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龙潭》尾巴老幺

23、最后的晚餐

　　临别之前，我带着鸭鸭去陈瞎子家，几粒米一锅菜的清汤寡水让妹妹吃苦了，一定不错过给她打打牙祭机会。
　　陈瞎子不在，“师娘”在忙碌着。见到我们的到来，“师娘”很高兴，端茶倒水很是热情。
　　“师娘”说：“坤哥还没有回来，你们或者看书或玩，请随便，一定把晚饭吃了才走。”
　　本来就有蹭饭的意思，所以也就不会客气的。不过，面子上还是说不啦，终究脚没有动，“师娘”也忙去张罗了。
　　不知道今晚要吃什么，我心底暗暗激动。
　　顾不得激动，我让鸭鸭随便走走。我便进书房去了，也不管鸭鸭的诧异，我开始忙碌起来。小心地关上书房的门，轻轻别上门栓。
　　绸庄老板赠送的下脚料，这回我用上排场了。我将这些绸料缝制才套手的袋子，且手指都可以捏、提、掐。
　　我慢条斯理套上绸手袋子，深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伸开两臂再活动双手，还行，十指还灵活。
　　问我为什么这样？我从古董店老板那里学的。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他师傅要求这样，做事沉着冷静才不会把事搞砸。
　　我将三本《山海经》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桌上，我的个天！一样的书壳，一样的装线，一样的厚度。很显然，装裱同出一工。
　　仔细翻看第一本，坦白地说：十个字，有九个半我不认识，每个字弯弯曲曲的，这是非常古老文字。淘到古董了，我近乎欣喜若狂。
　　翻看第二本时又有了新发现：两本书的内容不同！插图也各异！莫名惊诧的我连忙翻看第三本，三本书除了装裱，内容完全不一致，我得到了三个版本的《山海经》！
　　三本书都是上古的蝌蚪一般的文字，还有荒诞怪异的插图。我的个天，现实生活一定没有这样草啊、花啊、动物，真的，全是奇花异兽。
　　文化太浅，所以看不懂，虽然有些捶胸顿脚，但也无济于事。先前认为认得不少的文字，学习了不少的文章，结果现在看来一无用处。
　　我沮丧地坐在凳子上，真是心有不甘啊。过了一会儿，又去翻看每一页，仔细看每一幅图片。虽有些气恼，可不敢动作过大，这是世上少有的珍品！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陈瞎子回来了，这家伙早出晚归很有规律，辰时出门酉时返家，“辛苦”五个时辰。
　　“蓉儿媳妇儿，茶水泡起没有？为夫今天有些口渴呢？”还没有进屋，嗓子便嚷起来了。
　　“泡着啦，去喝水吧。我在忙着煮饭呢？”厨房里传来“师娘”清脆的嗓音。
　　“耶？咋这么香呢？又在煮好吃的吗？我说媳妇儿啊，你咋知道我今天饿饭了，晚饭咋整这么隆重？”
　　不知道陈瞎子给谁在说话，给他媳妇儿说呢显然厨房里的人听不到，给我说吗他又不知道我的到来。我想，幸福得腻了，喜欢自言自语吧。
　　“你是谁？”
　　陈瞎子发现了鸭鸭，我放好三本书后快步迈出书房。
　　“吼，吼，吼什么，我来了？”我很不客气地接下话头。
　　“二傻？啥时来的，还带了小妹妹，该不是鸭鸭吧？”
　　“就是她，你这里有好吃的，我打牙祭时可不能丢下我妹妹，你说是不是，瞎哥？”我的高音降了许多，也柔了很多。
　　“去，去，去……”陈瞎子打断了我的话，抢过话题说道：
　　“来就来了，不要耍诡计，大不了被土匪掠了。”
　　“瞎哥？”
　　“嘿嘿。”
　　开饭了，还是我师娘疼我，一桌子的菜令我嘴馋、眼馋，红油耳叶、凉拌拱嘴、本味牛肉、五香猪肝……桌子中间一砂锅鸡蛋汤，十个菜，荤素都有。
　　鸭鸭看着一桌子大餐，舌头早已按耐不住了，喉咙响声不断。在我的关怀下，馋相控制得很好，人的矜持控制在正常范围内。
　　在“师娘”和陈瞎子的反复催促下，我终于拿起筷子。首先给鸭鸭夹了一块牛肉，关心道：“慢慢吃，牛肉需要慢慢嚼。”
　　在我的关心下，鸭鸭妹妹变现大方得体，“师娘”不停地为她和我夹菜，这晚饭吃得很舒坦。席间，我还不停地给“师娘”和陈瞎子夹菜，互相夹菜，互相客气，温馨和善得如同一家人。
　　一个时辰，一桌子饭菜被吃得精光。看着我们的战绩，看着鸭鸭圆嘟嘟的肚子，我自己都觉得太挂不住脸了。
　　早些时候，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现在三餐不愁，但为清汤寡水；突然遭遇美味佳肴，谁管得住自己的手？管得住自己嘴？管得住自己的胃？
　　“蓉儿，你带鸭鸭去附近转转吧，不要走急了，不要给她吃水果。”
　　“好的，坤哥。”
　　“二傻，今天不是来打牙祭这么简单吧？”
　　“陈瞎子，人家说残疾人有其它优势，有与众不同的特长。依我看：你不只在一方面有天赋。”
　　“我说你这个死女娃子，死丫头，你到底有大有小莫得？才在我这里吃了、喝了，就开始不尊重我了。今天是不是来吃最后的晚餐，安？”
　　“别，别，别……我和你不是熟人打闹惯了的吗？”我讪讪道。
　　“哼，还有下次的话，就用窝窝头欢迎你的到来！”
　　“嘿……嘿……嘿……”
　　“老是说，你今天来干嘛的？”
　　“我明天要去陈家场附近的陈家河边，龙潭学馆赠送给我们的水田在那里，要去播种。我们三人投宿古庙陈家庵，临走之前来看看你和师娘。”
　　“这话虽有假的成分，但我还是爱听。”
　　“你老人家远近闻名，朋友遍天下，我意思需要我们给你捎书带信吗？”
　　“朋友倒是有一两个，有二十年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们在没有。也罢，今晚叫你师娘帮我书信两封，明早你出发时顺便带上。”
　　“好的，一定。”
　　“那边有两个朋友，一个在仕途为官，叫始虏先生，贡生，待人谦和满腹经纶。那八分两季田应该他捐出来的，我没有记错的话，那田应该挨着豹子沟李二井，好种。
　　另一个就是陈家庵的主持了，主持本姓为张，出家隐姓法号清源，香客都称清源法师，儒学、兵学、道学、佛学都了得。”
　　“哦，那我要去拜访拜访。”
　　“在他们俩面前，必须谦卑恭敬，不准像在我面前这样没有正形！”
　　“是，是，是！”
　　“还有，在我和师娘面前必须叫师娘、师傅。有旁人时，比如鸭鸭在时，还是叫‘瞎哥’和嫂子吧？我可不想因为你过早失去自由甚至丢掉老命！”
　　这又从何说起？我是一头的雾水。