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othcup 共生之灵》雪幻流云

42、第 42 章

　　博克岛的出征队返回的时间比出征的时间几乎又少了三分之一，是以当小嗝嗝安顿好红死神返回博克的时候，史图依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和戈伯一起坐在家里等着他了。

　　这一场仗博克岛除了几个战士轻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损伤，在清点了一应物资，并且把这次带回来的龙族全都集体放到博克岛的连岛上之后，史图依克就直接带着戈伯回了家，升好了炉火等着儿子的归来。

　　从他第一次出征，到现在第二次出征的凯旋而归，时间已经兜兜转转的进入了初冬，回到博克的时候，天空中慢慢飘起了雪花，史图依克看着眼前的突然洋洋洒洒下来的大雪，心中因为出征大胜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的扑面而来的冷意打散了些许。

　　小嗝嗝带着和阿思翠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携带着满身的雪花和寒气，瘦小的身躯被冻得微微颤抖，却在看到史图依克的那一刻第一时间笑了起来，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史图依克急忙站起身来，把他拉到了火炉边，随后给他和阿思翠一人倒了一杯热水后，才靠着儿子坐了下来。

　　对此无牙也没表现出什么抗拒的意思，只是趴在父子俩身后，把脑袋搁在了小嗝嗝旁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小嗝嗝用捂热了的手轻轻摸了摸它冰凉的龙鳞，又喝了几口热水，等浑身的寒意在火炉边散去之后，才偏着脑袋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父亲。

　　“爸爸……您想问什么？您问吧。只要您问，我不会隐瞒。”

　　史图依克和戈伯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一肚子疑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最后，还是戈伯想了想，用钩子挠了挠头，慢慢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小嗝嗝，你先告诉我，你被纳德抓走的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微微一笑，小嗝嗝当然已经猜到戈伯的意思，却没打算再隐瞒，他只是看着戈伯的眼睛，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亲爱的戈伯……说实话……我那天被纳德抓走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既没有被它带去迷雾之地的海蚀柱群，也没有遇见夜煞，我们只是在那附近的岛屿待了一段时间，就回岛了。”

　　一席话，让戈伯猛然皱起了眉，就连史图依克，也脸带愕然的看向身边的儿子，目光中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可是……可是你确实骑着纳德回来，也确实带着夜煞回来了！”

　　缓缓点头，小嗝嗝毫不犹豫的认可了戈伯的说法，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戈伯陷入到了更加疑惑的境地里。

　　“是……我不但驯服了纳德，还驯服了夜煞……这些都是事实……只是……驯服他们的时间……比你所想象的时间……还要早……还要早很多很多……”

　　他垂下眼帘，绿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火炉中跳动的炉火，原本柔软可亲的气质，在那一瞬间骤然改变，他的眼睛变得格外深沉而又悠远，脊背变得分外挺拔，许久，他抬起头，在阿思翠偏转了头不忍再看的哽咽里，缓缓说出了让史图依克和戈伯震撼到极点的话。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爸爸……我是，小嗝嗝·哈伦德斯·哈道克三世，博克岛过去……也是未来的首领。”

　　这句话说得明了而又晦暗，但是以史图依克的聪慧，他还是听懂了少年话语中蕴藏的含义，他几乎是瞬间站起了身，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连手都颤了起来。

　　“你是说……你……”

　　眼前的少年微微的笑了起来，明明是在笑着的，眼中却隐隐带着泪水，他看着眼前震惊的父亲，艰难的叙述着他最难以面对的事实。

　　“我是您的儿子，爸爸……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自哪里，属于哪里……我答应过您会告诉您一切，就不会对您隐瞒……而您要做的……就只是相信。”

　　“我的苏醒……是在那次晕倒重病之后，曾经经历过的记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而无牙……也一样。”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黑龙的头，看向骤然沉默下来的父亲和戈伯，缓缓了合上了眼睛。

　　“在我经历过的那个时间，我们驯服了龙族，和现在一样，可以骑着飞龙遨游天际，我们找到了妈妈，您再次向她唱了那首您求婚时候的歌，让她重拾对您的爱意，愿意回到我们身边。而您，也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敌人的阴谋之下，死在我的眼前……这是在那个时间里……您和我一起经历的事情。”

　　听儿子说起自己向瓦尔塔求婚时候的歌，史图依克原本还有些迟疑的目光顿时缓和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从他目光中渗透的温柔情感里，越发深刻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他史图依克的儿子，毋庸置疑，更无须怀疑。

　　前世，又或者势未来的记忆……

　　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史图依克看着同样看过来的戈伯，双双沉默下来。

　　他忽然想起小嗝嗝那次重病，从昏迷中苏醒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当时他并不懂这孩子眼神中的含义，可是现在想起来，除却惊讶之外，就只剩下了满腹的心疼和自责。

　　那个时候，儿子的目光之中，满载着怀念，愧疚，惊讶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可是那个时候的史图依克却并不懂得……不懂其中深切而又悲哀的涵义，而当现在懂得之后，却只剩下对儿子曾经经历的痛心。

　　但是显然，这并不是儿子曾经记忆里经历的全部。

　　耳边，小嗝嗝的轻语，还在继续，低缓而又慢慢变得森然的语气让史图依克和戈伯不由自主的凝神倾听，而两位长辈的脸色，也随着小嗝嗝的叙述越变越凝重。

　　“而您无法和我一起经历的，也是我接下来，要跟您说的事实。”

　　他抬起手，往火炉里添加了一些干柴，看着火焰星星点点的跳动，目光深处满布着迷茫和悲哀。

　　“在我接任首领之后，博克一直和龙族交好，博克岛的声望，也在我们这个海域，如日中天。后来，无牙为了族群的繁衍，从我身边离开，而就在那段时间里，我们遇到了一个名为EL的组织……”

　　“Eternal life ，这是那个组织的代号，他们接近我们，带来了新的知识，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甚至于，他们带来了更多更新颖的龙族相关的资料，并且以交流为由，希望双方能够和平相处，并且交换资料。”

　　微微一愣，史图依克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对方清秀的眉目间沉浸出来的惨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身为首领，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有人会突如其来的友善，更不会有任何一个势力，在友善对待他人的同时，会无利可图。

　　可是他懂得这个道理，他那曾经善良而又执着的儿子，却未必懂得。

　　“那个时候的我们并没有对他们有太多的戒心，我们向接纳朋友一样接纳了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到来，而他们……一开始对待我们，也确实十分的友好，而它们向我们描绘的，属于他们的那片天地，更是让我们的子民心生向往。”

　　“就这样，我们和平共处了三年……而这三年之中，他们的领头人，一次又一次的向我提出希望我们能够全岛迁徙，离开穷山恶水的博克，跟着他们去过更加美好的生活，都被我拒绝，而就在我第七次拒绝他们之后，博克岛发生了异变。”

　　“异变？”

　　戈伯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问出了声，史图依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体看着身边的小嗝嗝，颤抖的手拿起又放下，想要去把儿子的肩膀搂住，却莫名的觉得，现在的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没错，异变……博克岛上的淡水资源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临近枯竭，我不得已带着一个小队去周边的岛屿探查，却发现，所有博克临近的岛屿，都出现了相同的问题，而在此期间，博客岛上已经出现了被驯服的龙族失踪的情况，我却因为淡水的问题无法顾及，也就对识破他们的真面目……失了先机。”

　　“所以……在探查的路途中受到发狂的龙族狙击，最后在海蚀柱上被他们的人杀死，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什么！！！？”

　　这句话一出，史图依克再也坐不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平静却又满溢着悲伤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伸手一把揽住了儿子的肩膀，把少年瘦弱的身躯揽进了怀里，浑身都在发颤。

　　被父亲全身发颤的抱在怀里，小嗝嗝仰着脸，鼻间酸涩，却不知道为什么，流不出一滴泪来，他就任凭父亲这样紧紧的抱着他，轻轻伸手拍着父亲的背，反过来轻轻安慰着几乎情绪崩溃的史图依克。

　　戈伯看着史图依克那痛心疾首的表情，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心疼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几乎是强行让自己从小嗝嗝刚才的话里拔出来，强忍的心疼，慢慢的开了口，

　　“那后来呢？”

　　小嗝嗝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的嘶哑阴沉，然而他只颤了颤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阿思翠接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由我来说吧……小嗝嗝……”

　　轻轻松开了对儿子的禁锢，史图依克和戈伯愕然的看着从进屋就一直沉默的阿思翠，满脸都是震惊。

　　“阿思翠她……也是……？”

　　微微点头，小嗝嗝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阿思翠身边，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别逞强……你如果不愿意说，就由我来讲。”

　　微微摇摇头，阿思翠却拒绝了他的提议，她抬头看向小嗝嗝担忧的目光，又将视线对转了眼前的史图依克和戈伯，伸手拍了拍小嗝嗝的手背。

　　“不……小嗝嗝，由我来说……该我承担的东西……我需要自己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