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Jokers

4、第 4 章

　　世人都道从七八岁就开始混在一堆儿里训练的2YL三人之间感情深厚不是其他十几二十岁才凑一块的组合能比。

　　其实孟卿澜心里清楚，七八岁混一块练习的是方辛弋和锦渊，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进公司那会已经11岁，方辛弋也有12了，而且，那时候的方辛弋和锦渊已经在小范围内刷了不少脸熟，后来声势浩大直逼团粉的亿元cp粉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积累的。

　　从头到尾，他孟卿澜都是最多余的那个。

　　“你是越说越离谱了，随你，我到锦渊工作室楼下了，先忙了。”

　　回复了孟卿澜，陈墨拉开车门，长腿迈下，咖啡已经喝完，空掉的纸杯子被他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迎面三十三层的高楼里走出一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他笑容和蔼，快步走向陈墨，还没走到近前，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陈先生，久仰大名，你好你好。”

　　孟卿澜收了手机，小声咳了两下，再抬头看锦渊时，他两眼亮晶晶的，让孟卿澜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养过的狗，每次他上完了一堆培训班，披星戴月地回到家，它就坐在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偶尔歪头卖萌。

　　这诡异的想法让孟卿澜心头一囧，有点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总之，你的工作室必须换，没得商量。”已经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很不应该了，让方辛弋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怪我呢。

　　后边的话，孟卿澜只在自己心里嘀咕着。

　　组合到了后来，他和方辛弋各怀鬼胎，唯有锦渊最无辜，认真地充当着无知者，扮演着乖巧可爱的队友、弟弟。

　　在说服别人这点上，锦渊永远都是个顺从的，唯一执着的也只有工作室人员组成上。所谓执着不过是吃准了家里人不愿他为难，如今对上比他更倔的孟卿澜，锦渊只有低头的份儿。

　　“那好嘛，你也别太强硬咯。”

　　锦渊舒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声音小小的。

　　“他们跟你没关系。”

　　生硬的，几乎听不出什么感情的声音，让锦渊心里越发不好受了。

　　陈墨的办事能力值得信任，不过半个月时间，整个娱乐圈都知道，锦渊工作室正式解散，锦渊成了孟卿澜工作室的签约艺人。

　　签约仪式正式且声势浩大，有不少人开玩笑说，孟卿澜是用娶媳妇的姿态签了锦渊。

　　当事人双方及家属和工作人员都知道，孟卿澜不是在娶媳妇，他是在昭告天下，这三年里任人搓扁揉圆的小可怜锦渊，从今儿开始，就是他孟卿澜罩着的人了，再想嗟磨他，先问问孟卿澜这个前队友兼现老板答不答应。

　　紧接着，孟卿澜工作室起诉剧组，要求作废锦渊的演员合同，诉讼理由是非正规签约，当事人锦渊是在被蒙骗的情况下签约的。

　　换言之，剧组是在诈骗。

　　同时被起诉的，还有锦渊工作室的前负责人，方辛弋的表叔刘函。

　　开庭那天，剧组已经停工大半个月，锦渊所有的后续工作都交由陈墨亲自把关筛选，所以他最近一段时间闲得发慌。

　　孟卿澜没锦渊好命，他是走了正规签约程序的，这个时候和剧组解约只能按合同来，奉上大笔违约金。好在三年前孟卿澜给出去的违约金多了去，这会也不在意这三五百万的，给了也就给了，就是得扯点皮。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那毕竟是阿弋的表叔。”

　　法院原告休息室里，锦渊不安地走来走去。最开始被糊弄他不是没气过，只是想到那是方辛弋的家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他就狠不下心，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现在的听之任之。

　　孟卿澜没说话，兀自坐在沙发上，翻动着手机，没一会，他手机里就传来了一道锦渊熟悉的温柔的中年女声。

　　“卿澜啊，怎么想起给阿姨打电话了？最近还好吗？我看到你和小渊接的新戏了，阿姨觉得这部戏不太好。”

　　那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意见，锦渊眼圈却红了。

　　孟卿澜叹气，伸手揉揉他柔软的短发，这才应和起电话里的那人。

　　“阿姨就别担心我们了，那部戏我们已经在走解约流程了。您最近身体还好吗？我和小渊最近没工作，去您家蹭个饭您不介意吧？”

　　电话里的人，是方辛弋的妈。对孟卿澜和锦渊来说，那也等于自己半个妈，从他们仨组了组合开始，仨人的父母就成了共用的，时常聚在一起。

　　这三年里，孟卿澜没去看过方辛弋一眼，却跑他家跑得最勤。

　　方辛弋是家里独子，他走了以后，方妈妈未尝没有把孟卿澜和锦渊当亲生儿子待的想法。

　　“嗯，那说好了，我们明天就去蜀南看您。”

　　挂了电话，孟卿澜静静地看着锦渊。锦渊别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明白了”，再没刚才的犹豫。

　　从始至终，方辛弋的家人只有方爸爸方妈妈而已。

　　陈墨请来的律师在业界鼎鼎有名，据说从业至今只败过一次，那次他的委托人罪无可赦，他出于交情不得不为其辩护，却也因为良心谴责，选择消极怠工。

　　法庭上，律师口若悬河，问得对方哑口无言，让孟卿澜和锦渊都切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当庭宣判，结果毫无意外，锦渊胜诉。

　　一出了法院，陈墨就发了微博公告，既是给锦渊的粉丝一个交代，也是给广大吃瓜群众一个交代。

　　也因为这样，在孟卿澜违约的情况下，剧组并不想放手，双方你来我往扯皮半月，终究还是陈墨略胜一筹。

　　却说官司宣判的第二天，孟卿澜和锦渊戴着棒球帽黑口罩，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低调地出现在蜀南机场，早有安排好的车子等在外边，两个人用出上学那会跑八百米的速度，直奔来接的车，踩着午饭的点进了方辛弋家。

　　方爸方妈自从方辛弋走了以后，就一直不怎么出门，那些奇葩亲戚倒也来打过秋风，被孟卿澜撞见一次，拎着拖把打了出去，从此方家二老清净了。

　　这也是为什么锦渊前工作室那群人，听见孟卿澜的名字就腿抖的原因。

　　前车之鉴摆着呐！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回家还有带礼物的？”

　　方妈开了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个一米八几大高个的小伙子，手里拎着一堆礼品盒，行李箱都没一个。

　　“也就是来咱家我才带这点儿东西，您不信回头问我妈，我每次回她那儿都是开车装的。”

　　锦渊差不多有一年半多的时间没来过方家，这次突然过来还有点不适应。反倒是他以为更生疏的孟卿澜熟门熟路，一开口就把人哄得花枝乱颤。

　　“小渊瘦了，今儿阿姨做了好多你们俩爱吃的，多吃点！”

　　方妈也就是在电视上看看锦渊的消息，为免触景生情，她三年没上过网了，所以锦渊前工作室的人是谁方家二老一概不知。

　　若是知道，哪还等到孟卿澜出手？

　　如今见到锦渊真人，方妈眼圈一红，难受得不行。她记得清楚，当年她的阿弋就跟小渊似的，在外边吃了苦瘦得身上没二两肉，回来还冲她嬉皮笑脸说自己吃得特别多。

　　孟卿澜一眼看出方妈在想什么，把东西都放一边儿一伸手把人拉怀里安慰。

　　“您难受什么呢，这不是俩儿子都回来看您了么？您再这样，我们俩可不回来了啊！”

　　话里话外都没把自己当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真是方家的儿子。

　　两个人在方家住了一宿，第二天陈墨登门一手一个把人拎走了。

　　他给孟卿澜接了个杂志专访，给锦渊接了个广告代言，要拍宣传画册。

　　到了机场，小鱼带着孟卿澜回云京，陈墨亲自带着锦渊飞港城。

　　分别前，锦渊靠在孟卿澜肩上，心不在焉地滑着手机屏幕上的APP。

　　“你是不是经常来看方爸方妈啊？”

　　憋了一天一夜的问题，在心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经过了各种繁复的修饰委婉，最后还是直来直去地问了出来。

　　孟卿澜低声“嗯”了，顺手揉了一把他软趴趴的短发。

　　“你没骨头么？”

　　“卿澜。”

　　锦渊坐直了，严肃地看着他，见他不看自己，一把抢走了他的手机，又喊了一遍：“卿澜。”

　　“怎么了？”

　　抬头瞥了一眼航班信息，距离锦渊安检还有十来分钟，他略略放心，也把心思放到了锦渊身上，等着他开口。

　　“我们都得从阿弋的阴影里走出来。”

　　孟卿澜一愣，旋即大笑，笑得眼都红了。

　　“锦渊，没走出来的是你，不是我。”

　　“你就不能坦率一点吗？都这么多年了，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

　　锦渊睨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挪了两个座位，还把背包扔到两人中间，誓要和他划清界限。

　　“我不坦率吗？我是全世界最坦率的人了！”

　　孟卿澜大笑说完，一个人低头垂了眼眸。

　　不坦率多好啊，不坦率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