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othcup 共生之灵》雪幻流云

92、第 92 章

　　之后的几天时间，小嗝嗝的状态都让熟悉他的人和龙都倍感担忧，他就像是在心里关上了一道谁都打不开的门，无论门外的人们怎么敲打，都无法将他从门内的世界唤醒一般。

　　这样的状态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同时，却都有些无处下手，因为哪怕他们再如何担忧，他们仍然无法靠近小嗝嗝一步。

　　因为，现在最焦躁的不是史图伊克也不是瓦尔塔，而是博克岛的至尊龙王。

　　黑色的巨龙在它的人类情况骤变的那一刻起，就犹如一块磐石一般盘踞在两人的小屋之中，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它的人类，除了瓦尔塔和史图伊克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踏进这间房子一步，甚至于，就连瓦尔塔，都无法靠近小嗝嗝两米之内。

　　反倒是史图伊克，竟然在无牙这种可怕到极致的防御状态下，能够获得它的允许靠近小嗝嗝，这样的状况即便是瓦尔塔也倍感惊讶。

　　不过既然史图伊克可以靠近无牙所划定的安全范围，那么对于担忧的其他人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是以给无牙和小嗝嗝送水送饭的重任也没有任何悬念的落在了现任首领肩上，当然，史图伊克对此更是求之不得，虽然不知道儿子到底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但是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亲自确认儿子是否平安更加重要。

　　小心翼翼的爬上二楼，向来大大咧咧的首领如今难得轻手轻脚的放缓了脚步，避免自己那魁梧的身躯碰撞到儿子这不算特别宽阔的屋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以至于打撒盘子里的食物和水。

　　黑色的夜煞盘踞在灯火通明的二层阁楼里，宽阔的翅膀严丝合缝的扣在前方，长长的尾巴也是卷曲着蜷起，将自己盘成了一个绝对的防御圈，死死的护住被它保护在防御圈之中的青年。

　　透过烛火的光芒，史图伊克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躺在无牙副翼下方，不知是睡是醒的小嗝嗝。

　　听到有人上楼，黑色巨龙趴在青年身侧的脑袋骤然抬了起来，满是利齿的嘴微微张开，史图伊克甚至能看到它喉间那盈蓝色的能量炮闪耀着的光芒。

　　这几天，哪怕是他，只要靠近到一定距离，眼前的夜煞就必然会直接进入这种状态，这让史图伊克倍感头疼的同时，又颇有些感动，因为他能看得出来，为了小嗝嗝的安全，无牙可以说是从未有过半点松懈，甚至于儿子情绪崩溃的这几天，它几乎是不眠不休的陪在小嗝嗝身边，生怕他出现任何的意外。

　　所以哪怕是被这样提防着，史图伊克也是打从心底里感激无牙为小嗝嗝所做的一切，从未有过半点怨言。

　　看清了来人是谁，无牙很快就收回了攻击的动作，任凭史图伊克端着食物和水走上前来摸了摸它的额头，随后才轻轻撤开了一点副翼，让他看到小嗝嗝现在的样子。

　　尽管刚才只是恍惚的看了一眼，史图伊克就知道儿子现在的情况和前两天比要好了不少，至少和前两天始终睁着眼睛浑浑噩噩的状态相比，现如今的小嗝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但是神情总算较前两天安稳了很多，但是却也能从他眼下的青黑看出这几天他有多遭罪。

　　恨恨的在心里把那个EL的首领砍了几百遍，史图伊克叹了口气，伸手跨过无牙的尾翼摸了摸儿子冷汗涔涔的额头，神情难得的有些低落。

　　见他这副模样，无牙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只能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臂，算是安慰。

　　被龙族安慰了的史图伊克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末了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收走了上次端来的空盘，垂头丧气地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这一刻，骤然听到了一声极其不适的闷哼声。

　　猛然回过头，史图伊克几乎是和无牙一起看向小嗝嗝，却见他在这一刻死死的抓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衫，仿佛要费劲极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动弹一下一般，艰难至极的翻了个身后，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明明看起来极其痛苦，却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再发出一点声音，作为首领，史图伊克几乎立刻就看了出来，儿子的身上其实什么毛病都没有，这么痛苦的原因，无非是他在竭尽全力的和身体之中某些几乎已经定型了的本能做着斗争。

　　他不知道儿子这种状态究竟维持了多久，但是至少从无牙紧张的状态来看，小嗝嗝的这种状态，延续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至于那些本能是什么，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史图伊克知道，那绝对和上辈子的某些事情有所关联。

　　好在小嗝嗝这一次的异常维持的时间并没有多久，等他强行挣扎着掰动自己的手硬撑着站起来时，他看到了史图伊克和无牙脸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担忧。

　　狠狠的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未来的首领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精疲力竭的双腿却是有些发软，整个人倒下的瞬间就被无牙伸头拖着后背扶住后，才有些抱愧地重新靠在了龙族柔软的腹部上。

　　“抱歉……爸爸。”

　　看到儿子的这副苦涩的模样，史图伊克最终还是强忍了想询问的想法，至少现在，绝不是再去揭开这孩子心里伤疤的最好时机，但是作为父亲，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保护和引导他的孩子，这才是他此时此刻最该做的事情。

　　“不……小嗝嗝，你现在该说的不是抱歉。”

　　现任首领走到小嗝嗝身边，在得到无牙的同意之后贴着儿子身边坐下，轻叹一口气后才把儿子最近又清瘦了不少的肩膀揽住轻轻拍了拍。

　　“告诉我，孩子，你还能不能向着你之前定下的计划前进？如果你说你不能，那么我不会勉强你，我会让别人去替你做这件事。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

　　怎么都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建议，小嗝嗝不由得愣了愣，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史图伊克就已经把接下来的话继续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你当然可以这么选择，孩子，但是你也得知道，如果你这么选择了，那么你将错过唯一一个……让你能够从现在这种痛苦和低潮之中彻底解放的机会，并且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再战胜它。”

　　一席话，让小嗝嗝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在父亲的注视下，他心中原本想要隐藏的那些东西都仿佛无所遁形，他也不得不承认，史图伊克的话，说进了他心底最可怕的执念之一。

　　他咬了咬牙，在父亲面前勉强强装出来的豁达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颤抖的手忽然伸出死死的握住了父亲的掌心，深藏在眼底的那些堪称恨之入骨的情绪，再也无法遮掩。

　　他就这样，一字一句，用一种近乎将自己凌迟一般的决然，将除却最后无牙亲手杀死自己的结局以外的所有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眼前的无牙和史图伊克。

　　沉默着听小嗝嗝讲完了所有的一切，无牙在话到中途就险些暴走，若非小嗝嗝和史图伊克及时制止，只怕现在的博克岛都会成为一片废墟。而史图伊克则是一直安静的听完了所有的一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儿子，无声的拥紧。

　　小嗝嗝知道，这段刚刚回归的记忆对他来说，无异于是让他时时刻刻行走在尖刀之上，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需要一个他足够信任，能够真正支撑他，理解他，并且能够给他指引的人来在这个时候给他一记当头棒喝。

　　而他的父亲，博克岛最伟大的现任酋长，就是最好的引路者。

　　而显然，他的父亲，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无牙之外，最了解他的人，

　　“孩子，你受苦了。”

　　史图伊克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哽咽，可却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替小嗝嗝做出了决定。

　　“但是现在，我需要你，博克岛也需要你，什么人类和龙族的未来，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但是现在，孩子，我需要你站起来，去执行你之前定下的计划，为了博克岛，更是为了你自己，你必须亲手打败你的梦魇！把它踩碎在你的脚下！”

　　“你有无牙，有我，有你的母亲！这一次，你有整个博克岛作为你的后盾！当我们所有人团结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是无敌的！！我们是维京人！！痛苦也好！绝望也好，那是我们成长的必然经历！！小嗝嗝，别忘了，冒险才是我们的天性！其他的任何苦难，在我们眼前，都是必须要踏平的东西！！”

　　“所以……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我就带着alpha的族群一起回归冰之龙窟！孩子，希望在那一天！我能看到一个重新找回自己的你！”

　　话罢，史图伊克站起身来，狠狠的拍了拍小嗝嗝的肩膀，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几步走下了楼，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小嗝嗝才终于回过神，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瓦尔塔那倍感焦急的声音。

　　“史图伊克？小嗝嗝怎么样了？他还好吗？史图伊克！？你怎么了！？你眼睛怎么红了？？发生了什么事！？”

　　那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小嗝嗝怔怔的愣在二楼，背后靠着的巨龙身体忽然一空，随后整个人都落在了人形的龙族怀里。

　　此时此刻，黑发青年的眼睛一片血红，眼中酝酿着的风暴配合着手臂上越来越紧的力度，直让小嗝嗝都觉得都浑身发疼。

　　可他却没有阻止他的龙这让他颇有些吃不消的力度，只是伸手有些吃力地回拥了他的无牙，喃喃的开了口。

　　“爸爸他……一定很痛苦。”

　　“嗯。”

　　被人类抱紧的龙族轻轻嗯了一声，低头蹭了蹭青年柔软的脸颊，继续一言不发的死死抱着他。

　　“你也……非常非常的痛苦……无牙。”

　　“嗯……”

　　微微敛了眼，哪怕此时此刻的画面，再度和曾经的画面再度重合，小嗝嗝却在这一刻微微的笑了起来。

　　“对不起……无牙，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还有爸爸，至少现在……我明白了。”

　　最痛苦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因为我的经历而更加痛苦的你们。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们……这样痛苦下去了。

　　那是我的梦魇……

　　那是我……必须要亲手……毁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