，他愤愤道：“那几个人，他们发现自己跟丢后就不敢再回来，早就跑了，所以我们直到晚上才……”越到后面越说不下去，佩特稍微抬头看了伊凯一眼，瞬间被吓得低了回去。
伊凯抬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间漏出的眼眸暗沉的如同风暴前的大海，一片死寂的蓝黑色，如同蕴含无尽风暴的深渊，深不见底。
“佩特。”
“是！”佩特一个激灵迅速应道。
“把那几个人找出来。”
“是！……哪几个？”
“所有……”伊凯放下手，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带着嗜血的杀意。
“每一个，全部，都给我找出来！”
“是！老大！”
“还有……”伊凯忽然像是无力般的靠到了墙上，双眼紧闭，“那几个黑街里的……抓到了，直接把手脚废了，留口气带来见我。”
“是！老大！”
见伊凯半天不说话，佩特又问到：“老大……你，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伊凯睁眼看了他一眼，眼睛淹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没了，你先回去吧……”
“是。”佩特没敢多说，戴上兜帽迅速离开，独留伊凯一个人站在原地。
伊凯靠在墙上静默半响，开始在衣服口袋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就翻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酸涩的味道溢满口腔，带着某种干燥的烟尘味，一股脑的灌进喉咙，让他难受的咳嗽了起来。
伊凯以前并没有抽过烟，今天是第一次，酸涩的让他有些受不了，黑街出产的烟质量实在很差，味道也很难闻，刺激的他眼睛一酸，落下一滴泪来。
一滴眼泪滴在手上，伊凯被凉得愣了愣，随即眼眶渐渐模糊了起来，昏暗的房屋在眼中模糊变形，门边的血色也与黑暗混合一体，终成一片混沌。
伊凯面无表情的抬手扶了一把眼睛，摸到了一片水渍，眼睛清明一瞬后又很快模糊起来。
我居然哭了？
伊凯楞楞的看着手上的水渍。
被一路护送离开家的时候没有哭，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被追兵刺穿身体，血液喷溅，一个个倒下的时候没有哭，一个人忍着饥饿等着天亮的时候没有哭，被奶奶带回家的时候没有哭，奶奶死的时候没有哭，被欺负的时候没有哭……
现在只是抽了一口烟居然就哭了？
太不应该了……
伊凯抬手捂住眼睛，仰头靠着墙壁。
太不应该了……
本该早已忘却的记忆却仿佛突然复苏了起来，伊凯记起了幼时父亲对自己的教育，那个人总是用过于严肃刻板的语气说道：“弱者，是没有资格哭泣的，他们只配被碾压。”
“你是家族的继承人，不应该有眼泪这种软弱的东西。”
“你只有抛弃一切软肋才能变强，才有资格效忠吾主……”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伊凯远离那个地方已经十二年了，可是那个地方对他的影响却从来没有消失过，从他来到贫民区开始，从他开始走进黑街开始，从他建立自己的势力开始，从来……没有消失过。
直到此刻伊凯才明白，什么是贵族？什么是家族？不过都是一群自私的家伙……
不过都是一群……可怜的家伙。
伊凯拂去最后的眼泪，恢复了一贯的模样，只是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芒。
推开门，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坐在墙边，用坐其实不太准确，那个人摊倒在地上，只有背部靠着墙壁才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头颅自然垂落，棕褐色的长发完全失去了光泽，那双碧绿的眼睛也无法再睁开。
伊凯双手捧起她的脑袋，原本干净的脸上是一片青紫，还有一个大大的巴掌印，看样子是男性的手，颈部通红一片，看样子被人用手掐过，但这并不是致命伤。
真正的致命伤应该是……伊凯冷漠的放下了她的脸颊，低头眸光森冷的看向了扎进她腹部的一柄短剑。
短剑插的颇深，几乎刺了个对穿，伊凯废了一些力气才拔了出来。
随便找了块布擦掉剑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伊凯在剑柄处摸索了两下，果然摸到了一处凸起的图案，黑暗中难以辨认出具体的模样，不过应该就是贵族家的家徽无疑，也只有贵族子弟才会带着这样的短剑……
认不出来没关系……伊凯摸索着那枚家徽，目光森冷的想到，总会知道是哪家的，到时候……
伊凯收起短剑，再次看向了莉娜，衣裳虽然有些凌乱和破损，不过看上去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那还好……伊凯莫名的觉出一丝安慰，又很快被自己碾碎。
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到了莉娜的身上，伊凯伸手将她抱到了怀里，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像从前奶奶抚摸自己一样。
“莉娜乖……没事了……我们一起回家了。”
伊凯抱起她，露出了一个极尽温柔的笑容，如同最温和的晚风，拂过面庞。
“姐姐，我们回家吧，不会再有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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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凯和伊瑟斯一起把姐姐葬在了奶奶旁边，葬礼过后伊凯站在奶奶的墓前站了很久，一句话都不说的站在那里就是一天，伊瑟斯同样一句话都不说的陪了他一天，直到天边再度铺满了火烧云伊凯才抬手揉乱他的头发。
“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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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
“会么？……”
“……哈。”
“会吧……”
会么？会吧……
会吧……
没有谁能一直陪着另一个人的……
他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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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凯原本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到一切来的这样快，就像是命运迫不及待的想要推着他走一样。
头发半白的男子站在他面前恭敬的行礼道：“好久不见，小少爷，天赐神佑，您一切安好。”
伊凯头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的话……他一定是个王八蛋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帝国将军（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