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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番外 ...

  •   —切时间线预警 下一世—

      我从小就不喜欢我家对门的那个小孩。

      很显而易见的原因,他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对家小孩是一个每天六点钟就起床朗读并背诵全文,还能把右半边书名号写得和左半边一样规整的存在。

      “你学学人家,” 我妈艳羡地望着窗外一脸认真模样的小孩,“昨天搓麻将的时候人家妈妈说他已经在自学函数了,晚上喊他去睡都不肯,看看你一天到晚的,就只会抱着那破吉他瞎哼哼。”
      我妈痛心地松开百叶窗:“我一分神,就被她赢走五千块。”

      我简直怀疑那小孩就是故意站在我家院子前添堵的,瞧他那得意洋洋的后脑勺。

      “他五年级了,我才三年级,妈你看隔壁的都两年级了,连拼音都不会! ” 我觉得很没面子,和我妈据理力争。

      我爸在玄关换鞋。“不跟好的比,反倒去跟差的比,我看这家迟早败在你手里。” 他关门走人,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话。
      ......大清早的,这都什么事儿啊,我气得丢下手里的吐司,抻着脖子嗷了几声,我妈卷起报纸就要过来教训我。

      我觉得有必要施行一些措施了。

      我跟我妈说种颗树吧,越大越好,夏天多凉快。

      最好是榕树,以后您孙子还能在树上荡秋千。

      我妈噗嗤一下笑出声,说你小小年纪,想得倒挺远的。
      我心心念念的榕树到底是没能种下去——这种树一旦长起来,家都能给你连地基一起掀掉。我妈爱花,就种了一墙的蔷薇,等到七月盛夏,对家小孩的身形就被埋没在了红红绿绿的一墙芬芳中,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切了。

      我舒心地呼口气,但还是每天都习惯性地往窗外张望一下,想看蔷薇到底什么时候能把那恼人的小孩全部挡住。

      有年圣诞,我远在新西兰的姨娘通过一家进出口公司给我们邮来了一大箱牛肉。放养的有机牛肉肉质紧实,入口鲜嫩,除了做牛排,我妈还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牛肉丸牛肉饺子牛肉串串。可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一直吃,一礼拜后,我坚决地推开面前红红一片的盘子,高调宣布以后再也不吃牛肉了。我妈抱着手臂,盯着满冰箱的牛肉发愁。

      机智的母亲大人决定把她的牌友麻友们都请过来,一起把这些肉消化掉,还再三提醒她们务必拖家带口地来。

      于是周五我放学回家,在一楼客厅里看见三张围满了人的麻将桌,麻将碰撞的噼里啪啦声和叫胡声不绝于耳,我麻木地抬脚往里面走,发现餐厅里也摆了两张牌桌,几双带着各种翡翠戒指和玉镯子的手上下翻飞,好不热闹。对家小孩今天穿了件带着校标黑色羊毛背心,搬了把椅子,捧着书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看,两耳不闻身外事。

      我们初中的校服有两套,一套黑色,一套灰色。有时如果我早起那么半个小时去上学,就会在门口碰见他,他妈妈把他收拾得一派贵公子气度,羊毛背心里搭配的衬衫颜色层出不穷,但我觉得他皮肤白,看来看去还是穿那套白衬衫搭浅灰色背心的比较好看。

      “上学上傻了呀,看见人都不会打招呼了?” 我妈擦着手从我身后路过,“你瞧瞧,这孩子可真用功。”

      “嗨,哪里的话,瞎用功罢了。初三了,学习都是紧的。” 他妈妈边发牌边说,面上藏不住地骄傲。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他:“你们小时候不是很要好吗?你追我我追你的,怎么渐渐大了后见面就不说话了呢?”

      还不是被比来比去烦的。

      我绕到他身后,他没想到我会突然靠近,一时来不及反应,辅导书后藏着的日漫一览无余。我吃惊地咂咂嘴,想不到啊想不到,对家小孩表面看起来乖乖的是个好学生,背地里竟然敢当着这么多大人面做这种事,胆子实在是大。他迅速把书放倒在膝盖上,耳尖微红,尴尬地低头不语。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我跟他耳语道,心情很好地哼歌走开了。

      全牛宴结束后,妈妈们品着红酒,暂时还没有离去的意思,房里人多空气闷,我拉着他上房顶去透气。我们沿着挂梯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屋脊上,夜里风凉,我拢了拢外套。

      “以后你想画漫画吗?”
      “想。”
      “为什么不去学?”
      “家里不会让的,他们让我以后接手家里的产业”
      “那家私人医院对吗,其实学医也不错的。”
      “救死扶伤固然好,可我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 他吐了一口气,垂着头说,“闻着,会感觉很难过。”
      他又抬头看向我:“你呢?”

      “我爸和你爸想法差不多,但要我去学商是不可能的,太无趣了,这辈子不可能学商的......U2你听说过吗,一乐队,出唱片,巡回演出什么的,特酷炫!我以后也想这样。”

      “看来一场家庭斗争是难免的了。” 他眼里噙着笑意,冲我眨了眨。

      对家小孩之所以是对家小孩就是因为他哪里都优秀,不仅成绩优秀思想觉悟优秀,连长得都这么优秀,笑起来...就更优秀了。
      我觉得他秀到我了。

      “你看得倒透彻,” 我摇摇头,“家里公司不一定非得是我继承,我表哥也可以。”
      “但当家长的总还是想传给自己孩子的。”

      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不说这个了,她们应该快喝完了,走吗?” 我伸出手,一把拉他起身。
      “想听你弹吉他。” 他突然开口。
      我沉默须臾。
      “下次吧,有机会的。”

      对家小孩猜得果然不错,我执意去学音乐的想法让家里鸡飞狗跳了三个月,最后以我爸甩给我薄薄一沓钱和一句“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告终。我妈抹着眼泪,上楼重重地关上了门。我灰头土脸地拖着行李箱,在高二下学期开学前寒风瑟瑟的街道上遇见了对家小孩,他把我带上车,后座是厚厚一堆医学书。

      “你终归是学了医。” 我在副驾抱着我的宝贝吉他,有些惋惜地看着他挂在后视镜上的灌篮高手Q版手办。

      “没你有魄力。”

      “还不是被赶出来了。” 我一哂。

      “我上了大学总归自由些,可以用课余时间画点东西,” 他停顿,“现在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这人没比我大几岁,说话怎么跟长辈教训小辈似的。

      “道理我知道的啦,我想问,你一个医学生还有空余时间的吗?”

      “时间总会有的。” 他无奈地笑笑。

      他在车上打了个电话,把我安顿在了一位朋友的闲置公寓里,我鼻尖冻得发红,抠着门框看他:“别跟我爸妈说我在这里啊。”

      “不会的,前提是你学习不能落下。”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天气冷,他的手却格外温暖,直到他走后,我似乎还能感觉到发间残留的温度和酥酥麻麻的触感。

      后来我终于站上了万众瞩目的舞台,灯光打在身上是暖洋洋的,金色的光束比我想象中的更酷炫耀眼,照得我有些恍惚。不知为什么,我总会在这时想起那个冬夜他抚上我头顶时的温度。

      我潇洒挥手,拨下第一声电吉他,全场爆发千万欢呼。

      ...
      当了明星后,生活规律这四个字就基本与我无缘。年初我得了一天空,戴好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他的医院。

      “又怎么了?” 他穿着白大褂,看着我皱眉。唔,我就说浅色衬他。
      “在我顶层的办公室里,没必要戴着口罩吧?”

      我拉下口罩,惨兮兮地捂住胃:“这里疼。”

      “跟你说了多少遍再忙也不要忘记吃饭,都当耳边风。” 他边数落我边给我开单子去做检查。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在人前虽光鲜,背地里真真累成一条狗。”
      “你天生就属于舞台,但也别为了工作拿健康开玩笑。” 他正色说道。

      他的办公室整洁空旷,下午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扑进来,添了几分暖意。

      “好好好会注意的,我一生病,微博底下的小粉丝就该急哄哄了。”

      “你的性格挺圈粉的,”他硬邦邦地说,一点听不出他这是在夸人。紧接着他划开桌上的手机,点开我的微博念起评论来,“你的迷妹可真多,‘我的天,哥哥盛世美颜,还有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啊,这是什么神仙宝贝啊!’ ”
      “ ‘啊啊啊啊哥哥今天的颜值暴击,哦,我窒息了’ ”
      “ ‘姐妹们不瞒你们说,哥哥昨天床上…’ ”

      “停停停太臊了!” 评论越来越少儿不宜,我被他奇怪的语气吓得一激灵,冲上去捂住手机屏幕。他挑着眉看我,眼里似有调笑似有…不满?
      我们靠得近,我都能闻到他身上清新凌冽的皂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碘酒味。他偏过头,露给我一个冷漠的侧颈。

      我把他的手机翻了个面,坐了回去:“我才不想刷脸呢,我靠的是实力,下次你来听我的演唱会就知道了。”

      “可你从来没邀请过我。”

      “我记得有过啊,你好像说你有台手术来着...得,我五月那场的票到时候给你拿过来。”

      “好。”

      过年时我回了一趟家,和家里的僵硬关系早在前年就冰消雪融,主要契机是我爸某天偷偷摸摸来探我的班,结果被经纪人姐姐当成图谋不轨的私生粉抓获,手机还意外响起了用我的主打歌设置的铃声。

      那个两年级还不会拼音,现在五个元音都发不准的隔壁小孩开着辆蓝色迈凯伦路过,副驾上坐了位眉眼精致的大波浪。我上次看见这车还是红色的。

      我一进门就听见热闹的叫胡声,我妈单手混着麻将牌,空余的那只手捏着牙签扎蜜瓜吃。
      “儿子啊,你们公司管不管谈恋爱啊,不管的话你这个年纪女朋友可以找起来嘞。” 我妈扭头对我说。

      “管的,没找女朋友,” 我突然使起坏来,“找个男朋友也不一定。”

      麻将碰撞声戛然而止,邻居们错愕地瞪着眼睛。

      我妈张着嘴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咽了一口口水,转身继续摸牌:“随便你,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了。儿子犯傻,大家见笑了啊...来来来都看牌...碰!”

      我友善地笑笑,伸手把头发向后捋了捋,吹着口哨上楼写歌去了。

      五月份的演唱会进行得很成功,场下的灯牌连成一片星海,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和尖叫声一起冲上九霄。我给对家那小孩的票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人头攒动我看不见他,但我确信他一定来了。演唱会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灯光烤人,我又蹦又跳的,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却不感到累,反倒觉得酣畅极了。

      演唱会的最后,全场灯光都熄灭,只留下舞台正中的一束。我压手示意台下都安静下来,接过陪伴我数载的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清了清嗓子。
      “很久以前,有个朋友说想听我弹吉他。”
      “我很想弹给他听,但我当时弹得并不好,唱得也很烂,可能根本入不了那样优秀的他的眼,我就说下次吧有机会的。”
      “现在我终于可以站在这里,为他补上一首,希望他能够喜欢。”

      我闭眼,拨响了吉他。

      …
      演唱会结束后,我走向休息室,途中差点被不断递来的鲜花和礼物给活埋。
      我用手肘艰难地打开休息室的门,里面没有开灯,我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礼物想去摸开关。一个黑影温柔地将我抵在门后,又急切地压上了我的唇。
      我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碘酒味。

      …
      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闭着眼任他在我唇上辗转厮磨。

      漫长的一吻过后,他小心翼翼地喘着气,捧着我的脸又不舍地亲了一口。

      “很喜欢。”
      “嗯?什么?”

      “很喜欢,很喜欢你写的歌,很喜欢…你。”
      “你当时就应该弹给我听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我埋在他怀里笑:“医生你别说了,我现在腿疼。”
      他环住我的腰将我托起来,大步走到沙发前放下:“我给你带了粥,在保温杯里。” 我捏捏他的脸:“别人家的小孩就是贴心。”
      “我不是别人家的小孩。” 他纠正我,“是你家的。”

      我正狼吞虎咽吃着,经纪人姐姐进来待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又转身走了。

      “休息一阵子吧,” 他提议, “我带你去日本看花火大会。”

      大阪的山坡上草木正盛,入夜时分的露珠挂湿了我的木屐,我将手插入草丛中,沾得一捧青草味的空气。他吃着鲷鱼烧,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显得有些可爱。山坡上的人三三两两的都找好了观看烟火的位置,期待地仰头望向天空。他吃完最后一口,带着满嘴香喷喷的红豆味来啄我的唇,我扣住他的手,示意他花火大会马上要开始了。
      可他还是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草地上,低头吻了下来。

      烟花拖着长尾巴升上空中,在我们头顶上炸成一朵流光溢彩的花。
      周围的日本人开始小声欢呼鼓掌,他离开我的唇,吻了吻我的眼角。

      我觉得我从小到大都没看到过这么多的烟花,我停止呼吸,惊叹着看着空中不断盛开的烟火。日本人连烧钱都烧得这么浪漫,烟火的颜色与节奏都经过精心的编排,在夜空中绘出满目的琳琅流光。

      我一时竟看呆了,待我回过神后,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一朵朵烟火不断照亮着他的脸,我心中一动,贴在他耳边轻语。

      “回去我还有一场花火大会,要同你一起看。”

      凌晨的民宿中,主人家的橘猫从窗台溜进了我们的房间,我趴在他的肩头喘息,他侧头一下一下地轻吻我的眼睛。

      “我真的觉得你可以试试画些连载,那天看到你在笔记本上画的画,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我怂恿着他。
      他不说话,吻又移到了我的眉心。
      我再接再厉:“就当画给我看嘛。”

      “好啊,想看什么?”
      “可以画个猫的故事”,我指着主人家的胖橘猫说,“多可爱。”

      “好啊,那我们要不要也养一只猫?”
      “我喜欢白猫,像你。”

      “我像猫吗?那我喜欢黑的,你一次演出,穿的就是黑外套。”

      我呼吸一滞,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的首场演出是在F城的一家地下酒吧,穿得确实是黑色的虎头外套。这件事估计连我的大多数粉丝都不知道,当时也没有录像和录音,那么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当时也在?”
      “我次次都在。”

      “你这个跟踪狂。”
      他又扑上来吻我。

      “据说人这辈子长的痣,就是上一世爱人滴落的眼泪。” 他的舌尖舔过我的眼角的痣,语气意外地带着些醋意。
      我眯起眼睛,牵动眼角的小痣,上上下下地在他如玉般的面庞上探寻,很可惜,除了得出这个人好特么帅的结论,我并没有找到任何小小的黑色印记。
      我不甘心,俯身开始在他的身上找起来,他向上拉了拉被子将我拢住。

      ……

      “嘿!找到了!” 我抓起他的左手晃了晃,“解释一下?”

      他的无名指内侧,有一粒极其微小的黑点。

      “哦?那可能是上辈子情人给我戴戒指时留下的。”

      “我不准!”
      “嗯?”
      “我不管,反正就是不准!”
      “好,不准就不准...”

      我把头塞在被子里闷声说道:“戒指。”
      “我要戒指我要戒指我要戒指...”

      “好。”

      他轻而易举地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我看见他的眼眸中盛着盈盈亮光。
      他紧扣我的手指,倾身堵住了我的唇,和我接下去要倒出来的一缸子醋。

      “再看场花火大会吧。”

      ————番外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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