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龙潭》尾巴老幺

80、鼠瘟药丸

　　“三妹儿，问得好。”大哥回过头对我说，然后继续给我们讲下去。
　　那孙二经历九死一生居然大难不死，人们很是疑惑不解。庄丁中有个姓胥的后生觉得孙二描述的就是他为郎中父亲所说的鼠瘟，得了鼠瘟的人立即神志不清、意识恍惚、紧接着呼吸困难，病人皮肤黑紫色。
　　鼠瘟传染性很强，死亡率极高。孙二被紧急隔离了起来，附近不少郎中闻讯后迅速赶了过来。因为孙二大难不死，所以大家向他讨要秘方治疗鼠瘟。不管是软硬兼施，还是威逼利诱，孙二始坚持什么都不知道。
　　见郎中们束手无策，有人郑重其事去请教巫医，巫医煞有其事地说孙二祖上冤死牢狱，阎王爷手下留情，孙二因此大难不死。
　　后生的爷爷老郎中明震先生闻讯后也是诧异，先生不顾家人阻拦拖着年迈八旬的身体带着几个徒弟来到隔离孙二的地方，他们隔着窗户与孙二攀谈。
　　详细询问孙二很多信息，包括家族疾病史，个人起居、饮食和爱好等情况。寂寞的孙二见有人如此关心自己，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老中医从大量的信息中发现一个比较特殊情况，那就是孙二对茶水的嗜好不同于一般的人，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但必须抱着茶水，而且还是浓茶。
　　期间，孙二央求老郎中派人去他老宅采摘茶叶，说什么他家的茶和茶树旁老井的水泡出来的茶水就是他的魂，哭诉着他的魂已经丢了十五年，就是这股魂使他支撑到回到鹅背山。
　　老中医被孙二的真情打动了，答应他的要求，亲自带着几个徒弟去孙二老宅。十多年没有人打理，老宅已经残垣断壁。老茶树还在，老井隐没在荒草之中。
　　老中医有了重大发现，老井背后是有块坡地，面积约三十余亩。这里简直就是天然的药园，草木丛生当中除了有银杏、杜仲等外，还有一些野生的黄连、苦参、连翘、大黄、生地、知母植株。
　　通过进一步走访，老中医了解到孙二祖上悬壶济世声名显赫，后因与官家背景的人发生医患官司导致牢狱之灾，最后屈死狱中。
　　家中人为了救人四处打通关节，大部分田地和房产因此被典卖，家道由此没落。孙二的父亲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的家庭变故使他猝不及防。
　　树倒猢狲散，原来是门庭若市，现在门庭冷落。不服气的其父母虽努力维持，可还是回天乏术，不久也郁郁而终。
　　父母双亡的孙二才开始还可以靠仅有的一点田地吃典租，不懂人情世故的他被一些闲散人员盯上了。孙二从此粘上赌博等恶习，到最后家产只剩下破败的老宅、无人问津的老井和荒脊的山坡。
　　他曾不止一次寻思将老宅和荒坡兑换赌资，却被买家断然拒绝。买家扬言他祖上治死了人，屋子阴气太重。至于荒坡，说那是鸟都不拉屎的贫瘠之地，更是一文不值。
　　走投无路的孙二不得已四处捡破烂度日，运气好时可以多卖一两个子儿。每当有一两个子儿时，他总是迅速冲进刚卖的赌场。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他便被赌场里的保镖撵了出来。
　　输得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就像狗一样在街上流浪。寒冬腊月时，经常蜷缩在被窝里。实在饥饿难耐就到山坡上采摘野果充饥，多数时间是井水就着茶叶囫囵吞枣。
　　除了孙二外，洋和尚为什么没有被传染得病？很多人心里充满了疑问，孙二再次成为寻找出预防和治疗甚至根治鼠瘟隐藏的关键。
　　老郎中在与孙二的交谈中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情节，那就是洋和尚在鹅背山附近租房住了三个月，而且有两个月就住在孙二家。
　　孙二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下就是掉下了馅饼。洋和尚登门租房，孙二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昧着良心漫天喊价，不料洋和尚并未凑地还钱，在他的基础上还多给了一部分钱。
　　穷途末路的孙二对洋和尚感激涕零，知恩图报的他尽量给洋和尚提供一切方便。洋和尚也投怀报李，请人将孙家老宅彻底修缮，经过修葺的庭院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貌。
　　洋和尚也喜欢喝老井旁边那株茶树的茶叶，他说茶和水都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喝了茶水的他特别有精神。
　　临走之际，他特别嘱咐孙二将所有的孙家茶专门打包存放。一路西行，只有他和孙二独享孙家茶。
　　不管是在波浪翻滚的大海上，还是浩瀚无垠的茫茫沙漠中，孙家茶和用其泡出来的茶水是两人的形影不离的伙伴。当瘟疫肆虐的时候，茶和茶水又成了他们互相的慰藉和活着的希望。
　　说亦奇怪，一支五百多人的浩荡商队历经磨难居然只剩下他俩。在庆幸的同时，洋和尚说是上帝保佑的结果，孙二不以为然，他认为得益于老宅堂屋里医祖岐伯和太白金星的庇佑。
　　胥明震先生心底有数了，他将膝下所有弟子召集起来开关门会议。经过反复而激烈的讨论，大家得出初步结论：预防和治疗鼠瘟的关键就在这里茶和井水，而井水周边特别是坡地里的黄连、苦参、连翘等野生中草药使井水有了药效。
　　会后，胥先生亲自挂帅建立制药作坊，通过三年努力，一种名叫“鹅背山”牌药丸应运而生。
　　孙二被解除隔离后，自知罪孽深重的他到太白金星庙出家做了道士。道长和众弟子同意他的请求，允许他用残生守护鹅背山万千悬棺。
　　孙二死后，太白金星庙就立下规矩，寺庙择派修为较高的弟子守护悬棺。
　　“想不到，想不到啊，几个人的私欲给无数人带来了灭顶之灾。”二哥长叹道，“鼠瘟是多么烈性的瘟疫，可以通过跳蚤、皮肤甚至唾沫传染。”
　　“是啊，二弟”大哥动情地说，“刘汉的衰落，黄巾的崛起，魏蜀吴鼎立，都是鼠瘟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大哥，鹅背山有悬棺三万多，不可能棺内都隐藏着鼠瘟病毒吧？”
　　“三妹儿，按理不可能，谁还有这个胆量呢？从此再没有打悬棺的主意了。”
　　“那是，不过胥先生主导炮制的药丸给大家吃了定心丸？”
　　“是啊，从明震先生起，胥家自告奋勇担负预防和治疗鼠瘟的重任。为防止不良之人敛财，药方一直秘密保存，一代又一代胥家人严格恪守继承家规。
　　可惜的是改朝换代多次造成社会动荡，即使远离中原的这里也不能幸免于难，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四处迁徙，令人扼腕不已的是胥家配方竟然不知所踪了！”
　　“啊！？”我和二哥不约而同惊呼道。
　　二哥说：“大哥啊，那这悬棺不还是成为悬挂在人们头上的夺命危险吗？衣食住行都战战兢兢的。”
　　“是啊，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谨记教训，大家绝不前去打扰棺椁内的亡灵。几百年过去了，鼠瘟再没有发生过。”
　　我若有所思道：“看来，那被盗的小棺椁的主人应该死于鼠瘟吧，可他或她是什么时候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