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早春，画家与茉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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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和拥有美丽眼瞳的人相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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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救救我！！”
少女的求救得到了回应。
在疑似警官的人——从其他巡警那里柚叶得知他姓藤田——的指挥下，仓皇逃窜的诱拐犯们很快便被他的部下尽数逮捕了。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柚叶也总算松下了一口气，在解释完事情的始末后得到了一点休息的时间。
等向巡警们道完谢，就按原计划前往车站吧——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小姑娘，谁说你可以走了？”
就在她问到车站的位置准备离开时，最开始被她撞到的那位藤田警官眼神一横，像拎小鸡一样又把她给拽了回来。
“我不是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们了吗？”莫名被拦下的柚叶十分不解。
“诱拐案和你的身份是两码事，就算是受害人也无法改变你很可疑的事实。”
一边用严厉的语气这么说着，藤田一边拿出了像是笔和记事本的东西。柚叶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在瞄到对方腰间的佩刀后缩了缩脖子，默默地把抗议的词咽了回去。
“名字。”
“……天川柚叶。”
“年龄。”
“十七岁。”
“家庭成员。”
“爸爸、妈妈还有我。”
“住所。”
“……大概是东京。”
“出生的故乡。”
“…………”
“喂，为什么沉默了？”
似乎是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抵抗，藤田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事到如今你还想抵抗吗？小姑娘，丑话说在前面，我会视情况判断你是不是在抗拒执法。”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此刻随便说一个谎言，之后肯定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深知这点的柚叶只能拼命地思考着要怎么说明自己的情况，才能够被人接受。
“我的故乡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真的非常非常遥远，远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它的位置……”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惜事与愿违，这番模棱两可的说辞让藤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穿着如此怪异的洋装在这附近晃荡？你在谋划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谋划什么坏事。”
话一出口，对方的气场越发冷冽起来。尽管理解明治时代的人们对西服短裙的偏见，但实际因此被当成可疑分子的时候，柚叶也切实体会到了那种有口难言的憋屈感：
“这身洋装只是学校的制服而已……虽然在如今的东京好像还不常见，但在我的故乡只是很普通的款式罢了。”
话一旦起了头，就停不下来了。
“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我搭错了列车，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不认识的地方迷路了。是那个人说要带我去车站，我才会跟过来的，发现她在骗人之后我就立刻逃走了。之后的事情就和您看到的一样……如果是有预谋地在这里游荡，我也不会向您求救了啊……”
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喋喋不休。明明被对方充斥着不信任的眼神扎得生疼，害怕的心情也不曾消退，话语却像泄洪似的涌了出来。
“我了解情况了。”
不可思议的是，尽管肉眼可见地堆满了不耐烦的情绪，藤田依旧一丝不苟地将她的解释记了下来。
恰好此时，一名部下也凑到他的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柚叶看见面前的人板着脸点了点头，随即便听到充满魄力的声音从头顶洒下：“小姑娘，你敢发誓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吗？”
“是的。”
原本就没打算说谎的柚叶这次干脆利落地回答道。藤田又沉默了片刻，最后终于像是想通了似的，略微舒展了紧锁的眉头：
“目前你的回答都和从犯人那里得到的供词一致，也罢，这次就允许你离开。但是如果再被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就给我做好会被拘捕的准备。”
“诶？是说……我可以走了吗？”
柚叶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似乎还有事要办的藤田这次没有回话，只是向她点了点头。
“那就容我向您告辞了……！”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大路上之后，身体上的不适和心灵上的疲惫才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毕竟即使没有受伤，她也穿着硬质的皮鞋全力奔跑了好一阵子，不仅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人贩子，脱险之后还和可怕的警官进行了随时会冷场的长时间对话。各种意义上都是多灾多难的一段经历。
“果然不行啊……”
从车站走出来之后，柚叶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溜进这个时代的车站非常简单，她也试着向几位列车员询问了通行证的事情，却依旧没有找到载她来到这里的那辆列车的消息。倒不如说，“穿着怪异的少女手持可疑的卡片在车站来回走动”这件事情，差点就让她被再度送回那位藤田警官面前了。
结果，暂时失去目标的柚叶只得按照车站前的指示板，原路返回了她最初醒来的“上野公园”。②
茫然地坐在熟悉的长椅上，柚叶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滑落到了天空的另一端，夕阳的余晖把天边染得通红，一天的时间转眼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将脚磨得生疼的皮鞋被暂时脱下，比她想象中更麻烦的是，脚尖和脚踝附近的白色长袜都已经渗出了一圈暗红。尽管只是蹭破了几处皮，但在把袜子和痂分开时，柚叶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嘶……”
真疼啊。
腹部也隐约传来阵阵不适的感觉。说起来，今天走了这么久，还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然而别说填饱肚子了，她今晚连睡觉的地方都还没有着落。
明明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普通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满心期待着母亲的晚饭和友人提到的流星雨。
这么说来，自己突然从房间里消失不见，父亲和母亲、班上的老师和朋友们，一定都非常担心吧？
尤其是性格比较柔弱的母亲，说不定会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正哭着在原本的时代来来回回地寻找自己。
越是想到这些，心情就越是低落。
“……呜…………”
尽管知道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委屈和恐惧却不住地涌上她的心头，将眼泪生生挤出了她的眼眶。
“呜……呜呜…………”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呢？
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落，砸碎在膝盖上。
“讨厌……明明……还不是哭的时候……”
当务之急应该是寻找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理智上的清醒让柚叶咬紧了下唇，试图将没出息的呜咽给吞回去。然而，泪水却并没有因此停止。
“呜呜……停下来、啊……”
不管怎么伸手擦拭，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柚叶低下头，将脸埋进双手里，豆大的泪珠还是顺着指缝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好想回家。
可是，连回去的方法都不知道。
十七年来一直理所当然地包围着她的温暖，如今竟是如此遥远。
自己会不会永远回不去了——
就在她越想越消极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笼罩在周身的暖橙色被一片剪影所取代了。
“……你好。”
“喂喂，你没事吧？”
“呜诶……？”
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后面紧跟着另一个陌生的嗓音。柚叶急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略显狼狈地抬起头来。
被泪水模糊掉的视野里映出一黑一红、身穿学生服的少年们的身影。
◎
“喂春草，我说春草——”
“大观，你声音太大了。”
路过上野公园的时候，由于看到了令人在意的画面而有些走神，春草险些被挚友一巴掌拍在背上的力道震掉手里的东西。
“哈哈，抱歉抱歉，不过你在看什么？”
浅金色发的少年笑着向他道歉，随即熟络地勾住了好友的脖子，“难道是找到了中意的模特……呜哇那边有女孩子在哭诶！？是肚子饿了吗？”③
“别因为你自己饿了就觉得大家都饿了啊。”
春草冷静地吐槽道。不过他也有些疑惑，如果他没认错的话，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女生正是早上在公园里迷路的人，他还替她指了一下出口的方向，现在都到傍晚了，为什么她还留在原地？
“……她不会在公园迷路了一整天吧？”
不太靠谱的猜想从少年的口中说出，于是大观就更惊讶了：“还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也不算认识，只是……喂大观！”
“嘛嘛，不管怎样那孩子看起来都很难过的样子，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哭到天黑吧？喂——”
从结果来看，大观的大嗓门并没有起到什么特别的作用，直到两人走到面前，少女才察觉到有人靠近，匆匆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
“……你好。”
出于礼貌，春草微微点了点头，大概是认出了他吧，少女的眼神在他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
“喂喂，你没事吧？”
相比起他，半蹲下身子凑过去的大观就显得要自来熟了许多，天蓝色的眸子里毫无保留地透露出他的担忧。
“呜诶……？”
见过一次的人的身影让柚叶稍微冷静了一点，外加另一位扎着马尾的少年给人的感觉也十分纯粹，她于是一边慌慌张张地擦着眼泪，一边应道：
“谢、谢谢……我没事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客套话由还红着眼眶的自己来说显得过于没有说服力，豆青长发的少年听完后有些不愉快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不过我认为，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这个时间是不会有独身女性在这里哭泣的。”
“没错，虽然你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会勉强，但是再这么下去太阳就要落山了啊。这附近晚上可是很黑的。”
一旁稍高一点的少年一边附和着他的言论，一边索性蹲了下来，让他的视线和柚叶处在差不多的高度。
“不管你有什么伤心事，女孩子还是尽早回家比较好！当然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也可以帮你通报个警察什么的——”
不好的回忆再度复苏，少女如同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浑身一抖，接着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
“不、不用费心了！我已经通报过了！！”
“嗯？那就好……？”
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吓到她了的大观挠了挠头，春草仿佛能看到挚友的头顶具现出了一排人畜无害的问号，不由得叹了口气。
“哈啊……如果通报警察不方便的话，我建议至少联络一下——”
“咕噜噜~”
话还没说完，某种象征着空腹的响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后文。
“……你肚子饿了吗？”
沉默几秒之后，少年还是周到地选择向她转移了话题。
“…………那个………………是的。”
柚叶涨红了脸，嘴巴开合了好几次试图说些什么来补救，最后还是选择了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咕噜噜噜噜~~”
比刚才更加剧烈的声音响起。
“…………”
这下对方连死鱼眼都懒得掩饰了。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啦，这次是我。”
金发少年爽快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外套。
“果然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正好你也饿了吧，要和我们一起来吗？伊势屋的紫苏饭很好吃的哦。”④
“诶？！可、可是……”
腹部的空虚感确实非常难受，可是一回想起中午的那段经历，柚叶又有些踌躇了。
虽然知道他们只是纯粹好心，但是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善意，她还是有点……
“……确实，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也不赞成把女性独自留在这里。”
被打断了两次的少年压了压帽檐，一脸已经放弃了的嫌麻烦的表情。
“我们准备去用餐的地方就在马路对面，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随时都可以大喊，巡警很快就会赶到了。这样说你会安心一点吗？”
“那个、我并没有怀疑你们是坏人的意思！”
意识到是自己的犹豫让别人说到了这个份上，柚叶急忙起身，朝少年们弯腰致歉。
“如果不介意我身无分文的话，就劳烦你们了……”
“嘛这些事情你就别在意啦。”
听到她的回答后，高个子的少年像是老朋友似的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随后又十分愉快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嗯，和女孩子一起吃晚饭真是件难得的好事啊！对吧春草？”
“我无所谓。”
“你这家伙真是——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刚准备和伙伴开始斗嘴，两人又像是才想起这个问题一样，朝柚叶看了过来。
“我名叫天川柚叶，那个……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哈哈，都说了别那么拘谨啦。”
金发的少年率先开口，“我叫横山大观，是这家伙的朋友——喂春草，你也赶紧自我介绍一下。”
说着还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我是菱田。”
似乎已经习惯了好友的闹腾，豆青色长发的少年扶了扶被打歪的帽子，向她再次点了点头，语调清冷。
“菱田春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早春，画家与茉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