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深情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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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下山不仅要让仙君见到孟璇玉，还要让孟璇玉见到仙君。
孟霜在发间挂上一块白色面纱，小心翼翼的将那道伤痕遮住，只是在挂面纱的时候，故意将右侧的面纱松松挂着，只需跑跳几步便会掉下来。
两人来到酒楼已是午后，吃饭的只剩零星几桌，孟霜领着仙君，状似不经意的在一位健谈食客旁的空桌落坐。
小二殷切上前：“两位客官，来点儿什么菜？”
孟霜看着菜单选了几道鱼：“松鼠鱼，清蒸鲈鱼，还有清炖鲫鱼汤，真人，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秦焰扫了眼菜单道：“樱桃肉。”
孟霜笑了：“那就再加个樱桃肉，真人怎知我最爱吃樱桃肉了。”
小二：“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我们这儿的松鼠鱼是限二十条，今天的已经卖完了，您看换成其他？”
孟霜神情失落：“又卖完了？我上次也没吃到。”
旁边桌的健谈食客听了，如孟霜料想的那样高声接话：“你们俩是第一次来吗，怎么跟那孟霜一样，连限量都不知道，这么晚了还想吃松鼠鱼，我们想吃都是趁早来抢的。”
孟霜听到有人叫出她的名字，下意识僵直了背脊，、拿起一个茶杯拽在手里，她笑得有些勉强：“她也没吃到啊，真巧。”
“那可不，那孟霜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如今孟家已经把她从族谱除名，听说是跟野男人跑了，林家的亲事也给退了，真是不知好歹和羞耻。”
孟霜闻言慌乱地看向秦焰，握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想要向仙君解释，她逃走只是为了活命，才不是跟别人偷跑的。
“啪嗒……咕噜噜……”茶杯一个不慎脱手，滚落在地上。
孟霜被吓了一跳，连忙蹲身去检，轻薄的面纱随动作飘起，孟霜起身时恰好窗外吹来一阵风，发丝间挂面纱的挂钩脱落，眼看着面纱的遮挡就要没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本就慌张的孟霜浑身冰凉僵硬，她害怕极了恐惧极了，僵直在原地连抬手都做不到，若是被这些人看到如今的她，会怎么议论？仙君又会如何待她？
仙君会不会也离开她？
一无是处心胸狭隘，如今连最后的容貌都没有了，自作自受，活该……
孟霜眼瞬间眶通红，无助恐慌的看着秦焰，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众叛亲离人见人憎，厌恶的辱骂的，甚至是卑微讨好后不得善果，她不怕挨骂，只是怕最后的颜面和自尊都无法维持。
“别动。”
忽然，孟霜眼前一花，青色的衣袖在眼前扫过，再放下时面纱稳稳当当地挂在她发间，窗外的风也停了。
是仙君，出手帮了她。
孟霜愣了愣，原是故意让面纱掉落，在见孟璇玉之前，先让仙君亲眼看到众叛亲离的绝望，让轩君对她心软，就算之后与主角起冲突，也不会立刻抛下她，这种自揭伤疤的行为，孟霜早就无所谓甚至熟练了。
但她没想到不在意容貌的仙君会出手帮她。
仙君是在意她的吧，孟霜心头微暖，不过面纱戏码演不下去了，接下来得见机行事。
孟霜僵硬的身体慢慢缓过来，她重重的松了口气，轻捂着面纱坐下，含了一层水雾的眼里满是感激和后怕：“多谢真人。”
秦焰点头应道：“小心些。”
他看到了，在面纱扬起的那一刻，他从孟霜眼里看到了过去的画面，污言秽语孤立无援，以及不论怎么做都不被认可的绝望……秦焰心生异样，这样的经历他似乎很熟悉，有种感同身受的压抑，以至于他下意识出手。
可如今细想一下，那种感觉又不见了。
过了片刻，小二端着盘子从后厨出来：“松鼠鱼来咯，客官你们预定的松鼠鱼请慢用。”
原来还能预定，孟霜闻声看过去，恰好那是隔壁桌的松鼠鱼，雪白的瓷盘上有一抹显眼的橘色，那橘色看起来很蓬松，就像一条橘红的松鼠尾巴，但前方又摆了一个鱼头。
孟霜声音不轻不重的疑惑了句：“那是松鼠还是鱼啊？”
隔壁桌的男食客听听闻，嗤笑着说：“哪儿来的乡下佬，连最出名的松鼠鱼都不知道，是将一整条鱼做成松鼠的形状。”
那人夹了一筷子放嘴里，享受得直摇头：“舒坦！外酥里嫩酸甜开胃，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据说当初有个人得了厌食症，厌食症知道是什么吗？吃什么都会吐出来，短短半个月就骨瘦如柴，这时孟掌柜就给那人做了道松鼠鱼，哎嘿你们猜怎么找？”
“那人吃完厌食症就好了，你们说神奇不神奇？从那以后松鼠鱼就被传开了，谁都想尝尝那灵丹妙药。”
孟霜闻言惊讶道：“真人，这也太神奇了，看起来也很好吃，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果然，隔壁桌又听到了：“连这都不知道？这些松鼠毛是鱼肉切成丝后油炸，炸成蓬松的松鼠尾巴，鱼肉要匀称连续且不能切断鱼皮，油炸要用手提着鱼头鱼尾，既考验刀工火候，又非常危险，一个不留神鱼没炸好，倒把自己炸熟了。”
旁边桌的人哄笑起来，有人睨了眼孟霜嗤笑道：“瞧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还想学松鼠鱼呢。”
孟霜脸色涨红，同时心里有了新主意，她可以用学做菜的名义去见孟璇玉，学的菜就选松鼠鱼，松鼠鱼的难做更是恰合她意。
把简单的东西做出来，是没人会珍惜的，苦肉计才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孟霜似是被激到了，不服气道：“凭什么我就学不会，我妹……我听说孟璇玉人很好，对学厨的人来者不拒，真人，我也可以去学。”
说到孟璇玉，一旁的小二满脸骄傲：“这位姑娘想学便随我去后厨，要知道我们孟掌厨为人大方，对谁都倾囊相授，从不藏着掖着断旁人生路，孟掌厨还说过，就算是学了去，她也自信不会有人能超越她。”
孟霜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站起来：“真人，我想去学了做给你吃，这样我们就不用往山下跑了，这次我一定能学好，真人放心，她以前对我很好的。”
爱屋及乌的道理，仙君既然欣赏孟璇玉，她也不能落了后，而且孟璇玉也的确没奚落她，只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罢了。
孟霜跟着小二来到后厨，蒙着面纱的缘故，孟璇玉并没认出她来，习以为常的接受了她想学做松鼠鱼的请求，并亲自演示如何切丝状鱼肉，便给孟霜一条鱼独自练习。
生龙活虎的鱼一放到孟霜手里就不动了，她三两下将鱼拍晕，去鳞后对半切开，全神贯注的拿刀切鱼。
不多时，又有人进来了，孟霜停下抬头看去，心乱了一瞬，竟然是孟母和林远庭。
他们怎会在这个时候来酒楼？
她拿着刀不着痕迹退到出口方向，只见孟母笑着直直朝她走来：“这位姑娘也是来学松鼠鱼的？来这儿学的人可不少，不用紧张……”
她说着突然伸手将孟霜的面纱扯下，发丝被勾起，精致的发髻变得凌乱又狼狈，因用力过猛，还在孟霜留下几道指甲抓出的红痕。
孟霜猛地将她推开，拿刀戒备道：“你做什么！”
“我养了你十八年，你就算变成狗我也能认出……孟霜？你是孟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孟母惊讶地看着孟霜的嘴角，随即狂笑起来：“你也有今天，现在脸也毁了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孟霜，你的脸怎么……”林远庭也惊讶出声，看似担忧，眼底却满是快意。
孟霜冷眼看着她们，并不打算同她们多做纠缠，仙君还在外面她只需出去便可，还能顺势在仙君面前演绎一处众叛亲离。
正准备离开，她忽然间感应到那种熟悉的窥视，是仙君在看着这里。
孟霜神色一变，眼眶迅速通红，眼泪瞬间便落下，她一手紧握着菜刀，一手遮着丑陋的嘴角，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挺直背脊，浑身竖满尖刺，但今天她穿的不是红衣，少了许多气势。
被看见了，毁容了。
这一刻，孟霜眼里的光灭了，一片漆黑，她试图高昂着下巴，像以往一样：“我只是来学做松鼠鱼的，学完我就离开。”
孟璇玉回道：“抱歉，如果你是孟霜，我不能教你。”
孟霜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明明，明明刚才你还……”
“那是我没认出你，孟霜，你已经不是孟家人了。”孟璇玉道：“我知道错不在你，但请原谅我做不到。”
是了，刚才那些食客就说了，她已经在孟家族谱里除名了。
泪水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悠悠落下，孟霜双手握拳沉默良久，她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终究是低下头，收起锋芒道：“求求你，教我做松鼠鱼，我答应了真人要做给他吃。”
即便失去尊严，她也没忘记学松鼠鱼是为了真人啊。
孟璇玉：“不用说了，我不会教你的。”
孟霜看出她的坚决，踉跄着后退几步，手里的刀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脸色惨白灰败，最后支撑她的事情也被中断了。
孟母嗤的一声嘲讽道：“还想着做鱼呢？你当初做的那道黄焖鲈鱼，又咸又腥，狗都不吃，怎么，难不成是忘了那次的教训？”
那次的教训？孟霜捂着头陷入回忆，她想起来了，孟母说只要她把整盘鱼连汤带肉吃下去，就原谅她的自不量力，然后，她吃了。
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失神的双目似是在寻找什么，她低低呢喃着：“不是这样的，真人会吃的。”
孟母：“真人？哪个真人，外面传的你跟野男人私奔了，难不成那野男人还是个道士？孟霜你可真是不知廉耻，我真后悔当初没掐死你！”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要说了……”
“怎么，做了不知羞的事还不让说？你是怎么讨好那野男人的，就像当初在我面前卑躬屈膝？”
孟霜突然爆发，大吼道：“不要说了！你们可以污蔑我，但不能脏了他，玄徵真人是世间最干净最善良的人，他会护着我帮我，会吃我做的菜夸我做的鱼，他是我最后的底线，是我连累了他。”
孟霜抹了泪，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她眼底一片死寂，以至于在场的人以为她是不想活了。
孟母：“要死出去死，别脏了璇玉的酒楼，晦气。”
就连孟璇玉都漠然的看着，道：“客人还在，别在这里闹。”
孟霜拿着刀愣住了，问道：“孟璇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怨我恨我，但你可知自从你回来，我本拥有的一切都离我而去，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不想继续失去罢了。”
她惨然一笑：“或许从抱错的时候开始，一切就都错了，好一个众叛亲离，我早该知道会这样的，这就是我的命，所有人都会抛弃我。”
绝望，悲恸，无助，她孤零零的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她遗忘，她不想坚持了。
泪水滴落在噌亮的刀面上：“真人，抱歉，我又没做到。”
这一次，你还会出现救我吗？
孟霜闭上眼睛，突然，她拿着刀的右手被人从身后拉住，她跌进了一个雪香中混杂了月季海棠的怀抱，她一下就认出这是真人！
孟霜猛地睁眼，这一拉仿佛将她从黑暗拉近了光明，一道阳光从窗户落进来，恰巧落进孟霜漆黑的眼底。
她忽地清醒过来，她还有真人啊，即便所有人都抛弃她，真人也会护着她的。
孟霜伸手紧紧抱住秦焰的腰，哽咽道：“真人，你还是来了。”
但看到这一幕的孟璇玉震惊了，她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道士，这分明是当初有一面之缘的仙君！
“仙……真人？怎么是你，你怎会在这里？”还和孟霜呆在一起！
秦焰怀里，孟霜单薄的身躯猛地一震，她仰头颤声问道：“你们……认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一：深情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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